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07
亂世迷離我獨世,風煙起于函谷關。綠色小說
其時正是大周朝,西北方有一處關隘,名喚函谷關。函谷關東臨懸崖絕澗,西對黃沙戈壁,南依巍峨高山,北塞滾滾黃河,地勢異常險要。函谷關內僅有一條大道直通關外,素來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更是歷來兵家必爭之地。
函谷關以南十余里處,便是秦嶺。秦嶺腳下距大道五里之外,有一處幽深的叢林,名喚虎嘯林。如今正值盛夏,林中綠樹一片郁郁蔥蔥,自山腳至山巔綿延數百里。不知名的怪樹密布其間,顯龍虎之勢,山石嶙峋,呈犬牙之狀,林中人跡罕至,野獸出沒無常。
虎嘯林素有凶名,數年前,曾有膽壯的獵人為糊家計進入林中狩獵,卻往往去而不返。
當時的函谷關守關關令名叫桓喜,桓喜派了人去查,但查來查去也弄不清個所以然,沒辦法,只好下了告示,嚴令封山,再不準關中百姓前去狩獵。即使這樣,每年仍然有一兩名悍不畏死之徒偷偷潛入,但一去便杳無音訊。由此,虎嘯林更加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這一日清晨,陽光已經微微有些扎眼。
在虎嘯林邊緣的草叢處,忽然閃出了一位紫衣少年來。這名少年約略十五六歲年紀,面色有些微黑,劍眉虎目,頗為俊朗。少年一副獵戶打扮,右手持了一桿短槍,左手握了一把硬弓,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林內。
在少年身後數丈外,神色緊張地站了一名四十左右的壯漢。
壯漢牽著兩匹戰馬,低聲急叫著︰「公子,千萬不要進林,林中危險!」
不想少年反身「噓」了一聲,忽然雙目圓睜注視了遠處,露出了欣喜的神情,隨後少年悄然自背後的箭囊中抽出了一支兩尺長的青箭,作勢瞄射。原來,前方林中溪邊突然出現了一頭糜鹿,這頭糜鹿生得奇異,頭上長了一對三尺長挺拔的鹿茸角,身分三彩,紅黃白斑斕相間,正俯身兀自在小溪中飲水。
這頭糜鹿或許太專注了,竟沒發現身後有一雙銳利的眼楮正一眨不眨地緊盯著自己。
見糜鹿渾然不覺,少年一時欣喜若狂。
這黑臉少年行獵的經驗似乎十分豐富,雖然心中歡喜,但卻始終保持著鎮定,緩緩地伏子,左腿微曲,彎弓搭箭就要射出。
弓滿弦,眼見這一箭就要射了出去,突然,「喀啦」一聲巨響,頭頂處平起了一道炸雷,震人心魄。隨著這一道雷聲滾過,倏忽間陰雲籠罩,遮蔽了朗朗天日,隨之一道刺目的電光閃亮了半個天空。但不一會兒,頭頂上的陰雲又轉瞬即逝,現了晴空萬里,艷陽高照。
這一雷來得快,去得也快,大是蹊蹺。黑臉少年抬起頭看了看天,皺了眉,一時竟然忘記了發箭。
方才的一番變故,也將正在小溪邊低頭飲水的三色糜鹿驚動,糜鹿忽然一轉頭,瞧見了隱蔽在草叢中的持弓紫衣少年,立時意識到了危險,低鳴一聲,隨後四蹄一揚竄進了密林深處。
少年暗道了一聲可惜,卻又大為不舍,一時拿不定主意。片刻後,少年似乎下定了決心,高叫了一聲「慢走,我來了!」後,拾起槍矛,循了糜鹿的去路直追了過去。
黑臉少年極為敏捷,身輕如燕,在草叢中閃了幾閃後,小小的身影瞬間不見了。
牽馬的壯漢一時怔住,握了拳,叫道︰「苦了,苦了,這可怎麼辦?」
原地轉了幾圈,壯漢躊躇再三,心道︰「我如果現在去尋,恐怕會迷失方向,不如回報了老爺,加派人手再說。」當即壯漢翻身躍上馬背,順了小道疾弛而去。
那頭糜鹿的身影在草叢中時隱時現,忽快忽慢。少年在身後緊緊盯住,窮追不舍,不知不覺間已追出十余里,漸入了密林深處。少年四處查看,卻見樹木參天,地上野蔓橫生,周圍不知名野獸的怪叫聲不絕于耳,一股陰森詭異氣息襲來,少年不由一激靈。
低頭思索了片刻,少年的臉上現了堅毅的神情,攥緊了拳頭,鼓起勇氣繼續追了下去。
眼見又追出了幾里,少年漸漸感到後繼無力,于是停住了腳步拄了短槍,稍作停歇。正喘息間,耳邊傳來「呦呦」幾聲鹿鳴,幾丈外的三色糜鹿竟然駐足回首,直視了少年,伸腿展腰,眼神中好象露出了幾絲不屑之色。
被一頭糜鹿看輕,這對于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來說,無異于羞辱。少年怒極,發一聲狠,隔了十丈遠便拽弓一箭射去。不想那鹿機警,縱身前躍。這一箭便射偏了,「叮」的一聲,正中一旁的樹干。一箭未中,少年更怒,一咬牙棄了手中短槍,追了過去。
一人一鹿追追停停,竟又出了十幾里。
