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29
第二十一章西涼城外，桃山道口，紫氣浩蕩兩萬里，哪里來的桃花魚？（上）
恰值初春，恢復了些許氣力，小生天立刻指使著楚三千，去收集初春回寒時的桃花雪，和不久後第一場桃花雨，以及桃根處的白泥。缺了它們，萬桃山的老農釀造的桃花酒就只是普通的桃花酒，清香四溢，卻少了那種難言的韻味。
但，無論是桃花雪桃花雨，還是桃根處號稱能治百病的白泥，在桃淵里的時候楚三千就已經想明白，這些都只不過是沾染了桃淵里的精元的緣故。耳中听著小家伙不停的催促，他口中答應，心中卻暗自嘀咕，若是真拿這些東西釀出了桃花釀，你豈不是要和我拼命？
故而雖然嘴里答應，楚三千卻辯解道︰「那些東西肯定是要收集的，但也要看時候不是？你看看現在晴空萬里，哪里有下雪下雨的痕跡？還有就是說起白泥，萬桃山五百年以上的桃樹桃根處的無疑是最好的，既然主人要喝酒，那就必須是世間最好的桃花釀，所以希望小生天耐心等待些時日，時候到了，小生天自然能喝到比桃淵里香醇百倍的桃花釀！」
這般說了，小家伙才算是放過了他。
等到太陽落山黑夜降臨，楚三千看著東方白日里迷蒙但現在卻無比清晰的紫氣暗自奇怪︰難道這個世界上的月亮是紫色的？但既有紫氣為何不見紫月出來？春冬之交，寒暖交匯，很少有很好的天氣，白天不顯眼，夜里卻無比清晰——漫天烏雲遮蔽了整片天空，天上不見一顆星星，讓楚三千和生天都多少有些失望——一個是久違，一個是從未見過卻從另一個口中听到過，如何不失望？
但好在，一人一小怪物初出桃淵的興奮都尚未減退，迅速壓過了這股失望。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一個不錯的開始。
讓生天藏在頭頂亂發間，楚三千踏上了來時的路。
想著來時被追殺的狼狽模樣，如同看著另一個人的嶙峋往事，楚三千有些失神。再想起跳入桃淵的那一刻，他那句平靜說出的豪邁言語︰「若我不死，滅你們滿門。」楚三千笑了笑。
我沒有死。那就夠了。
桃山道口到桃淵的道路很是荒涼，平日里除了這片桃林的老農，就很少有人踏上這條路。一則，桃淵威名遠播，名副其實。二則，臨近桃淵的地帶根本沒有什麼小動物什麼的可以獵取，來也是白來。故而這條滿是碎石的路，除去兩側不很深的壕溝中長滿了一人高的葦草外，路面上同樣長了枯敗的野草。踏著白霜，楚三千靜悄悄東行，黑暗中萬籟俱寂，但他卻沒有絲毫懼意。
來時，傷重的楚三千走了兩日才走到懸崖邊，去時，三個時辰，他就遠遠望見幽暗的桃山道口。寂靜的桃山道口唯有風在嗚咽。
向東是西涼城，西北是囚龍關，西南通蜀道。
烏雲遮天，唯獨遮不住紫氣彌漫。
東方行來一頭牛，牛上倒坐著一個老頭，老頭哼著听不清的歌，老牛听得搖頭晃腦。
桃山道口，楚三千錯開正中走著的老牛，等著它先行過去。
牛上的老頭拍了拍牛脊背，老牛「哞」一聲停在楚三千跟前，老頭頷首笑問道︰「小哥這是從哪里來？」
楚三千笑道︰「自然是從來處來。老爺爺是不是還要問我往哪里去？不用問了，我往去出去，走在腳下的是路，眼中看到的是景，耳中听到的是聲，鼻子里聞到的是腥，嘴里吃到的，是桃江初春時出水的桃花魚！」
老頭初時還不以為然，到最後不得不嘆道︰「小哥真是好嗅覺啊！」
想起前世今生最初的幾年，楚三千不免也有些感慨，于是笑道︰「為了吃，再遲鈍的鼻子也成了狗鼻子了！」
老頭大笑。
