更新時間︰2012-08-31
第二十七章西風知秋
西風知秋的確很美。
楚三千自然知道這一百零一小築是怎樣一回事，關上門就跟著那小丫頭往前走。當然仍舊是一副難為情神色，更多了一絲左顧右盼的好奇。
看著少年可笑的神色，年紀確實很小••••••最多不過十一二歲的丫頭咯咯笑出了聲，清秀模樣並不惑亂心神，卻也極有魅力。美貌初現端倪，假以時日，極有可能是這**引的牌兒。
「相公好，我是鶯歌，就住在這邊廂房，有事的話可以叫我！」女孩的嗓音很清脆，的確是鶯歌。
小築里的人似乎不比堂間諸人的規矩恭敬，但也因此，卻多了一種別樣趣味。楚三千點了點頭，好奇問道︰「這里是什麼地方？」
「這是西風小築，相公還真是幸運，我家小姐很少接客。今兒也不知小四兒哥哥怎麼了，竟然把您領到這里來了，過幾天小姐難免要問一下小四兒的過的！」
這是在抬高自己主子的身價。其間貓膩，楚三千不說完全明了，但也算知道個七七八八。點了點頭，正待要說些什麼，西廂房里突然傳出聲音︰「鶯歌，讓公子自己進來吧！」
楚三千愕然——戲還沒演完，這怎麼就突然斷了？
古怪，有貓膩！
「是！」
向楚三千伸了伸舌頭，鶯歌指了指西廂房，燭火映出一道模糊人影，楚三千知道那就是西風知秋。輕點了點頭，鶯歌退入自己房間，讓楚三千自己進去。她心中同樣疑惑——小姐，怎麼會真讓這種登徒子入室？
「吱呀——」
廂房像是很久沒有開過，發出的聲音很是尖利。立身門外，楚三千心中竟有些恐懼——這完全不是鐘二牛所說**引待客之道。
楚三千知道，**引門外那婦人定然觸踫到自己胸口處的銀袋，自然也有辦法告知堂中諸人。所以得到這些人的重視，被引來一百零一小築這邊來，楚三千並不意外。然而那小四兒在半路上就退下，已不那麼正常。直接讓恩客與小築主人相見，更顯得有些不合規矩。這之間，無不透著一股莫名其妙的詭異！
半透明的中堂屏風，映著閃爍的油燈，明明暗暗。屏風上一道影子也隨之忽大忽小。楚三千輕輕關上了門，心中明白——定是哪里出了漏子，讓某人看出了異樣！
沒有听到阻止，楚三千猶豫了片刻，還是繞過了屏風。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背影。
很美的背影，素淡柔和絲質衣物緊裹嬌軀，縴腰曼妙藕臂如玉，長發垂肩隱約可看到一對晶瑩剔透的耳垂，未見其貌先見其形知其態。
于是楚三千知道，西風知秋果然很美。
西風知秋輕笑道︰「公子請坐，不知公子想听什麼曲子？」
女子背後不遠有一桌酒菜，楚三千卻沒坐。他怔怔然站著，仿佛為其美貌背影勾住心神，忘記了所有。
西風知秋嘆息一聲，道︰「既然公子不肯說，那就由小女子定吧！」
楚三千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忽然感覺到西風知秋肩膀有些顫抖。
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原因。
「緊打鼓來慢打鑼，停鑼住鼓听唱歌，諸般閑言也唱歌，听我唱過••••••」
十八（和諧大神在上）模。
楚三千下巴掉了一地。
片刻後，他終于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漏子。
鐘二牛是被他拐進**引的。為了讓這個長得魁梧壯實、一點兒不像小廝的家伙站穩腳跟，楚三千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大俗、特俗的十八（……）模，自然是他教給鐘二牛，經鐘二牛之口流到了這**引。西風知秋開口就是十八（……）模，楚三千能不知道什麼意思？
為了讓鐘二牛在**引能長久安生，他也幾乎用上了前世所見，所有處事原則——也就是拍馬屁拍得不清不楚，卻又讓人舒服的功夫。其中自然也包括，和這些那些不得志的女子婦人小廝打好關系這一層。楚三千很清楚，鐘二牛和這一百零一小築的主人中的大多數關系都不錯，其中有幾個，關系尤其不錯！
鐘二牛沒有說過他和西風知秋關系尤其不錯。但，從西風知秋這種喜歡琴瑟喜歡詩詞的女子，看都沒看他一眼，上來就唱十八（……）模這一點上，楚三千很清楚——鐘二牛對他撒了謊。
楚三千不以為這很讓他憤怒，然而這的確讓他很憤怒。
漏子出在鐘二牛身上，楚三千搖了搖頭。上前兩步坐到那酒桌前，戲謔道︰「十八（……）模，沒想到西風小姐這種女子也會唱！」
隱下心頭羞澀，西風知秋依舊沒有回頭，平靜道︰「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公子大雅之人，何必這般取笑于小女子？」
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這自然不是說，西風知秋學了十八（……）模，然後明曉樂理。楚三千明白，這是讓他知道，在她面前無需再演戲！
「鐘哥哥對小女子有恩！」
楚三千打了個寒顫，撇嘴道︰「‘鐘哥哥’，看來丫干得還真不錯！」
撈起筷子吃了起來，楚三千似是心不在焉道︰「鐘二牛對你們說了什麼？」
輕撫起身前瑟，輕靈響聲彌漫開來。西風知秋心頭有些黯然，沒有回答楚三千，而是問道︰「鐘哥哥現在怎樣了？」
楚三千隨口道︰「早死了，連捧飛灰都沒了！」
「鏘！「
堅韌的琴弦應聲崩斷。但西風知秋卻似乎是知道這一結果，傷感道︰「他讓我們幫一個人！」
「他沒有告訴我們這個人是誰，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但他說，如果這個人還活著，就一定會找到**引來！」西風知秋終于起身轉過頭來，的確是很美，走到桌子另一邊坐下，怔怔看著楚三千模樣，許久之後才道︰「比我想得要好看一點！「
不經意間撇了撇嘴，這個「好看「顯然是針對于鐘二牛的描述。楚三千又問道︰「你們怎麼認出我的？」嚼著一塊脆骨肉塊，清脆響聲讓他很滿足。
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點！
「他喜歡穿黑色衣服。他不怕冷，不怕餓。他走路喜歡左顧右盼。他喜歡嚼草葉。他很會演戲。他笑的時候不像是在笑，他不笑的時候更像是在笑。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微微探著身子，輕聲細語。他最喜歡看人出丑，看人笑話。他很少耍小聰明，但卻有很多小聰明。他長得很可恨，很該死••••••」
直直盯著楚三千雙眼，西風知秋一句一頓，像是在回憶。許久之後，西風知秋淡淡一笑道︰
「公子穿著黑色單薄的衣服。」
「公子走路總偷偷的左顧右盼。」
「公子的確很會演戲。但公子忘了，演戲，我們才是專業的。」
「公子的笑很有意思。」
「公子說話的時候也總是微微探著身子。」
「公子一路上耍了很多小聰明，連小四哥哥和海棠都差點兒被公子騙過去。」
「••••••」
楚三千擺了擺手，道︰「不用說了，這些都很對！」
「但這些都不重要，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