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帳里間臥室,熟悉的腳步聲響起,驚醒了坐于床上陷入思緒中的赤麟,不知如何面對,只有沉默以對。
天尊皇胤走至床前,望著低垂腦袋,不發一語的小弟,終是嘆息一聲,坐于床邊問道︰「如何?」
動了動嘴角,想說什麼,卻是不知該如何開口,赤麟只能緩緩搖了搖頭,眼光終究是沒敢去望大哥。
「赤麟,你該知道,在大哥心中,兄弟的安危遠比其他任何事物都重要,而你這次——」天尊皇胤看著腦袋越來越低的小弟,無奈的說到︰「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眼見大哥起身準備離開,赤麟一時有些情急,不由自主伸手抓住兄長右臂,臉色漲得通紅,望著大哥的目光也有些躲閃,想說什麼,一時卻難以開口。
看著這多年不曾再見過的赤麟幼時才出現過的情緒,頓時勾起了天尊皇胤的回憶,怒氣終是消散一空,輕笑一聲︰
「哈!如何?」
「大哥身體——」赤麟始終記得當時兄長嘴角那一絲血跡,那是龍氣消耗過巨後強收掌勢震傷了內腑,都是因為自己。
「無妨。」隱含一絲笑意的話語,兄弟畢竟是兄弟,首先記掛的還是自己這個兄長的身體。
「大哥不生氣了?」赤麟有點小心翼翼。
「我該生氣麼?」天尊皇胤看著小弟這副樣子,一句不含怒氣的反問,卻是讓赤麟听的又垂下了腦袋,雙手也緩緩松開了兄長,是該生氣,赤麟早就該知道的,還能說什麼。
天尊皇胤見了,卻是重新坐了下來,一手扶在小弟肩膀之上︰「若是下次再讓大哥看到你那般亂來,可就莫要怪大哥真對你不客氣了。」
赤麟眼神一亮,就是說這次不生氣了?猛一抬頭眼神閃閃的望著嘴角掛著一絲笑意的大哥,嘿嘿一笑連忙點頭答應下來︰「嗯嗯。」
「好了,該和大哥說說你的精神力是怎麼回事了吧?以前只是以為你的靈覺異于常人,卻是不知你還有這份天賦,若是大哥早前發現,也該為你準備些煉神香之類的修煉物資,今日的情況也未必就會如此。」
听著兄長隱含一絲自責的話語,赤麟連忙打斷,他只是不想再麻煩大哥,而且若是讓大哥真把那些物資拿來,皇位上的那人又不知該對自己多麼忌憚了,御天龍族之中,可一向只有五爪金龍一脈有著精神力方面的天賦啊。
「大哥,不用麻煩了,赤麟現在的情況還用不著那些,等哪天要用的時候再和大哥說也不遲的。」
「嗯?也罷,看你的狀態再休息一晚也就差不多了,再睡一覺吧。」拍拍赤麟的肩膀,天尊皇胤答應下來。
「大哥!這是你的帥帳,我——」赤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睡在這里大哥怎麼休息?
「哼!這次罰你沒有吾的軍令不準出帳,還不躺下!」
望著重新恢復了一臉嚴肅,不容拒絕的大哥,赤麟只好乖乖躺下了。
「睡吧。」為赤麟蓋上被子,天尊皇胤重新換上一只煉神香,起身走向外帳。
看著大哥離開的背影,赤麟緩緩閉上了雙眼,此生能得這樣一位兄長自己也應該滿足了,至于那位生父,自己可以理解他身為皇者的選擇,雖然不能原諒,但既然大哥希望化解這份心結,看在大哥的份上,自己或許可以試著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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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睡醒,精神盡復,赤麟起身下床,完全復原的感覺真好。
四下望了望,揮手熄滅了一旁的煉神香,赤麟想了想,還是向著外帳走去,看那香周圍的灰燼,在自己睡著的期間,大哥也有進來換過香的,不知大哥有沒有好好休息,自己睡在大哥床上,大哥又是怎麼休息的?耗損的龍氣有沒有恢復?
