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決執政官 第十九章 男人,不丟人

作者 ︰ 點絳藍

愛葛妮絲說的一點也沒有錯,菲利克斯的確有三次差點想殺了這位帝迦的皇儲,雖說出于理智的考慮,他在昨日就決定不為難這位皇儲,可是一見之下,他還是有些忍不住想要出手。

第一次是在他抬頭看到對方的第一眼的時候;第二次是在對方學會熟練地運用筷子的時候;第三次則是在他們交談一番,菲利克斯準備離開的時候。

菲利克斯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關卡,他進入沒多久,然後就看到胖子大主教基恩一臉惶急、滿頭大汗的帶著兩位聖殿騎士向著他跑了過來。他來到菲利克斯身前站定,彎著腰喘了幾口粗氣,然後抹了一把汗,滿臉沮喪和慌張的說道︰

「大人,不好了,果如大人所料,的確是瘟疫!」

菲利克斯看了一眼基恩那張不停抖動的肥臉,淡淡的說道︰

「基恩大主教,你要明白,作為神的牧羊人,無時無刻都要保持著冷靜、果敢,浮躁和退縮是為主所不喜的原罪。若是你還想穿上督主教的那身袍子,就更要時刻明白這一點。」

基恩大主教聞言,神色一凌,深吸一口氣,臉上的惶急與沮喪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一臉的莊重,再加上他一身的白色大主教服飾與手中的一把「詠嘆」級法杖,這讓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神聖氣質。

菲利克斯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問道︰

「確認了嗎?」

基恩大主教不吭不卑,一臉的淡然,只是神色稍顯凝重的回答道︰

「是的,大執政官大人,已經確認有好幾人被感染了,我已經讓人將他們隔離起來了。」

沒有幾分真實本事,又怎麼可能做到教廷大主教的位置,這位胖子大主教一旦端正態度,確實有著幾分上位者應有的氣度。

菲利克斯心底一笑,很好,這才有讓裁決扶持的必要,裁決需要的是有著主見和光明前途的盟友,而不是只知道點頭哈腰的應聲蟲!在生活中,每個人都在演戲,演得好,那叫精彩,那是躊躇滿志;演得不好,那叫落魄,那是抑郁潦倒!

「走,去看看!」

年輕的大執政官如是說。

唐古拉應急運來的物資的確暫時性的緩解了難民宿營地的食物危機,但是另一場危機也在悄悄地蔓延。營地里漸漸地有人生病,而且癥狀先是發燒,全身乏力,身體上出現斑點,皮膚變色,然後就是皮膚上會滲出一些黃水。不幾日,就會死亡。這和克羅格郡內的那場怪病完全的一模一樣。

這種情況立刻引起了宿營地人們的恐慌,一旦發現有人染上這種怪病,就會被驅逐,嚴重的甚至被殺死就地焚燒。就在人們開始絕望的時候,教廷的牧師和魔法公會的魔法師到了,這仿佛讓宿營地的人們看到了曙光,帝國和主果然沒有拋棄他們!人們開始虔誠的向主祈禱,就連很多貴族都是如此,盡管這是他們有生以來最虔誠的一次!

侯安郡的關卡終于向著這些逃難的可憐羔羊打開,不再許出不許進,但是想要進入關卡必須經過魔法公會和教廷牧師的雙重的嚴格檢測,在確認沒有感染之後方才被放行,由于牧師和魔法師的數量有限,檢測程序的繁瑣,進度很是緩慢。一旦發現有人感染,就會被守護在一邊的聖殿騎士隔離。

當然這些優先得到檢測、治療的人員毫無例外的都是貴族以及他們的僕人,至于那些平民則還要經過漫長的等待。

在宿營地的左後方一處偏僻的地方,一位穿著平民服飾、四十多歲的男人和他年邁的母親正和其他人一樣,坐在地上靜靜的等待著。他的母親抬頭看了一眼前面黑壓壓的人群嘆了口氣,那位面容憔悴、臉色有些灰暗的男人安慰他的母親說道︰

「娘,不要著急,等那些貴族老爺們通過了,很快就輪到我們了。」

年邁的老婦人臉上現出擔憂的神色,她看著兒子張了張嘴,然後看了一眼四周,欲言又止。而就在這個時候,那位憔悴的男人突然張開口,大聲劇烈的咳嗽不止。老婦人驚慌的拍著兒子的後背,急忙的說道︰

