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08
第八章
行了一程,路漸漸的不平坦起來,亂石橫陳,雪水淤積,路變的崎嶇平,牛車走一步都顯得相當艱難。綠色小說跑了這麼遠的路,犛牛也顯得氣喘吁吁,在這個寒冷的冬季出了一身的汗水。
天色已經大亮,遙望了一下前面的路程,康巴對女兒道︰「女兒,你這就下車走吧,我把它們引開。」康珠哭喊道︰「不,我們一起走吧。他們不會放過你的。」康巴也不舍得和女兒分開,但是,車路不通,靠步行的話,鎮上的瞬間就能追的上來,一咬牙,康巴跳下車,一把把女兒拽了下來,把她的那個小包袱擲在她的懷里,吼道︰「走,怎麼還不走?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快走,不要連累了我。」說著,一把把康珠向前邊推了一把,康珠踉蹌向前行了幾步,心中絞疼,她從沒有為自己的行為後悔過,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除了愛情,還有很多其他需要珍惜的東西,並不是一無所有。
人們為什麼總是失去了,才知道去珍惜?或許人們開始就不知道自己擁有什麼?或者習慣了自己已經擁有的,認不清自己,所以往往不去珍惜擁有的,反而去追求虛無縹緲的東西,到頭來,才發現追求的東西沒有什麼意義,而自己在追求的過程中失去的才是自己一輩子最珍貴的財富。
遠方隱隱傳來人聲,康巴大急,見康珠站在原地茫然無措,大吼一聲︰「康珠,快走,他們已經來了,再晚已經來不及了。」一語驚醒迷糊中的康珠,康珠背起包袱,撒開兩條細腿向東邊跑去,康巴把牛車掉頭,轉向南邊跑去,他要為女兒逃跑成功,制造機會。
犛牛早已經精疲力盡,在康巴的大力鞭打下,勉力向前奮力前進,還沒有行走多遠,犛牛漸漸的慢了下來,只見兩只牛眼吐出,呼呼的喘著粗氣,口中吐著白沫,眼看是不行了。康巴知道這個時候,犛牛已經不行了,再要強行行駛的話,犛牛很可能死掉。
正在這時,康巴臉色一變,他隱隱听見鎮上眾人是向他女兒追去了,他的心不由的提了起來,心中祈禱康珠能夠跑出魔掌。片刻人聲隱隱的向自己傳來,其中夾雜著眾人的憤怒,聲音再遠,只听見了幾個詞匯,什麼上當?什麼狗*娘養的?什麼快追?康巴笑了,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他跳下車,不再逃跑,因為他知道自己跑不了。
他把犛牛從車轅中取下,輕輕拍了拍它的頭顱,心中充滿了感激,犛牛虛月兌般的臥倒在地,連嘴邊的青草也不看一眼。康巴把韁繩拴在車轅上,站在路中,迎接著鎮上的追兵,眼淚卻不覺得從淚框中不住的流下。
康珠瘋了似的猛跑,她不敢走大路,只是撿一些小路沒命似的逃,只听身後人聲漸進,後來隱隱听的鎮上眾人忽然暴怒起來,又迅速的遠去。
她孤身一人,舉目無親,心中的無助,悲痛,再也掩飾不住,倚在身邊的樹上失聲痛哭,哭了一會,感覺好了一些,這才舉步向前。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辦法回頭,只能一步步的走下去。
這個時候,康珠已經懷孕三個月了,小月復有些突起,行動不免有些不便,加上今早為了避免鎮上的滅婬婦眾人,緊跑慢跑,小月復難免有些不舒服。
在那個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年代,出門是相當危險的一間事情,好在藏民都熱情好客,淳樸善良,在康珠的謊言下,一次次的捧出了牛女乃,青稞餅。
作為一個善良的藏民,康珠姑娘無奈啊,她怎麼敢說自己的情況,只能編個謊言說自己丈夫因為風暴失蹤了,自己出來尋找。
也不知怎麼回事,康珠一直不敢在藏民的區域停留,就這樣一路向東,越過康巴藏民區,越過成都平原,轉而向北來到了,巴山區域的一個蓮花鎮的地方。
逃跑的過程中,吃過草根,喝過牛女乃(犛牛女乃),翻過大山,趟過大河,有一次更是順著山藤,從山崖上溜了下去,最後雙手磨爛,血肉模糊,在沒有醫生的山區里,憑著對神的敬仰竟然沒有感染,奇跡般的好了。
剛進入漢人區,就被當地人以流竄罪犯送往派出所,在派出所被扣下包袱,看著她是孕婦的份上,被放了出來。
以後的日子,她只能乞討度日,好在漢人里面還有很多很多的好人,她不敢待在人多的地方,只是向人少的地方行進,最後就來到了蓮花鎮。
