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這次禍事闖大發了的王繼業有些愣怔,從小到大他闖下禍事後,都是老爹來替他擦,這對于他來說已經是一種習慣了,從來不曾想過這世上還有老爹擺不平的事,然而今天就有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王繼業一時無所適從,所以他愣怔了。愣怔的同時,心中一個以前從沒產生過的念頭,忽然冒了出來︰不行,我不能讓老爹為這件事連累,我不能讓我家為這件事陷入危險,老爹和家庭是我從小到大的依仗,我絕不允許任何人來傷害!
這種替父親分擔事情的想法,對于從小生活條件優越,無憂無慮慣了的王繼業來說,以前是從沒有過的。其實禍事本來就是他惹出來的,談不上是替父親分擔,但是他已經習慣了有事老爹扛的日子,所以從來都是覺得父親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王繼業雖然混蛋,但是也知道一旦老爹擺不平土匪,那麼導致的後果就會很嚴重,所以才會冒出個這樣的念頭。
想到這里,王繼業反身就不顧一切的往前院跑……
常林見自家少爺先是發愣,隨後就像發了瘋似的往前院跑去,大吃一驚,連忙放開雙腿緊跑急步趕上,一把將其抱住。
「少爺,你要去干嗎?」抱住少爺後,常林一邊往回扯著還在奮力掙扎的少爺,一邊急聲說道,「少爺,你可不能亂來啊,這次咱們王家恐怕是在劫難逃了,你可是老爺唯一的希望,也是王家唯一的希望,你可萬萬不能出事!」
王繼業心系老爹和整個王家的安危,現在被常林抱住,動彈不得,急得腦門冒汗,奮力掙扎著,口中吼道︰「老東西和我家要是保不住了,我還怎麼混?常林你快放開我,老子要去前面看看,絕不能讓土匪胡來!」
「你不能去,少爺!」听到少爺說要去見土匪,常林怎敢放他去,更加用力的往回拉拽著,大聲提醒道,「土匪會殺了你的!」
「我要是不去,土匪會殺了老東西的!」王繼業嘴里吼著,雙手奮力一爭,掙月兌常林的摟抱,撒腿就往前院跑去。
「少爺……」常林大叫一聲,急忙去追趕。
閆莊鎮外,一處小小的山坡。
這小山坡在閆莊鎮的南邊,坡下是穿過閆莊鎮,去往山西的大道。
這個小山坡地勢很緩,坡上長滿了茂密的茅草,傳說這茅草里面有狐仙居住,狐仙素喜清靜,不願意受到生人的打攪,所以凡是誤闖狐仙居所的人都將受到嚴懲,而在這個山坡最頂端確實建有一座狐仙廟。
平日這里很少有人來,但是今夜不同。
此時小山坡上的茅草從叢中,兩雙眼楮悄悄地露了出來,在黑夜里閃著餓狼般的凶光,密切注視著坡下的大道。
坡下的大道上,一隊打著火把的人馬,呼喝著疾馳而過。
待到那隊人馬走過,草叢中一個腔調怪異的聲音輕聲說道︰「來了,好戲的馬上就要開始,中國的兵法上有句話說‘隔岸觀火’,我們的今天就在這里看一場好戲。」
「悠嘻,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們的,這應該是坐山觀虎斗,嘎嘎嘎嘎……」又一個腔調怪異的聲音回道,說完悶聲怪笑起來。
「八嘎,快閉上你的嘴,小心被他們的發現!」先前那聲音怒聲呵斥道。
「哈衣!」怪笑的那個聲音在回答了這句後,馬上安靜下來。
草叢中又陷入沉默。
剛才從小山坡下的大道上跑過去的那隊人馬,來到閆莊鎮南口外,停了下來,坐在馬上瞭望著一片漆黑的鎮子。
在火把的照耀下,可以看到,這一伙大概共有三十多人,為首的是個年約十**歲的大姑娘。
這姑娘,圓盤臉形如滿月,在火把橘紅色的光芒照耀下看不清膚色,但是五官長得很端正,柳眉鳳目,懸膽鼻子,豐潤的櫻桃口,搭配的非常精致,確是一個大美人兒。
這美人兒,頭摑絲帕罩住了滿頭青絲,身穿黑色緊身短衫凸顯出豐滿的嬌軀,柳腰緊扎一條寬板英雄帶,英雄帶里斜插著兩把盒子槍,身後披著的大紅斗篷迎風飄揚,讓這美人兒平添了幾分颯爽英姿。
六月天披斗篷,這美人兒也真夠能顯擺的,都不嫌個熱嗎?無語!