前帳,天尊皇胤正在听各營將領匯報軍情,自從佛獄百戰侯被殺,邪天御武率軍夜攻聯軍軍營損失不小後,也不再帶著兵馬攻擊聯軍布下的大陣,只是每日獨自一人前來破陣,雖然暫時無法攻破,但大陣能源亦被他耗損不少,算上那日,已是連續攻擊了五天,陣法能量流失近半,如今也只能再支撐五日時間,而碎島、慈光眾人的傷勢也還未曾完全復原。
天尊皇胤一一安排完各方事物,待將領們領命退下後,輕皺眉頭獨自一人陷入沉思,赤麟也正是這時才輕輕從後帳走了出來,他可不想沒事和那些將領門踫面,尤其這還是在帥帳,天知道那些人看見自己從大哥後帳出來又要胡思亂想些什麼,何必再給大哥添麻煩,反正以他隱藏氣息的本事那些將領也發現不了他,也就等他們走了再出來了,這種時候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剛出來,一眼望著坐在帥位上臉現一絲倦意的兄長獨自閉目沉思,赤麟心中就是一沉,看來大哥在自己睡著的期間只顧著照顧自己了,根本就沒有好好休息,想上前,但是看著陷入沉思的兄長,赤麟還是沒敢動,要是擾亂了大哥的思緒一會兒又不知該費多少精神了,只是心中總不免一絲擔心,雖然到了他們這樣的修為,平常睡不睡覺問題不大,可大哥龍氣耗損過巨,光靠調息根本解決不了問題,不好好休息怎麼行。
「赤麟?怎麼不出聲?」天尊皇胤剛想完事情,一睜開眼楮,眼角余光就發現了站在一邊沉默不語的小弟,愕然的問道。
「大哥,你該好好休息的。」眼含一絲愧疚,赤麟低聲一句。
「大哥無妨,你的情況如何?」天尊皇胤起身走向赤麟問道。
上前幾步,赤麟伸手扶向兄長︰「完全好了大哥。」
「哈!」天尊皇胤這次倒是沒有拒絕,輕笑一聲,仔細感應了一下小弟的氣息,赤麟連忙配合的放開自身氣息讓兄長確認。
「嗯,沒事就好,再過幾日就是決定勝負的一戰,這幾日你便不用回去了,留在這里調整狀態吧。」
天尊皇胤是不敢再放赤麟出去了,天知道他這個小弟又會鬧出什麼,還是留在自己身邊放心,不過,這卻是讓赤麟傻眼了。
「大哥?」
「怎樣?不願陪大哥?」天尊皇胤轉而恢復了一貫嚴肅的臉色問道。
「不是,可是?」赤麟望著兄長重新變的看不出喜怒的臉色只好轉而問道︰「銀戎他們三人呢?」
「我讓他們巡陣去了。」
其實自己也可以去的,赤麟很想說出這句,可是看看大哥那不變的臉色,好麼,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在大哥面前的信用算是徹底破產了。
垂頭喪氣的哦了一聲,沒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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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帥帳之中,天尊皇胤忙完了軍務,帶著赤麟進了後帳,重新點起一炷煉神香,吩咐赤麟去床榻上休息後,自己就打算去一邊軟榻上調息,這下赤麟可死活不願意了,執意讓兄長去床榻上休息,自己一邊調息就好,要不他就嚷著一定要回自己的帳篷休息,畢竟自己都復原了,可大哥這幾日肯定沒好好休息過,幾日後又要大戰,不盡快恢復身體怎麼行。
面對鬧著要回自己帳篷休息的赤麟,天尊皇胤也是說什麼也不同意的,這種時候沒自己看著,誰知道赤麟會不會又跑出去亂來,然而要讓自己睡床上,小弟在一旁打坐調息,這種事天尊皇胤也不願意,兩兄弟就此僵住。
「要不我陪大哥一起調息,要不——」赤麟稍稍猶豫了一下,想起大哥的身體是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咬咬牙,丟人就丟人吧,小時候又不是沒干過。
「反正大哥的床榻也不小,一起睡床上。」
天尊皇胤一听,愕然的望著自己的小弟,自從赤麟化形之後可就再也不肯和自己睡一處了,這都多少年了?
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絲笑意,看看已經臉色憋的通紅的小弟,天尊皇胤哈哈一笑點頭答應下來,腦中卻是想起赤麟尚未化形時總是喜歡賴在自己懷里睡覺的往事,還真是有點懷念呢。
兩兄弟並肩躺在床榻上,雖同時閉著眼楮,卻一個也睡不著,天尊皇胤是回憶起自己在遺棄之地剛找到赤麟時的那段歲月,心中懷念,直到感到身邊的小弟翻來覆去,就猜到那小子心里還在鬧別扭,輕笑一聲︰
「睡吧。」抬手卻是為小弟重新蓋好了弄亂的被子。
赤麟身子頓時一僵,卻在身邊兄長逐漸平緩的呼吸聲中緩和下來,轉臉看了看身邊兄長尚存一絲倦意的臉色,赤麟頓敢心中無比愧疚。
感覺到小弟的目光,天尊皇胤眼未睜,口中卻是輕聲一句︰「想什麼?」
或許自己真的應該放下了,赤麟輕輕一嘆,閉眼轉身︰「大哥放心,赤麟會放下對父皇的恨意的。」
有生以來第一次正式的稱呼,天尊皇胤驟然睜開雙眼,凝神望向側身背對著自己的小弟,眼神之中充斥著無比的激動,一手伸出扶著小弟肩膀︰「赤麟!」
感受著掌下微微顫抖的身體,天尊皇胤眼中欣慰,也只能嘆息一聲︰「哎——,睡吧。」
赤麟無語,閉著的雙眼中卻流下了壓抑多年的淚水,夠了,真的夠了,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