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作吳老爺子的人說的一本正經.讓人不得不相信.而且延州這地方離京城這麼遠又是偏壤之地.能用的上銀票鉸子的肯定是非常大的大戶了.平常百姓家能有幾貫銅錢的就算過的好的.要是有點銀子.估計能天天來回攆的通亮.這銀票多數人可都沒見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王旁.就連梁乙逋的眼神中都有幾分詫異.
高雨臉上的表情變化著.眉頭動了動.憤怒源于听到朝廷把他的太保銀行都兼並了.擔憂源于听到對王安石的議論.最後停留在一臉的茫然狀.然後似乎有瞬間頓悟轉而痛心疾首︰「該死的馬販子.我的良駒寶馬啊.」
「哦」看熱鬧的食客連同酒樓的掌櫃也都恍然大悟︰「這位小兄弟.你是不是被馬販子騙了啊」掌櫃好心的問道.
「恩恩.讓我抓到他我跟他沒完.我的小玉啊.」
「高兄.誰是小玉.」
「我的寶馬夜玉照獅子.我叫他小玉.」
吳老爺子「哇.」了一聲.掌櫃問道︰「吳老爺子.您有知道什麼啊」
姓吳的說道︰「難怪一匹馬一百兩銀子.要說夜玉照獅子.值.」
梁乙逋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約麼有二三兩的樣子.放在桌上.他的舉止十分謙和.溫文儒雅.完全不像在酒樓吃飯隨手將銀子扔或者拍在桌子上.「掌櫃的.這個你先拿著.」
掌櫃的結果銀子.回頭問吳老爺子︰「噯.都等著听呢.你快說說……」
高雨見狀對梁乙逋說道︰「賢弟.剛剛多虧這位老爺子幫我說話.我看他也是一個人.不如請他過來一起喝酒如何.」隨後朝梁乙逋一擠眼.梁乙逋明白高雨這是想多了解些大宋的事.于是點點頭表示贊同.
姓吳的一听就樂了.自己正一盤花生米.二兩最差的或者事兌水最多的酒解饞.听說這邊有人請.趕忙拿著自己的杯子挪了過來.跑堂的端上一桌上好酒席.順便給桌上的客人倒上酒︰「您幾位慢用.」
伙計退下了.剛剛看熱鬧的也散開各自歸座.但耳朵卻支稜著.姓吳的還留著個扣兒沒說呢.
「我听剛剛掌櫃的稱呼你吳老爺子.」高雨問道.
「對對.老漢姓吳.你們這小哥倆兒人可是真好.已經好多年沒人請我喝酒了.」
高雨和梁乙逋相視一笑.梁乙逋問道︰「老漢.你怎麼知道我們兩是哥倆兒.」
「你們長得都這麼好看.當然是哥倆了.」眾人听聞都笑了起來.
梁乙逋微笑著問道︰「老漢.你剛說夜玉照獅子值一百兩銀子.你說說到底為什麼啊.」
「年輕人.這你們就不知道了.當年名震天下鎮南王.胯下一匹賽龍雀.伊呀呀呀~~~」他說著一甩秦腔唱了起來.
「好~~~」一個滿堂彩.吳老漢剎住了腔︰「噯.老習慣又犯了.」
掌櫃的將一盤羊肉端上來放在桌上︰「你們一看就是外鄉人.我們這位吳老漢.當年走南闖北演傀儡戲.就是唱著秦腔從南邊發了財.」
「吳老爺子.拜托你別唱那個鎮南王了.官差听見我們這小店擔當不起.」
傀儡戲就是後來的皮影戲.高雨越听越糊涂.怎麼連鎮南王都不讓唱了.梁乙逋說道︰「我知道.賽雲雀就是夜玉照獅子的別稱.」
吳老漢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不唱.不唱了.那王旁死了以後.夜玉照獅子不吃不喝活活把自己餓死了.忠馬啊.這小伙子.你怎麼舍得賣呢」
高雨听了眼圈一紅.馬和主人是最有感情了.不管是日常出行還是征戰沙場.夜玉照獅子一直陪在自己身邊.「我的馬.」他憋著一口氣.忍著淚.重重的說了這幾個字.
「現在後悔了吧.還上當了.以後行走江湖可以要小心了.這種馬在這十幾年里炒的價是最高的.」
看著王旁難過壓抑的神情.梁乙逋忙說道︰「謝謝吳老爺子.我們知道了.我有一問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吳老爺子吧嗒吧嗒的喝著酒︰「你說.」
「我常常听人提起王旁.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就突然暴斃而死.」
吳老爺子還沒說話.旁邊桌上坐著三個人.其中一個胖子說道︰「他啊.早該死.那個人天生就是傻子.仰仗權勢無惡不作.就連他義子行凶他都包庇.還有他那個老子王安石.你說有這樣兒子的人能是什麼忠臣嗎.那樣的奸臣要變法.不是為了營私舞弊為什麼.」
砰.高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沖到這桌前.一拳打在胖子的臉上︰「去你媽的.」
桌上的人都站起來了.胖子捂著臉嗚嗚說道︰「人家說話你干嘛打人」
高雨也覺得自己有點沖動.不過打都打了.自己也不怕什麼.鬧到官府正好自己能月兌身︰「有那良馬的人.怎麼會是你說的這樣我打你是因為你長得的像騙走我馬的人.說.我的馬呢」
「神經病啊你.我用騙你馬.」
掌櫃的急忙跑過來︰「客官息怒.息怒.楊大爺.別生氣.」
吳老爺子和梁乙逋也過來拉住王旁.將他拖回座位.
