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20
醒來時,袁飛意識到自己躺在一塊冰冷的青石上,之前將自己困住的詭異混沌霧海已然不見。
袁飛翻身站起,環顧四周,片刻看清了個大概。如今自己竟然身處于一座高聳入雲的孤零零山峰上,落腳處是一塊突出的青石,青石下是雲海彌漫,萬千群山在無邊雲海中只露出了一點點頭角,而自己所處的這一座山峰更在群山之上,直破開雲海百余丈。透過雲海的絲絲縫隙,進入眼簾的是千溝萬壑,溪流縱橫,密密的叢林遍布其間,不知此處是何鄉。
轉頭時,身後一張熟悉的女子面孔進入了眼簾。
袁飛不由一怔,道︰「連師姐,你怎麼會在這里?」
這個女子一身紫衣,面色冰冷,如果拋卻了臉色隱隱然淡淡的黑氣,應該是一個艷麗的美人。
這女子正是七玄刀門的四徒連玉璧。這個七玄刀門的四徒性子巧,當日為咒靈所害遭眾人誤解後,一怒之下撂下了狠話賭氣離開了豬罡山,自此再就杳無音信,袁飛雖然與連玉璧並無深交,但她畢竟是七玄刀門的人,自己作為七玄刀門的代掌門,在此處見到她也是由衷地高興,只是她的一張俏臉上雙目呆滯無神,見了袁飛卻默然不語的表情讓袁飛心里既難受,又無比地疑惑。
「這是什麼地方?」袁飛道。連玉璧並不說話,雖然她為人冷顏冷面的,但也不至于見了袁飛一反常態地半句話不答。
「難道是你將我救回來的?」袁飛又問道。
連玉璧依然頭不抬眼不睜,一如既往地冰冷。
「別問了,她不會告訴你的!」正當袁飛無比納悶時,頭頂上方傳來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登時將袁飛唬了一跳。
過了這麼長時間,竟未察覺到頭頂上方還有人。袁飛急忙仰頭來看,頭頂上方是這座孤峰的山尖,山尖是孤峰最高的地方,而在山尖上丈許處飄浮著一片漆黑如墨的黑雲,黑雲中盤膝而坐著一名白衣人。這人背對著袁飛,看不清面容,而且隱匿了修為,但從其氣質來看,直覺這人最起碼是丹成以上境界。山風凜冽,咆咽聲疾,而此人卻任憑冷風肆虐,依然巋然不動,一身白衣勝雪,衣袂半絲不起,姿態瀟灑。
「是前輩救了在下嗎?」袁飛仰了頭忙道。
「不錯!」山尖上的那人緩緩地轉過身來,是一位白淨面皮的老者,相貌儒雅清致,只是頜下無須,舉手投足間通身上下自然流露出一股睥睨一切的氣質,「你深陷逍遙六神丹中不能自拔,是老夫出手將你救下的……」
之前袁飛是一個對修道懵懂不知的凡人,自從踏入修道以來,通過與燕雲子、幻神子等人相交,于仙界的一些常識已經熟知,這老者所謂的逍遙六神,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螣蛇、勾陳。依白霧中的怪獸形象,應該就是六神中的螣蛇幻象。六神中螣蛇主驚,怪不得當時自己竟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股莫名的驚恐。
「前輩可知,是何人所為?」袁飛疑惑地追問了一句。
「這人喚作莫行空……」老者頭也不抬,只淡然道。
听到這個名字袁飛不由一驚,因為這人的名氣太大,修為太高,甚至于有可能已修至了元嬰境界。莫行空,他其實就是玄妙山掌教玄妙山人三徒中的妙手大師,與其齊名的孫如相、李神機都作了他的師弟,換句話講,他也是孫如相二弟子崔平的師叔。听聞此人素以煉丹制酒聞名于凡界,似如此玄妙無比的逍遙六神丹出自他手倒一點都不奇怪。只是袁飛大為不解,象這般大名鼎鼎的前輩,怎會對自己一個藉藉無名的小輩動手。
「他為什麼要害我?」袁飛忙問道。
「因為他已經是聞仲相的人了……」老者的語氣依然如故,冷冷地不憂不喜。
這老者的語氣無驚無喜,但袁飛的心中卻驟起波瀾。