果然,馬一停下來,這美人兒就急忙解下斗篷,甩手遞給跟在身邊的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小孩兒。
那小孩兒接過斗篷,開口問道︰「大當家的,這就要殺進去了嗎?」
這美人兒居然是土匪頭子,這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這嬌滴滴的美人兒,讓人怎麼都沒法和殺人不眨眼的土匪聯系起來,可她偏偏就是,而且還是掌管著整個山寨的大當家的。
這個土匪的美人兒大當家的,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反手在那小孩兒的頭頂輕輕撫模了一下,溫聲說道︰「小茄把,姐姐也不想殺人,但是既然弟兄們相信我,投奔了咱伏牛山,姐姐我就得為他們做主,今天王家的惡少無故打死黃三,姐姐我要是不能到王家去回個公道,以後弟兄們還憑什麼相信姐姐!」
她把這句話說的,聲音如婉轉的夜鶯,語氣似和煦的春風,但是內容卻隱隱帶著殘酷的殺伐。
這就是舊社會的無情現實,人人都在為了生存下去而辛苦掙扎,為了爭得生存的權利,這朵美麗的花兒不再散發沁人的芳香,留給世人的只有濃郁的血腥,所以她給自己起了一個匪號,叫血影。
血影只是她的匪號,她的真名叫薛瑩瑩,和她的匪號音同字不同。
薛瑩瑩其實不是本地人,而是關東人。
1931年,日寇發動柳條湖事件,她的家鄉被侵佔,為避戰亂,薛父帶著她逃到關內。當時,她十二歲。父女兩人來到關內,舉目無親,一路乞討,直到保定。
到保定後,薛父便到一個地主家去攬長工,雖然生活苦了點兒,但總算是安頓了下來。
但是這種安定的日子,他們沒能過多久。
就在薛瑩瑩十六歲那年,年過半百的地主老爺看中了她的美貌,要娶她做小。
薛父怎麼肯讓自己年方妙齡的女兒,去嫁給一個棺材瓤子,怎奈人在倭檐下,最是難抬頭,為保女兒終身幸福,不得不又連夜著她逃出地主家。
父女倆逃出地主家後,終于松了口氣。不料想,這口氣還沒松完,財大氣粗的地主就帶著買通了的當地黑狗子,隨後追至。(注︰黑狗子是指舊社會的警察,因其穿黑色制服,打白色綁腿,行為多怕惡欺善,所以老百姓就形象的稱其為黑狗子。)
父女倆奮起反抗,無奈敵眾我寡,終是不敵,雙雙被擒。
薛瑩瑩和父親被地主老爺綁回地主家後,地主以薛父的生死相威脅,逼迫薛瑩瑩答應婚事。
薛瑩瑩為保父命,只得相應。
新婚之夜,薛瑩瑩強裝歡笑,曲意逢迎,憑著關東女兒豪放的酒量,硬是灌醉了興奮的忘乎所以的地主老爺。
望著醉倒在洞房里的地主老爺,薛瑩瑩眼中射出憤恨的光芒,顫抖的小手,從懷里拔出來一把梳妝時趁丫頭們不注意而偷藏的剪刀……
薛瑩瑩殺人了,這是她第一次殺人,也正是這次被逼無奈的殺人,使她從此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每每想起這段往事,薛瑩瑩總是懷念年少時那清苦而又純潔的歲月,而如今,自己已是滿手血腥,殺人如麻。
薛瑩瑩是仇富的,尤其是對于為富不仁的人,更是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所以今晚她絕對不會放過閆莊鎮的大財主——王家。
薛瑩瑩的玉手輕輕拂過小茄把的頭頂,說道︰「你就不要進去了。」聲音柔和甜美。
每當薛瑩瑩看著小茄把的時候,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總是會被觸動。
小茄把原是個孤兒,今年十三歲。前年的冬天,薛瑩瑩從雪地里撿到的他。當時他已經被饑餓和寒冷,折磨的昏死了過去。薛瑩瑩把他撿回來時,他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汗衫,渾身都是青紫的凍傷。薛瑩瑩用雪粉給他搓了一夜,他那凍得僵硬的肢體才活泛過來。後來小茄把就留在了伏牛山,成了薛瑩瑩的貼身侍童。
小茄把的身世是個謎,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只知道從小就四處流浪,至于爹娘是誰,似乎他心里連這個概念都很少想起,更別提有印象了。
沒爹娘的孩子是淒苦的,從小就沒爹娘的孩子更是淒苦不堪。所以,薛瑩瑩內心中來自于女性憫愛弱小的天性,對小茄把就特別的疼愛。
女性的心終是柔軟的,即便是她殺過人,如今更是惡名昭著的土匪頭子,但是女性那顆心卻是難以改變。她自己已經雙手染滿了血腥,不想幼小的小茄把也受到侵染。保持他那顆小心靈的童真,是薛瑩瑩在延續自己已失去的清純。
每當遇到要殺戮的時候,薛瑩瑩都會有意讓小茄把置身事外,算是對他的一種保護,一種對他純淨心靈的保護。
吩咐完小茄把,薛瑩瑩反手從腰間拔出雙槍,右手一揮,大喝一聲︰「弟兄們,報仇的時候到了,踏平王家,給黃三報仇!」
「殺!」
土匪們齊聲大吼,紛紛舉起手中各式各樣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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