轉眼間十年已經過去,這日,康珠從家里的雞窩里找出四個雞蛋,用開水煮熟,撈出來再放在冷水里面冰著,這樣雞蛋皮會去的利一些。今天是木四錯的生日,她要為兒子做一頓好吃的。
山區的日頭看起來總是遠遠的,似乎挺怕人的,但是時間也過的快,眼看中午飯時間已經過了,木四錯還沒有回來,她心里面不免有些焦急,走出家門,把門帶上,對著村子里面叫了一嗓子,半響,沒人答應。
康珠怕沒有听見,就多喊了幾聲,誰知就是沒人答應,康珠也不再喊他,把房門帶上,取出家什去天地干活去了。
村子的名字叫盤龍溝,據說當年,有龍從村子里面飛升過。關于這一點,康珠是深信不疑的。當年她從**一路東行,最後來到這里,最後實在是不能遠行了才安頓下來,生下了木四錯。隨後一直沒有再逃,就在這里停頓了下來,一住就是十年。
木四錯,就是把木錯中間加了一個四「字」。還有一層意思就是她自己犯下了四個錯誤,具體是什麼錯誤,她也沒有向別人說。
十年之間,她學會了漢語,開了幾畝荒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憑著她的堅強在這片土地上扎下了根,她也並沒有再找個漢子,她還忘不了木錯。雖然村子也有一些想吃豆腐的人在,但是都在她的一手剪刀一手面刀給頂了回來,久而久之,村子里面的人也都對她了解了,不再找她的麻煩。這十年也因為她的辛苦勞作而顯得異常蒼老,猶如五十歲的老人。
走到半路,听的後邊有人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康珠連忙扭頭看去,見是隔壁的張嫂,問道︰「張嫂,你這是去那的?這麼慌張?」
張嫂見是她,跑到跟前,努力呼吸了幾口空氣,喘著粗氣道︰「妹子,你家錯子又惹麻煩了,好像把對溝的國黨的頭打破了,國黨的母親正帶著國黨在你家門口等你回話呢。」國黨是比四錯大一歲的孩子,住在四錯家對面的,兩家隔著一條小山溝。
康珠嚇了一跳,忙又走了回來。老遠就見自家門口站著兩個人,在遠處也看不清楚,走的近了,果然是國黨他媽和國黨,卻沒有見木四錯在,想是惹了麻煩,一時半會不敢回來。康珠笑著迎到兩人跟著,笑呵呵道︰「大嫂,你怎麼親自過來了?叫你看四錯,他從小沒父親,缺少教養,從是給我惹麻煩。國黨沒事吧?國黨,來讓嫂子看一下。」國黨他媽板著一張臉,似乎康珠欠她幾千塊錢,也不答話,只是冷著眼看著康珠繼續話語。
走到跟前,只見國黨頭頂已經包扎了一條白布,從頭頂一直向下,把兩張臉都遮住了,看來傷的不輕,康珠走到近前仔細的看了一下,邊看邊罵自己的兒子,畜生,王八蛋,罵不絕口,問國黨道︰「國國,還疼不疼了?來,嫂子看看,嫂子給你買糖吃,啊。」看過,也沒看出什麼,趕緊走到門前,把房門打開,對國黨他母親道︰「嫂子,快來屋子里面坐,外邊天熱得很。」國黨母親不想進去,似乎想要康珠給個說法。康珠明白她還在氣頭上,也不說話,笑笑拉著她的手就向屋子里面拽,國黨他媽強不過,只得走進去,也不坐下,只是在屋子中間站著。康珠讓座,國黨他媽只是不座,康珠拿出鑰匙把以前沒有吃完的糖果從箱子里面取了出來,抓了一大把給國黨吃。國黨是個小孩子,那里禁得住誘惑,拿起一個剝了糖紙就吃了起來,把剩下的都裝在自己的口袋里。
康珠把手掌中的幾個讓給國黨母親吃,國黨母親搖頭死活不吃,康珠就都給了國黨。
正在這時康珠眼角看見四錯正鬼鬼祟祟的在門口探頭探腦,康珠只做不見,國黨母親背對門口,那里瞧的見。
四錯正要退出去,那里還來的及,康珠怒氣沖沖,從屋子里面出來,一把抓住四錯就是一頓好打。
國黨母親也跟了出來,寒著臉看著康珠打四錯,康珠剛開始還有些不舍得,後來見國黨母親不鳥自己,想起自己含辛茹苦的把四錯養大,誰知四錯這麼不爭氣,總是給自己惹麻煩,加上自己這幾年在盤龍溝受的委屈,越想越氣,忍不住狠狠的打了起來。
還沒有幾巴掌,四錯就哇哇大哭起來,康珠又是心疼又是難過,淚水也不知不覺的留了下來,國黨母親在場,作為一個大人來說,大聲哭泣是很沒面子的事情,強忍著,但是邊打四錯,邊罵四錯,聲音卻漸漸變了。
國黨母親見康珠動了真格,多為一個村里的人,關系不能鬧的太僵,就上前勸道︰「妹子,算了,小孩子不懂事,打兩下就可以了,不要打傷了孩子,孩子們都小,鬧點小摩擦都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