「兒子,怎麼樣?沒事吧?好受點了沒?」

男人看著一臉慌張的年邁母親,臉上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有氣無力地說道︰

「媽,我沒事。」

只是他卻不知道,他的這個笑容在別人眼中,比哭還要難看。這時候,坐在其旁邊不遠處的一位同樣穿著平民服飾的三十多歲的女人看著咳嗽的男人,突然狐疑的說道︰

「這位大哥,你不會感染了吧?」

一語激起千層浪!眾人的目光全都唰的一下子集中了過來,而幾位離其最近的人更是連滾帶爬的慌忙遠離,男人的身邊除了他的母親頓時出現了一片真空地帶。老婦人看到眾人都在質疑自己的兒子,她的臉上露出一絲慌張,然後站起身來、張開雙臂,就像一個護仔的母雞一樣護在兒子身前,她語無倫次的大聲說道︰

「沒、沒有,我兒子沒有生病,也沒有感、感染,他很好!」

她的辯解不但沒有打消眾人的疑慮,特別是她慌張的神色,反而讓眾人更加的懷疑。四周的眾人全都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她們母子。這時候,突然有人驚呼,

「看!他的脖子上有斑點!」

眾人向著男人的脖子間看去,果然,在其衣領間的皮膚上出現了幾個灰黑色斑點,由于在衣領附近,如非仔細辨認很難被發現。角落里頓時發出一陣騷亂!

「上帝啊!感染者!」

「滾!滾出去!」

「快滾!滾出去!不要禍害我們!」

、、、、、、

一時之間,群情激奮!那位年邁的老婦人還在為兒子辯解,可是這時候沒有人會相信她的只言片語。這時候,那位男人從地上吃力的站了起來,對著眾人說道︰

「好吧,我走,但是我的母親沒有感染,也沒有生病,就讓她留下吧!求求你們!」

听了兒子的話,那位老婦人一臉的絕望,雙眼呆滯,站在那里兩眼無神的呆呆的看著兒子。

眾人一陣沉默,然後先前最先發出懷疑的那位女人突然說道︰

「不行,她整天和你在一起,沒有感染誰會相信?現在沒有發作,不代表過會不會發作,而我們只怕還要在這里呆上幾天,我可不敢和這樣危險的人待在一起。」

她的話立刻得到了眾人的一致贊同,畢竟這樣的事情在這個宿營地里已經發生過多次了,幾乎每天都有那麼一些人被趕走。

男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用力的磕頭哀求道︰

「求求你們!我的母親真的沒有感染,她年紀大了,跟著我必死無疑!你們就可憐可憐她,讓她留下吧!」

很快,他的額頭上就流出了鮮血,血跡有些淡淡暗色。對于他的哀求眾人毫不理會,這時候,他的母親突然回過神來,臉色慘白,眼神絕望,顫顫巍巍的用力的拉扯著跪在地上、流血不止的兒子,哭喊著說道︰

「兒子,起來!不要求他們,我和你走!要死,我們也死在一起!」

這時候,人群突然分開,從外面走進了一位穿著教袍、拿著法杖的年輕教士,其後面跟著一位穿著白袍的胖子大主教和兩位聖殿騎士。年輕教士來到那母子身前,看了他們一眼,對著老婦人輕輕的說道︰

「不用拉他,讓他再磕一會,算是對你們隱瞞病情的懲罰!」

說完之後,這位教士低頭看著磕頭不已的男人,淡淡的說道︰

「男人哭過、跪過、低頭過,不丟人!有一位能陪你同生共死的母親,這是主對你的眷顧!男人對不起誰都可以,唯獨不能對不起生你、養你的父母!以後好好對她!」

然後,他用大地法杖,輕輕的點點了地面,說出了一個教廷常用的詞匯,

「驅散!」

一股濃郁、神聖、耀眼卻又溫和的聖光從他的身上發出,射到周圍的眾人身上。沐浴在聖光中的眾人只覺得一身輕松,然後他們跪伏在地上,衷心的對主祈禱。幾道或濃或淡的灰綠色氣體從周圍之人的身上冒出,以這兩位母子身上的最為濃烈,然後它們在聖光中迅速的湮滅!

不久之後,一道新的命令傳遍了整個宿營地,

「貴族之後,年老者和孩子優先通過,患病者優先治療!」

平民對此沒有異議,倒是有一封信件半月後擺在了帝國皇帝陛下朱庇特大帝的桌案上,彈劾裁決大執政官菲利克斯亂用職權,陷帝國的青壯于險境,居心叵測!

朱庇特大帝看後,淡淡一笑,然後批復︰

「一個不懂得保護老人民族,是一個可悲的民族!一個不懂得愛護孩子的帝國,是一個沒有前途的帝國!」

然後,那位彈劾菲利克斯的中介貴族就被剝奪了一切爵位和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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