「這飯吃的.在你家吃飯還挨打.」胖子不敢招惹王旁.一肚子怨氣都朝掌櫃的來了.飯是吃不下了.三個人站起身來.
「楊大爺.您別跟他見識.這頓算我的.您幾位慢走.」
「我啐.」三個人罵罵咧咧的除了酒樓.
高雨心里明白.掌櫃的這是客氣.自己打了人.掌櫃的不想惹事.說是酒菜算他的也無妨是高雨他們給的銀子富裕的太多.到時候肯定會想辦法扣掉的.不過二兩銀子的事也沒什麼課計較.
姓吳的說道︰「年輕人不要這麼沖動.那個楊胖子是通判家的官家.你別惹他.好在通判和知州平時都約束下人.他們不敢生事.不然啊你今天可就惹大麻煩了.」
高雨這一肚子氣.剛剛那楊胖子說話也太難听了.可琢磨似乎也沒說錯.自己天生就是痴呆.要不是狗屁意識流穿越過來.到現在還是天天被柔兒照顧的痴呆.想到柔兒.王旁心里一陣難過.柔兒跟著自己十多年.雖然不像月下情意綿綿.也不像蘇小妹讓自己那麼喜歡.可就是這麼默默的照顧自己.失蹤之前柔兒和月下都要生了.這兩個孩子如果都在也應該十三四了.他們能認自己的這個比他們大九歲的爹嗎.
梁乙逋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看來這個王旁果然如我爹說的那樣.是個惡人.」
高雨苦笑了一下.你爹能夸王旁好那才見鬼了呢.
姓吳的忽然小聲說道︰「也不是啦.其實王旁那人還不錯.就是有些任性妄為.但是也做了好多好事.比如開煤場.在邕州建榷場.還有咱們延州.當年也有榷場.當年好多人都賺到錢了.」
高雨心里稍稍覺得安慰點.忽然听吳老爺子接著說道︰「可後來.他和他爹非要弄什麼革新.老百姓就苦了.必須要向朝廷貸.說是什麼青苗法.那利息高的驚人.」
「有多少.」高雨和梁乙逋異口同聲的問道.
「二十分.百姓一年的收成都不夠還利的.」
高雨驚呆了.當年青苗法規定朝廷借貸給百姓的不會高于三分.
「二十分.」梁乙逋伸出個二的手勢驚呼著.
「還有啊.說是均輸法.實際是把有點錢的小商戶都均了.祖上有點家底的商戶兼並的兼並.合營的合營.倒霉的其實也是老百姓.真正有錢有勢的大戶.反而更有錢更有勢.」
「不對.不對.我研究過那些立法.根本不是這樣.」梁乙逋不解的說道.
「嘿嘿.老漢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這點事啊簡單.立法不這樣.但地方官員層層盤剝.到了咱百姓看得的就是這樣了.」
梁乙逋還是不甘心.他接著問道︰「那吳老爺子.听你這麼說也不能全怪那王旁父子.對了.你有沒有見過王旁.他長什麼樣子.」
「當年人家是王爺.咱們怎麼能輕易見到呢.我在邕州的時候听說那是個英俊少年.可後來他死了就沒人提起了.王相公變法失敗辭官以後.把老家的房子都改了寺廟.每日參禪禮佛.外間傳說他前世造孽.所以兩個兒子一個是痴呆.一個是瘋癲.至于模樣說是相貌丑陋言行猥瑣.」
梁乙逋眉頭緊皺.這怎麼和爹爹說的不一樣.爹爹說高雨和王旁有相像.高雨可不丑陋啊.
「誰瘋癲了.」高雨問道.
「他長子啊那個同名.字叫元澤的.瘋了.也死了.還有長子媳婦.先是傳說和公公扒灰.後來王安石受不了劉燕.讓兒媳婦改嫁給了榮王趙顥.」
高雨已經震驚到無言以對了.事情怎麼會變成了這樣.
「對了.你們想知道王旁長什麼樣.咱們延州還真有人知道.剛才那個楊胖子.他繼父楊希原來是王府上的.州府衙門後面有處院落以前是王旁的.楊希在那看家.」
高雨恨不得馬上就去看看.吳老爺子又說道︰「不過楊希去年剛剛死了.那院子早成荒院了.官府貼了告示正競拍呢.」
高雨心拔涼拔涼的.梁乙逋「還有誰知道王旁啊」
吳老爺子壓低聲音說道︰「你們知道不知朝廷要修永樂城.而且還派來了新知州.」
「听說了.」
高雨也關注的看著吳老爺子︰「是誰啊.」
「听說是沈括.沈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