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我以為像盛寶這樣命運坎坷的人，和他的外表一樣黯淡冷漠，沒有想到他的心理還很陽光清新。我們的共同話題，圍繞的焦點是人本善，還是人本惡，盛寶認為善行佔據主流，我見的陰暗面較多，一再強調人的私欲。盛寶所撰寫的文字，幾乎都是展現人生的崎嶇跌宕，很少提及人性的重大課題，我亮明了自己的看法。盛寶終于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對我說︰洪老板見聞甚廣，在商界閱人無數，日後說不定可以寫出關于人性的小說。我勉強地擠出一絲笑意，回應說︰多謝大寶的夸獎，借你吉言，可能也許吧，下輩子我再投生能當個作家。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向盛寶求證道︰你寫的大春，利用談戀愛名義，專門騙女人的事是真的嗎？盛寶並不急于回答，思考了一下，然後才開口說︰我把這段描寫拿給大春看，他愣是沒有發覺主角是誰，洪老板，你說這是真是假呢？我張口結舌，無言以對，我對大春以前的事並不清楚，看著盛寶幽深的眼神，我更是惶惑不解。盛寶接著說︰所謂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完全寫實過于乏味，憑空捏造也沒有說服力，折中一下，就兩全其美了。盛寶對男女那點事看得很透，騙財騙色的例子比比皆是，他說自己寫的小說，至多揭示了冰山一角。
盛寶對我講︰當初搞對象是你情我願，即便有一方另有所圖，也是限定在影響面極小的範圍內。現在則不同了，子虛正是我虛擬出來的情場老手，以談情說愛為幌子，目的無非是為了免費上床。到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連這冠冕堂皇的借口也省略了，子虛之流直言不諱道出意圖，在剩女怨婦遍地皆是的大染缸里，子虛們趁著對方毫不設防，輕易得手。我感覺，雖然盛寶沒有領悟到人世間的復雜性，他說的倒有幾分道理。男女都包括在內，一些人天生喜歡冒險刺激的游戲，情況不太一樣，有的只是聊解寂寞，也有為數不少的人假戲真唱。
盛寶有一句掛在口頭上的話，保持自己的風格，我听著耳熟，好像是有人早已說過，被他無償借用了。這話不假，遙想二十多年前歌壇西北風東北風勁吹，原生態的電影吃香，再到我出車禍不久前的草根歌手組合，無一例外遵循了這條原則。我偏愛這對民工歌手光膀子的形象，粗獷豪放，展示了自己的生存狀態，受到網民的追捧，也就不足為奇了。但是他們登上春晚的舞台，變得頓失光芒，有點不倫不類，被固有的模式更改了路數。似曾相識燕歸來，顯然他們沒有專業歌手功底深厚，照搬套用無新意，不太靠譜，令全國觀眾倍感失望。
任何事都有兩個極端，屬于牆頭草，見風就倒，肯定不好。而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死硬到底，也非常恐怖。有兩個好友，因意見分歧，就割袍斷義，明顯有小題大做之嫌，這類事，我時有耳聞，真是讓人啼笑皆非。人應該通達圓熟，留有余地，這和諂媚是兩回事，然而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有一句諺語︰一個人是否能成功，與掌握多少知識並不直接掛鉤，卻跟人脈關系密切相關。此話听著有些偏激，但是道出了人生中隱藏的玄機。事實上就是如此，許多比我能力強的人，一直默默無聞，須知，即便是一匹千里馬，也要得到伯樂的賞識。
這正是所謂的命運垂青，否則縱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如願。編織人際關系網的好處在于，踫到一籌莫展之際，會有人為你打開死結，排憂解難，問題迎刃而解。這種人脈資源網，是在安枕無憂的時候鋪好的，長期積攢，絕非一朝一夕所能達成。正當我和貂蟬靜享舒心平穩小日子的時候，外星人發來密電，因為只有我才能看到。外星人指示︰你養精蓄銳的時間不短了，該是出山的時刻，你立即以張松的身份去游說劉備，不必前往曹操那里，反正也無關大局。我暗自慶幸，不用拜會曹操，自己免去皮肉之苦，這是我求之不得的最佳方案。
