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在頭人和達瑪父親的張羅下，我被迫跟達瑪步入洞房，不管我是否同意，已成既定事實。結完婚我才知道，達瑪是典型的暴力女，以打罵他人取樂，怪不得寨子里沒人敢娶她。我可就慘了，成為貨真價實的替罪羊，比屠宰場的動物還可憐，任她行凶，不敢還手。開始達瑪以抽打我耳光的方式，來發泄她的變態心理，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難道她只有通過這種方法才可以表達愛意嗎？我想不明白，我們畢竟分屬于古今兩個年代，示愛的行動也會迥然有異。後來，達瑪變本加厲地折磨我，在暴露部位咬出牙印，方肯罷休。
黃娟喜歡研究星座，我跟著掌握了星座和出生日期的關系，我屬于逆來順受的雙魚座，黃娟是感情沖動的白羊座。我不曉得達瑪是哪個星座，據她的表現來測算，應是狂躁瘋癲的天蠍座。天蠍女的佔有**異常強烈，達瑪正好與之相匹配，我的猜想肯定沒錯。我幾乎天天做噩夢，夢中有一條美女蛇纏住我，將我咬得鮮血淋淋。我醒來以後，遇到的情形又是夢境里的翻版，只不過美女蛇變作了達瑪，我懷疑她天生就是吸血僵尸一般的狠毒女人。我不敢親近達瑪，怕她動用奇招，把我收拾一通，我始終對她敬而遠之。
我並不是敬佩她，而是敬畏，她是升格為百獸之王的大臉貓，我是膽戰心驚的小老鼠，原本不是對等的關系。我和達瑪徒有夫妻的虛名，從未有過床榻之上的巫山**，結婚那天我就躲著她。我猛然間想起來了什麼，或許達瑪對我的冷漠態度不滿，才動手動腳，是不是別具一格的挑逗形式？我說不好，大約一周之後，達瑪非要我湊近她，我想這正是個契機，由此緩和一下我倆的緊張氣氛。達瑪滿面緋紅，顯然是動情了，我有過此方面的經驗，我的判斷不會出錯。我早已過了血氣方剛的年齡，可是仍然有奔騰豪邁的生命活力。
我對達瑪難得一見的溫柔之舉，不會視而不見，無動于衷。我倆燥熱的舌頭絞纏在一起，我未曾料想，達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咬破了我的嘴唇。我驚叫了一聲，不知從何處涌起一陣熱浪，我並沒有氣惱，而是把達瑪抱了起來。她的兩腿蹬踏掙扎著，用修長的指甲抓破我的前胸右臂，我和達瑪近距離接觸，才發覺她的眼睫毛彎曲嬌俏，惹人愛憐。我們在床上嬉戲打逗，終于捅開那層薄薄的窗紙，行夫妻之實。我被招入贅，跟達瑪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雖然我時常受到虐待，可總算在山寨落腳，安頓了下來。
然而，這種穩定的日子究竟能維持多久，我心里沒有底，這里遠離紛擾的亂世，說不準什麼時候，表面的寧靜氛圍將會被打破。我的顧慮是否多余，此處是不為外界所知的地方，戰事一直沒有波及到山寨。有一天，一位老者路經此地，他特意找到我，雖然精心喬裝打扮過一番，我還是一眼認出了他，我的老師王允。正巧達瑪不在家，我們寒暄之後，王允關切地說︰我是專程來接貂蟬回去的，我已經和頭人談過了，我許與重金，他答應放人。至于你，現在還沒有明確的安排，我觀察你的面相，你好像是要大禍臨頭。
我听後驚愕萬分，王允的話不無道理，我遇上野蠻女人，遭受她的殘忍暴行，委實苦不堪言。我向王允講述了自己的受虐處境，王允搖了搖花白頭發的腦袋，說出他預感的禍端︰恐怕遠非你所講的這麼簡單，我就直言相告，你身邊的人使用巫術，意欲加害于你。我這次更為震驚了，達瑪想要置我于死地，她居心何在？我確信自己和她無冤無仇，我是她看中的男人，或者說是她的玩偶，她殺我根本沒有理由，王允是不是在羨慕忌妒我，才口出此言？我再一尋思，他完全沒必要艷羨我，他府中美女如雲，如果讓他調換位置，他絕對不答應。
（三十六）
