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24
第十六章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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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下起光明的雨，仿佛有無數柔和閃電落地。
從似是而非的夢境中醒來，楚三千緩緩睜開了雙眼。
白色的天幕上出現兩個渾圓的黝黑珠子，與夜空中的孤星恰恰相反。仿若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場景，一聲非人的慘叫聲從楚三千口中發出，尖利的聲音直傳十里之外。氣短時翻了翻白眼，再恢復正常時。
眼前，一片大白的天幕。哪里還有黑色的星星？
楚三千一躍而起。
身前，沒有耀眼的閃電，沒有巨大的枯枝，沒有閃電交織成的巢穴，只有無盡的白骨地。
轉身，後方是彌漫的桃瘴和飄搖的桃花。
身體，手腳光滑一如往常，皮膚瑩白比往日更甚，讓他有一絲難為情。舌尖試了一下牙齒，楚三千心中一陣竊喜︰兩顆潔白的門牙安安全全老老實實地立在那里。失去了又得到，他忍不住磕撞了兩次上下頜，異常滿足。另一點更讓他驚喜︰原來自己沒有瞎！
南柯一夢？
想到原來自己所受六百多個日夜的艱難困苦只是南柯一夢，楚三千氣苦。若真是夢一場，為何這般真實？想起夢中指甲月兌落時的劇痛，雙眼被閃電閃瞎時的痛楚，和被閃電劈中時的難言麻木和身體的焦熟味道，深受折磨的楚三千如何不惱怒非常？
但下一刻，楚三千忽然有些迷惑︰江何，真的沒有找到巨樹樹影嗎？
向前一步，踩碎一顆有著三只角的頭顱，其聲 ，如此真實。楚三千氣息一滯，忽然想到︰夢中，老神棍一萬年的期限已經過了！
迅速暗中計算了一下時間，他顫抖著發現︰似乎，時間真的到了！
——答應鐘二牛進入宋家，正是因為這將是被老神棍騙去的一萬個夜晚的最後一年！
而且，楚三千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忘記了一個十分嚴重的事實。但就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了一段記憶，無論如何都想不起自己到底忘記了什麼!
蹲抱起頭顱，楚三千痛苦申吟。
猛然間，一種異樣的感覺充斥心頭。就像是有人在用手指指著自己的眉心，這種感覺，楚三千再熟悉不過——很久以前，這是他最喜歡和老神棍玩的游戲！
毫無預兆，楚三千驀然睜眼抬頭——
就在這一刻，楚三千左眼突然一陣刺痛，就像是夢中被閃瞎時的感覺。不僅如此，仿佛有一根尖針突然扎進腦海之中，楚三千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蜷曲的身體一陣猛烈的抽搐，口中冒出病態的白沫，猙獰的面孔充斥著積血，變成了詭異的紫紅色，紫紅色又迅速脹成黑色！楚三千積郁著黑血的臉上一片猙獰，早已不是人的面孔！
只是一瞬，楚三千就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就在其幾乎昏厥之時，右手九葉藤處忽然傳出一種溫潤感覺，一絲暗淡的綠色流光迅疾流過手臂到達眉心，深入腦海，如同絲絲桃瘴治愈江何胸口血洞，一息之間，綠色流光迅速彌合了他腦海中被洞穿的缺口。楚三千全身虛月兌癱在了地上。
左眼，每一次緩慢眨眼都是鑽心劇痛，但比之前一刻比死亡恐怖百倍的痛苦，這種疼痛已經在江何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感受到左眼異樣，楚三千掙扎著翻出黑色匕首，以之為鏡對鏡自照——
呆滯疲憊的左眼中，扭曲交錯的血絲遍布，有的甚至橫穿他的黑色眼瞳，密密麻麻的血線組成一個熟悉的圖形，唯一正常的右眼一黑——
一枚桃核，和夢中一模一樣的桃核！
沒有來得及痛苦，楚三千心髒猛然一跳，仿佛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事，徒勞張大了嘴巴，發出的卻是痛苦的「嘎嘎」聲——
黑色匕首一刃上，一道缺口安安靜靜的出現在他右眼中，不吵，不鬧。
不是夢？！
似乎被抹去的那段記憶突然出現在腦海中——
一萬天。白骨地。樹影。淚流滿面。
被遺忘的真相同時涌入心頭——
桃淵里，是沒有黑夜的！
兩顆比匕首還黑的星星出現在匕首上方。
那是一雙眼楮，幽深如海。
腦海中下起光明的雨，無數柔和的閃電落地，白色，血色，金色。一道頂天立地的樹影緩緩轉淡，原處出現一個龐大的七彩漩渦，散發著令人驚悸的氣息。七彩漩渦逆轉如時光輪盤，樹影緩緩向下沉降，無形的氣流仿佛要割裂虛空。有恐怖的魔吼穿透而來，無數的怨魂哭嚎著攀爬而上，卻被逐漸沉降的樹影鎮壓成虛無。片刻之後，樹影完全消失，眼前現出無盡白骨地。楚三千肝膽俱裂。
腦海中流過一道漫長信息，楚三千瞬間全身無力。右手九葉藤上閃過一道幽暗的綠色流光,整只手晶瑩透明如翡翠。
那棵樹從未出現，卻真真實實曾經存在于其腦海！楚三千從未攀爬那棵樹，近七百個日日夜夜的痛苦煎熬，亦只是幻覺！幻覺中六百多個日日夜夜，實際上只過了一天而已！但這幻覺中楚三千受的傷，不是幻覺！黑色匕首受的傷，不是幻覺！那桃核，也不是幻覺！這幻覺從腦海中走出，便不再是幻覺！
一雙沒有眼白的黑色眼楮中滿帶驕傲，一聲清脆聲音飄進楚三千耳中，如珠落玉盤，听在他耳中卻如晴天霹靂——
「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奴隸！」
一道巴掌大的粉紅身影在黑色眼楮周圍緩緩浮現，一只肥嘟嘟的小手將一枚桃子抱于胸前，另一只手直指楚三千左眼。
那桃子僅只楚三千拳頭大小，在這桃淵桃林之中只相當于剛剛長出不久，但卻並非青色，至少楚三千從未在這桃林中見到如此之小的熟果。但相對于那具身體而言，卻無異于龐然大物，幾乎遮擋了其全身。被那小手抱在身前，顯得如此滑稽古怪。但楚三千卻絲毫沒有想笑的**！
小乞丐三千，被一個肥嘟嘟的小怪物宣布了所有權。
楚三千痛苦申吟。
次日，新帝登基。兩萬里桃花一夜間重現，燦爛絕倫，天下共震。
第二日清晨，皇城出旨昭告天下，改歷桃花，稱桃花大帝。
南唐西涼大赦。
同一日同一刻，桃淵里無盡白骨地邊緣，某小怪物自虛幻桃樹上出世，自行七步，步步生桃花。自稱桃生天，左眼烙印為證，宣布對小乞丐三千的主權。
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