面前突現了一山,山岩如同橫劈刀削一般,極為險峻。
而糜鹿急轉過山腳,剎那間不見了蹤跡。
這少年待警覺,回頭看時,已不辨了來時方向。少年漸生了不安,不過隨後轉念一想,心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事到如今,唯有前行。」
山前無路,雜草齊腰深淺。雖然少年時時行獵,練就了一副身強體壯的好身板,但畢竟年紀尚輕,在連番奔走之下已是精疲力竭,步履開始遲滯起來。少年略一思索,自靴筒中抽出了一把短刃握在了手中。這柄短刃約有半尺多長,刃身隱隱泛著幽幽的碧光。少年用短刃斬除沿途雜草,短刃鋒利異常,雜草遇之則斷,偶有青色的長蛇竄出,少年隨手揮去將其齊腰斬斷。
一路上高高低低,坑窪不定,如此約過了半個時辰後,少年方轉過山腳,出現在一處瀑布面前。
這一方瀑布自十幾丈高處飛流直下,珠玉四濺,激起層層水霧,迷迷離離。因了瀑水,瀑底下形成一處深潭,一潭碧水恍如鏡磨,深不可測。就在潭邊,生長了叫不上名字的奇花異草,數不勝數,更有奇形怪狀的樹木,結了各色的異果,芳香氣息四溢,令人陶醉。
少年略微一定神,深吸了一口氣,竟然神清氣爽,疲憊之意漸消。
突然,深潭對面黃影一閃,那一頭擾人的糜鹿竟又出現。糜鹿身後數尺外便是飛瀑水簾,清亮亮的水花濺上鹿身,四散而飛,陽光照耀之下,流光溢彩,一副絕美景象。
「好鹿兒,休走!」顧不得欣賞眼前美景,少年叫了一聲,奮起余勇沿潭邊直追。潭邊時而有巨大的青石阻道,少年全然不顧,竄高跳遠,片刻間已來到了深潭對面。但是站定後再尋那一頭糜鹿時,卻哪見其半點蹤影。
「前方已無路可行,那頭小鹿兒哪里去了?」少年心中納罕,就了潭邊查視了幾番,眼前一亮,終發覺其中關節,原來瀑布後竟隱隱有一山洞。
「原來如此!待我前去探個究竟。」少年心喜,當即右臂遮住了眼前,先退後幾步,隨後口中一聲大喝,鼓足了勁猛然一竄沖入了水簾。
瀑水沖力甚大,少年險些跌落深不見底的潭水中。少年略緩了一口氣,急忙雙腳用力穩住身形,雖然步履維艱,但咬緊牙關,過不多時,只覺身上一輕,已進得洞來。
洞內極為陰暗,朦朦朧朧地看不甚清楚。少年倒頗有膽色,左手持弓箭,右手持短刃,慢慢地向洞內挪去。山洞初時寬敞,行不數十步,便僅能容一人通過。少年側轉身穿過了窄處,眼前出現了兩條叉道,左邊似是一山洞,內中烏蒙蒙的濁濁一片,右邊洞內似有光亮傳出。
有亮處必有人,少年略一思索後便向著光亮處走去。前行不數步,光亮愈加明顯起來,再行不數步,眼前豁然開朗,一處方圓十余丈,高約三四丈的山洞呈現面前,竟然別有洞天。
洞內四壁丈余高處懸掛了四盞燈台,每一燈台點燃的不是燈火,而是各放置了一顆明晃晃、亮晶晶的白色珠子。四顆明珠有龍眼大小,放射出耀目的白光,白光交相輝映,竟將偌大一個山洞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洞內中間有一蓮池,池內碧水幽幽,遍栽了蓮花。此時僅有一枝蓮花才露了尖尖角,這一枝蓮花的花瓣艷紅如火,而且自蓮心中隱隱生出了一股幽森氣息,頗為奇異。
在蓮池對面不遠處,有一張尺余高的石床。
方才的那一頭三色糜鹿赫然在床邊一側站立著,正低了頭望向石床。
隔得稍遠,看不太清楚,石床上隱約似躺有一獸。少年心生疑竇,剎那間打起了退堂鼓,但剛要轉身離去,旋而又心道︰「既已至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當即少年豪氣頓生,手中緊緊握住了短刃,前行數十步轉過了蓮池。
三色糜鹿竟渾不知覺一般,仍呆立石床邊。離石床不足十余步,少年覷得真切,床上躺著的竟然是一頭小狐狸。
這頭狐狸的毛色潔白無暇,卻生有三條尾巴。此時白狐的嘴角流血,奄奄一息,顯然受了重傷。
糜鹿轉頭望向少年,低鳴了幾聲,眼神中露出祈求之色。
其實黑臉少年也是良善之輩,雖然平日里喜好獵獐射鷹,但真正見了受傷的小動物反而愛護有加,兼且又是少年心性,見白狐生得異常可愛,立生了歡喜之心,本來就生了救治之意,隨後又見糜鹿求助,正中下懷,于是沖了糜鹿點首笑道︰「你……要我救它?」
那鹿似懂得人言,點頭低叫了幾聲,一雙鹿眼中頓生感激之意。
「此一時,彼一時。你這畜牲,方才害得我好苦,如今卻又來求我。不過救人性命是我輩之德,既然見到了,我袁飛自然不能不管。」名叫袁飛的黑面皮少年哈哈一聲笑,隨後放下了弓箭,收起短刃,捋了袖子快步來到石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