王允並未受我情緒變幻的影響，依然在為我支招︰今天夜間你不要睡覺，留心她的舉動，明天我听你的回音，到底是不是我在杞人憂天，明日可見分曉。我連忙點頭稱是，王允不愧是我的老師，處處替我著想，這種事憑空猜測，肯定不妥，還是要眼見為實。我听從王允的勸告，決定徹夜不眠，在達瑪身旁裝睡，一探虛實。我對王允的話半信半疑，達瑪雖有喜歡拳腳功夫和嗜血的癖好，她還不至于忍心殺害我。假如我一命嗚呼，她就成了無依無靠的小寡婦，即便達瑪出生于荒僻的原始部落，但是她應該具備這點常識。
我為了確保自己的小命，暫且听信王允的話，偷窺達瑪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花招。夜深時分，我躺在床上假寐，發出均勻的呼吸，靜等達瑪有何種風吹草動。我幾近失望，達瑪已經熟睡，安詳的面部表情證明了她的睡眠狀態，無疑王允多慮了，本來是他妄自揣測的事，卻出于炫耀賣弄之意，為我敲響警鐘。我實在等不及了，昏昏沉沉，朦朦朧朧，將要進入睡夢中，這時我的耳畔傳來一聲呼喚。達瑪開始出現動靜了，她起身輕聲叫我的名字，經過幾個月的交流，達瑪學會了我姓名的讀音。我決意不回答她，繼續假裝處于酣睡之中。
我還特地打著輕微的鼾聲，為的是消除她的疑慮，達瑪見沒有回應，她輕手輕腳下床，溜了出去。我在屋內朝窗外望，達瑪來到榕樹近前，口中念叨著咒語，我登時驚得魂飛魄散。達瑪果然在用巫術詛咒我，她眼里射出的目光分外明亮，怪不得她總要對我暴力相向，原來是個巫婆。我倒吸一口冷氣，王允料事如神，富有遠見，不像我這個倒霉蛋，身陷圈套中，還在沾沾自喜。我睡意全無，又回到床上，保持原有姿勢，等著達瑪進門，但是我又想錯了。達瑪竟然一夜未歸，不知道她跑到什麼地方裝神弄鬼，鼓搗她的邪門歪道去了。
直到凌晨拂曉時，達瑪才回來，我正坐在竹床上，如坐針氈，大氣不敢出，捱到天色放亮，我出門去找王允。王允听過這奇特的事，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他思忖片刻，然後給我想對策︰遇到這種事，誰也救不了你，只有靠你自己，我倒有一個好主意，至少可以保證你月兌身。你就對她講，自己思鄉心切，想要回家看望父母，你甩開她，便意味著月兌離了險境。你不用擔心，料想她會答應你的要求，你約定好省親的期限，如果她還是不放心，你索性帶她一起走。我只能想出這個自救方案，也是你最後的一線生機，你不妨嘗試一下。
我面對這樣的無奈局勢，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采取王允的主張，放手一搏。事不宜遲，我即刻回返懇求達瑪，讓我重歸故鄉探望父母雙親，不出我的預料，達瑪死活不同意我走。我苦苦哀求達瑪，不惜施展我的男性魅力，甜言蜜語，連哄帶騙，向達瑪灌**湯，將她弄懵了。我鼓動如簧巧舌，對達瑪說︰小心肝，我離開家鄉已經多年了，爹娘在遠方思念我這個游子，我只想看他們一眼。我保證，速去速回，最多三個月時間，我就能趕回來。我請求達瑪陪伴我返鄉，但她從未走出過山寨，有戀家情結，不願意跟我同行。
好在達瑪終于同意放我回家，送給我許多細軟金銀首飾，還有她親手織的土布。臨行前，我盡顯依依不舍之情，達瑪和我揮淚告別，我背負沉重布匹匆匆上路，走出山寨，我立馬有一種小鳥出籠的感覺。然而，我高興得太早了，剛行至山腳下，狂風大作，雷鳴電閃，氣候突變。我甚至找不到一處避雨的地方，雨越下越大，山洪暴發，洪水阻斷了前方的道路。我進退兩難，心急如焚，黃昏時雨才停下來，我深一腳淺一腳趕路，跋山涉水，正是我此刻的真實寫照。我發現寬闊地帶有兩個人影，靠近才看清楚，王允和貂蟬正翹首期盼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