（八十六）
為了順利過渡，我先是在劉璋處仰人鼻息，寄人籬下，此乃權宜之策，我硬著頭皮在劉璋身邊小心翼翼度日。我明白其中的道理，如今許多干部都要經過這一道必備的程序，方可步步高升。在官場上，大家都瞪圓眼楮，某人直步青雲，飛黃騰達，自然受到眾人的關注，為力排眾議，所以尋求一個或若干個跳板。我在劉璋的地盤落腳，貂蟬和小不點沒有隨從我赴任，山高路遠，又地勢險要，我擔心半路上遭遇不測，故此我只身獨行，沒帶家眷。到任之後，我才發現自己上當了，劉璋派我向曹操求援，好听的是請求援助，實際就是拉攏關系。
劉璋分明是準備投靠曹操，我不情願，也得裝出奴才面孔，在曹操跟前卑躬屈膝，就差喊他一聲老子了。曹操對我沒有好臉色，始終陰沉可怕，隨後惱怒了，命人用板子藤條之類的東西毆打我，打得我皮開肉綻。我只顧著咬牙強忍疼痛，沒有看清他們使用的刑具，我在曹營踫了一鼻子灰，還平白無故慘遭一頓毒打，真是冤沉四海，也無處哭訴。都怪那個張魯，不老老實實在自己地界里呆著，還想一口吃掉劉璋，劉璋本來就膽小如鼠，被嚇壞了，才讓我去見曹操。他們爭權奪勢，不顧手下人的死活，我這個冤大頭，成了他們的替罪羊。
我回來的途中，趕上個意想不到的壯觀場面，我路過荊州時，劉備帶著軍師諸葛亮，龐統，還有文武大臣夾道歡迎我。我十分吃驚，自己只是突發奇想，意欲改投在劉備的門下，未料到劉備對我禮遇有加，就像迎接外國元首一般，令我大為感動。劉備將我奉為上賓，對我恭恭敬敬，與曹操形成巨大的反差，我受寵若驚。我所說的受驚，另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意思，我和劉備諸葛亮他們算是老相識，雖然我精心改裝了一番，又沒有用易容術，他們想要揭穿我，太簡單不過了。他們假裝毫不知情，也許沒認出我，和我寒暄，說些體恤安慰的話。
在我的懇求下，劉備爽快答應救援劉璋，畢竟他們有血緣關系，血濃于水，何況是他謀求棲身之地的大好機會。劉備派遣先頭部隊，由龐統領餃任軍師特派員，黃忠和魏延兩員猛降擔負戰斗總指揮的職務，率領五萬大軍，向西川巴蜀浩浩蕩蕩進發。自古便有，蜀道難，難于登天的說法，事實上也的確這樣，峭壁險峻，怪石嶙峋，我們處處多加小心，還是不斷出現人員傷亡的事故。魏延是名勇冠三軍的戰將，他心氣極高，恨不能拔得頭籌，立下奇功。在此次行動中，魏延自告奮勇，充當急先鋒的角色，為後面的大軍開路，確實功不可沒。
劉備最終如願抵達軍事重鎮，西川，劉璋見劉備肯于出手援助，他格外熱情，擺席設宴，好酒好菜招待劉備及主要隨行人員。我有幸也忝列受邀請出席酒會的人，初時劉氏兄弟親切交談，氣氛融洽。誰也沒有預料到，忽然出現不和諧的一幕，就是那個自視甚高的魏延，舞劍助興，卻在劉璋面前做出不友好的舉動。劉璋手下將領向魏延發起挑戰，拔劍相向，不是比武，而是斗氣。如此一來，結果兩方不歡而散，劉備發火了，命令魏延退下。劉備有調查研究的習慣，他沒有馬上問罪，首先詢問魏延，猛將吐露實情，原來是龐統為他出的主意。
龐統授意魏延對劉璋進行示威挑釁，劉備認為，龐統的想法太不明智了，過早暴露取代劉璋的意圖，時機尚未成熟，很容易授人以柄。龐統也檢討了自己的欠理智做法，劉備這才松了口氣，而他內心里則很不平靜，處于左右為難，瞻前顧後的極為糾結的矛盾之中。我又回到貂蟬的身邊，大病初愈的小不點才只有兩歲多，正是無憂無慮的年齡，然而遭逢亂世，受疾病的折磨，她幼小的心靈，浸染于苦難的多事之秋。我抱著小不點，自己不敢和貂蟬有親熱舉動，小不點就成為她的替身，我不自覺抱緊小不點，她是我對貂蟬感情的全部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