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林正想冒死鑽進火海里,去尋找少爺,耳中就听到外面突然傳來槍聲,身形馬上就定住了,豎起耳朵來,仔細听著外面的動靜,心里就起了猜疑,猜疑外面這是又發生了什麼事?
常林心里怎麼猜疑,不管他,單說王繼業披著濕被子鑽進火海,去尋工具。
王繼業鑽進了火海,還沒來得及判斷一下方位,呼吸間,一股子灼熱的氣流就從口鼻中竄進來,穿過氣管,沖進了肺里,嗆得人喉嚨刀割似的劇痛,張口就咳嗽起來……
這張口咳嗽就要呼吸,呼吸就還會把灼熱的氣流吸進肺里,這就會形成惡性循環。時間一長,氣管和肺部就會被燒壞,充血腫脹,抑制呼吸,人就會窒息死亡。大多數人葬身火海,都是這麼死的。
王繼業雖然不清楚這個道理,但是也不會任由灼熱的氣流沖擊呼吸,連忙用被子的一角捂住口鼻,悶咳了幾聲後,終于緩過了來。
緩過氣來後,王繼業一邊小心翼翼的在火海里挪動,一邊開動身上的所有感官,判斷水缸和案板的方位。但是,火海之中,到處都是橘紅的火焰和濃烈的煙霧,根本什麼都看不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身上的被子越來越輕了,身體卻越來越疲軟了。被子之所以變輕是因為火海炙熱的溫度蒸發了它的水分,而身體的疲軟則是因為火海中氧氣極度稀薄,身體缺氧,必然會導致疲軟。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必須趕緊撤出去,否則就算身體還能堅持,但是被子的水分被烤干後,就不再是避火神罩,反而會變成引火之物,到那時還不得被燒死。王繼業感覺處境越來越凶險,心生了退意。
正這時,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拌了一下,驚叫一聲,就往前撲到過去……
「哎呦」、「噗通」兩聲相續響起,王繼業月復部被東西卡了一下,頭下腳上就栽進了什麼東西里,一陣冰冷淹沒了頭腦和胸部。
「是水缸!」王繼業連忙閉住氣,心里就是一陣興奮,暗叫僥幸,「真是命不該絕啊!關鍵時刻,連老天都幫忙!」
手忙腳亂的從水缸里爬出來,王繼業重新給被子浸了水,心里高興的的不得了。水缸找到了,案板就在水缸旁邊,這下不難找了。
王繼業眼楮被煙燻得生疼,眯縫著,看東西特別費勁,等看清眼前的狀況,傻了。只見案板早就被大火焚燒塌了,只留下一堆火紅的火炭,估計菜刀、鍋鏟什麼的也被埋在下面了。
得,時運不濟,忙乎了半天白忙了。
因為缺氧,胸口都憋得發脹發麻,王繼業不敢再久待了,再待下去非得窒息而亡不可。
烈焰炙得臉面生疼,王繼業剛想往回撤,忽然靈機一動,想起灶台邊應該有碗櫥,即便是碗櫥被火燒毀,瓷碗應該還在,破碎的碗片鋒利的很,用來挖牆倒是可以湊合著用一下。
模模索索,王繼業找到灶台邊,果然看見一堆瓷碗散落在一堆灰燼中,還有一些散落在了灰燼旁。
王繼業不敢去踫灰燼里的瓷碗,因為那里面的瓷碗肯定很燙,順手從旁邊撿起兩只,就匆匆往套間的方向逃去。
套間里,常林本想沖進火海里去尋找少爺的,但是被外面的槍聲所吸引,新生猜疑,定在了原地。
正這時,王繼業滿身冒著煙,從火海里跑了出來,一進套間,就急忙拋下了披在身上的被子,跳著腳叫嚷起來︰「 ……好熱好熱……熱死老子了!他•媽•的,真他•媽•的熱!」
「少爺!」見到少爺平安歸來,常林欣喜非常,急聲問道,「您咋樣?」
「你說能咋樣?」王繼業翻著白眼,「你看了老子這副德行,能舒服的了嗎?要不你自己進去試試?」
常林仔細打量少爺,只見他頭發蓬亂,被火烤得焦黃卷曲,本來白淨的面皮被煙燻火燎的黑如包公,渾身熱氣騰騰的,也不知那是水蒸氣還是汗蒸汽,整個人狼狽不堪,滑稽可笑。就他這副德行,就算是他爹娘還活著,見到他也不見得一眼就能認出來。
「少爺,您沒事吧!」雖然少爺現在的樣子的確很可笑,但是常林可不敢取笑他,反而覺得心里慚愧的很。這是少爺在照顧自己,還是自己在照顧少爺?老爺的囑托自己的事沒辦好,心里能不慚愧嗎?常林有些喪氣的把頭垂了下來。
「行了,看看你那喪氣樣,進火場的可是老子,受罪的也是老子,你喪氣個啥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老子欺負你了呢!」王繼業照著常林的腦門拍了一下,「提起精神來,看,老子找到了什麼東西!」
垂頭喪氣的常林被少爺拍了一記腦門,精神果然一肅,頭腦也跟著清爽了不少,抬頭往少爺手上望去,兩只瓷碗就映入了眼簾,精神又是一振,先前的頹喪盡掃,興奮的說道︰「少爺,給我,我這就去挖牆角!」
「你要去挖誰的牆腳啊?」王繼業白眼直翻,這常林說話還真是有問題。
「呃,說錯了,錯了,我這就去挖牆,呵呵呵……」常林馬上糾正了病語。