不用多想,袁飛也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自己率了豬罡山群妖破了聞仲相的煉器洞,一定是驚動了這個莫行空,他要擒下自己自然是在情理之中。而眼前的這個老者能從莫行空的手中救下自己,他的修為極為可怕,至少應該是元嬰以上境界。事到如今,竟連妙手大師這般驚才絕艷的神通人物也投了敵,抗擊骷髏大軍的形勢將會越來越嚴峻。
「多謝前輩的相救之情。」袁飛喟然一聲長嘆,拱了拱手道,「但不知前輩的尊姓大名能否見告?」
「老夫名喚……呼不常。」老者的聲音平淡。
听到呼不常三個字,袁飛陡然就是一激靈,這比听到妙手大師叛敵的消息還讓袁飛驚懼了十倍,呼不常是大周王身邊的紅人,雖未謀面,但也素有耳聞。今日一見,這人不僅位高權重,而且修為極高,在這人的手下逃生丁點兒機會也沒有。自己殺了他的徒弟小常兒,他雖然不說,但以他的神通一定已經知曉,必然也不會善罷干休,但如今他將自己救下,又不知是何用意。
袁飛的脊梁溝一陣發涼,冷汗不經意間地浸透了衣衫。
但之後袁飛轉而一想,倘若之前真被莫行空擒了去,也少不了屈辱至死的下場,反正自己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不怕再死一回。此時此刻,袁飛破罐不怕破摔地反倒鎮定下來。
而且袁飛還想到了一點,這呼不常既然為周王獻計設下了賞功除妖榜廣招天下修士與骷髏大軍對抗,為天下蒼生謀太平,定然是一位良善之輩。他的徒弟小常兒既已成魔,除去了他,也算是為民除害,如果他深明大義的話,相信不會太過于深究。但袁飛心中還是惴惴不安,再怎麼著成魔的小常兒也是他的徒弟,而且這些高境界修士脾氣往往古怪,倘若他起了護徒之心,也無話可說。
一念及此,袁飛終究抱了一線生機,面帶愧色地大大方方承認了下來,道︰「小子袁飛失手殺了你的徒弟,請前輩盡管處置……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死者死矣,不可復生……」呼不常先是一怔,他沒有想到袁飛會不害怕,隨後緩緩道,「我不會殺你的,但老夫之前觀察了你半日,你在指揮破除骷髏煉器洞時堪稱有勇有謀,是個人才。本來老夫想要將你除了,不想卻生了愛才之心……」
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在他的眼楮之下,這反倒讓袁飛求生的希望倍增,當即躬身施禮道︰「多謝前輩深明大義,既往不咎!」
「先不要高興得太早。」呼不常道,「我可以不殺你,但有一個要求……」
「請說,只要袁飛能夠做到,當絕不推辭!」袁飛立時有了信心。既然這呼不常顧全大局地放過了自己,提出一些補償的要求自然是合情合理。袁飛打定了主意,不管是上刀山、下油鍋,也要努力抵了殺他徒弟之罪。
呼不常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淡笑,隨後輕輕抬手一指面無表情的連玉璧,以一種不可置疑的口氣,凜然道︰「我要你如她一般投靠于我,心甘情願地成為我魔族的魔使……」
原來當日連玉璧在豬罡山的大小溝谷中搜尋了十幾日,不見柳青的半點蹤影,也無顏返回豬罡山,便由著性子漫無目的地一路向南,偏巧被路過的氣沖沖要來替徒弟尋仇的呼不常撞見。本來這呼不常對這種螻蟻般的低境界修士並無興趣,只是最近突然生了一計,便將連玉璧收入了麾下。
袁飛自然不知道其中情形,但呼不常的這句話讓他的一顆心急轉如下,如同從雲端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