「這里往西不遠有一片桃林，因為臨近桃淵，極少有人去。老爺爺，不是我吹，烤桃花魚整個西涼城找不出一個比我更厲害的！」
如果他不是吹，整個西涼城的酒肆茶樓就都是在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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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老牛背上褡褳里取出一條尺長的桃花魚，遞給了楚三千，老人問道︰「小哥真有這麼好的嗅覺？老朽我年輕的時候嗅覺也是不錯的，可從來沒有聞到過封在冰里的東西的味道！」
小心翼翼敲碎了封著桃花魚的冰塊，留下完整無缺的，生命氣息極其濃郁的僵硬桃花魚，楚三千笑道︰「封了一冬的桃江初化了冰雪，帶著最先綻放的桃花流下萬桃山，少許被冰封了一冬的桃花魚復活，也跟著桃花向下游去。但不多久就會遇到冬天的最後一場激烈寒流，復活的桃花魚中，有很少一部分會瞬間被重新凍結。這種桃花魚，肉質鮮女敕肥美而不膩，魚刺柔軟而香濃，才是世間最完美的桃花魚啊！可惜，桃江源頭出此魚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三天而已！」
感嘆了一聲，楚三千接著說道︰「在被重新凍結的前一刻，桃花魚吐出的最後一口桃江水會帶著一股桃花魚的特有腥香，即便是被凍成冰，也會時刻散發著這種氣息。還有初化的冰雪水中夾帶有瓣瓣桃花，所以再次突然凍結時會帶有不散的桃花香。如果這兩種味道同時存在，十有**就是極品桃花魚了。」
老人點了點頭，感嘆道︰「原來如此！」
楚三千笑道︰「老爺爺不是西涼人吧？」
老人好奇問道︰「你如何知道？」
楚三千接道︰「西涼人是不敢這樣帶著這種桃花魚的！西涼以外的人很少有人知道︰桃花魚吐出的那股腥香不單是因為恐懼，還為了能在冰雪融化時再次復活。這股腥香會改變冰層的結構，使它身旁的這一塊冰變得脆弱無比，有的甚至稍稍觸踫就會瓦解。所以西涼人保存這樣一條尺長的桃花魚時，會用上方圓三米的冰層重重包裹，使它更適合長途運輸。但即便如此，三十日後，它也完全失去了那種異樣鮮美，變成了普通桃花魚。」
老人點頭笑道︰「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原來只知道西涼的冰封桃花魚是世間美味，卻不知道原來這里面還有這麼多門道！小哥，多謝了！」
楚三千搖頭笑道︰「應是我謝謝你。這種魚每年最多不過出產百尾，全都要不遠萬里送入國都，甚至有可能送進天朝皇城。沒想到我運氣這麼好，竟然能在這里遇到貴人，有幸一嘗世間極盡美味！」
老頭也笑道︰「各取所需！」
「對！各取所需！」楚三千大笑。
從最大的一棵桃樹根處挖起最表皮的那層白泥，剝了一些樹皮，砍了些樹枝，楚三千一邊忙活一邊笑道︰「做這種魚，最適合的是用從萬桃山五百年以上的桃樹上砍下的新枝，不見明火，五百年桃樹下的白泥包裹煙燻三個時辰，配合蜀地辣料北齊老井井鹽，東海蛟珠粉末等材料食用，最是美味。但我可沒有那些東西，只能就地取材有什麼用什麼了。」
老頭笑道︰「小友頭頂那位手中肯定有不少好東西，不如小友向他借一些，大不了我再拿出一尾桃花魚就是了，今日至少要讓我這個黃土埋了半截的老頭子吃過癮不是？」
楚三千悚然而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