「給,這個你拿著,我也拿一只,咱們一起挖!」王繼業說著就俯身將手中的瓷碗往地上一磕,「啪」的一聲,瓷碗碎成了多瓣,除了手上捏著的那塊,其它的都碎在了地上。
「我來,我來!」常林伸手擋住了少爺,貓腰撿起一塊,「我自己去就行了,少爺,您忙半夜了,快先休息一下吧!」
王繼業確實感到身體很是疲乏,便走到一邊,坐在了給廚娘準備的床榻上。
「那你可得快點挖,這火很快就要燒過來了!」王繼業抬頭看了看半邊已經著火的房頂,催促常林道。
常林來到牆根,用碗片挖著牆上的泥皮,心里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一邊挖,一邊說道︰「少爺,剛才我听到外面有槍聲,不知道是又發生什麼事了!」
「啥?槍聲?」家里今晚出了這麼多事,王繼業的心弦早已經繃得緊繃繃的。
此時听到常林的話,不由他不緊張,立馬就從床榻上跳了起來,急步走到常林身邊,問道︰「真的是槍聲嗎?」
「是,錯不了,響了兩聲呢!」常林肯定的回答道。
「我•日,你怎麼不早說!」王繼業罵了一句,連忙也撿起一塊瓷碗碎片,快速的在牆上挖起來。
「沒事,少爺,您別緊張,就響了兩聲,後來就沒動靜了!」常林看到少爺似乎心急火燎的樣子,就出言安慰。
常林話音剛落,外面就「砰砰」的又傳來兩聲槍響。
主僕二人听到後,面面相覷,大是驚恐。
「快挖!」王繼業說完,運起手中的破碗片,奮力的挖起來。
外面的槍聲主僕二人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但是今晚王家禍事連連,估計也不是什麼好兆頭,還是趕緊挖開一個逃生之路,逃出去最為妥當。
「噯!」常林答應一聲,也拼命的挖起來。
這個牆里面雖然是土質的,但是並不像常林之前說的那樣好挖,主要是那層麥秸泥皮難以去除。這東西是黃泥混合了麥秸做的,麥秸在黃泥里面相互交錯糾纏,像水泥里的鋼筋似的,形成了一種很難分割開的脈絡,把黃泥緊緊的連成一個整體,讓人很難剝落。當然除了這個原因,沒有稱手的工具也是嚴重困擾著王繼業主僕二人。
兩個人沒有別的辦法,再難挖也得硬著頭皮挖。
主僕二人正悶頭挖著牆時,外面,「砰」的一聲,又傳來一聲槍響。這聲槍響很近,似乎就在跨院外。
王繼業和常林停下動作,互望了一眼。
「怎麼回事?」王繼業即便是知道常林也弄不明白槍聲是怎麼回事,但還是不由得沖口問出這句來。
果然,常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猜不到原因。
「別管槍聲是怎麼回事了,趕緊挖牆!」王繼業說完,接著挖起來。
常林也不甘落後的趕緊繼續開工。
「砰砰」外面又是兩聲槍響。
王繼業手沒停,嘴里說道︰「打吧,打吧!他•媽•的,都他•媽•的把老子家當訓練場了嗎?」
他的話音落下不久,外面槍聲驟然大起,「乒乒乓乓」的響成了一片。
「我•日,這是咋回事?」王繼業再也沉不住氣了,手中的活沒停,嘴上說道,「常林,你去看看,這他•媽•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常林答應一聲,貓腰往窗戶那邊模了過去。雖然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外面的槍不是沖著這邊打的,但是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打過來,他可不想自己給別人的子彈誤傷,把身姿放的低低的。
常林蹲在窗戶下面,小心翼翼的探出一點頭,透過窗戶的縫隙往外望了一會兒後,槍聲停止了。他就看到院里的日本人只剩下了七個,其中的兩個用听不懂的鳥語說了幾句什麼,然後這伙日本人就慌慌張張的奔北邊,翻牆跑了。
「少爺,不用挖牆了。」常林看到日本人都跑了,大喜之下,歡天喜地的叫喊起來,「日本人都跑了,我們快從這里出去吧!」
「日本人都跑了?」王繼業說著,也走了過來觀察。
一看,果然院子里沒有了日本人的蹤影,王繼業大喜,伸手就準備推開窗戶,好跳出去……
這時,就听外面一個焦急萬分的聲音叫喊道︰「繼業,繼業,你在那?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隨著聲音,一個披著大紅斗篷的身影就慌慌張張的跑進來。
正準備推開窗戶跳出去的王繼業,看到這個身影後,推窗的動作停在了半空,稍遲疑了片刻後,收回手,低聲對常林說道︰「走,我們回去,繼續挖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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