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3月,ccm公司練習室。
「好了,休息五分鐘。」
得到休息指令,白赫「呼」地長出一口氣,一手拉了拉領口,另一手忙不迭地擦拭著額上豆大的汗珠。跳舞這種技術活,貌似真的不適合自己啊,白赫仰天長嘆。
此時白赫已經加入ccm公司做了近半年的練習生,當初進公司的時候,憑著一手吉他技藝以及先天的嗓音條件,白赫輕松征服了眾多評委。但是一提到跳舞,白赫的表現完全如同舞蹈白痴一樣,沒有一絲天分。落拍,跟不上節奏,動作僵硬這些都是家常便飯。
其實,要說到運動天賦,白赫還是挺不錯的,17歲的年紀,已然有180cm修長的身軀,加之常年有運動的關系,肌肉雖然不顯,卻也勻稱,給人很舒服的感覺。按理說這樣的身體條件,學習舞蹈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可令人大跌眼鏡的就正是,白赫的舞蹈實力完全對不起自己一副好身板。
「白赫,接下來的練習你不用參加了。」舞蹈老師點出了正在暗自悲天憫人的某人,「到社長辦公室去一趟。」
好險,白赫剛听到不用參加練習時背後直冒冷汗,這老師出了名的不好搞,被他點中準沒好事。
轉身離開了舞蹈教室,白赫帶著滿腔疑惑向著金光洙的辦公室走去。
金光洙3個月前已經正式從企劃室長升到了ccm社長的職位,雖然不知道金光洙到底為什麼如此看重自己,白赫卻相信他不會害自己。不僅僅是因為這幾個月來金光洙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與他對外‘鐵面社長’的稱號大相徑庭;更重要的是,金光洙是和白赫母親劉允熙相識的,而且關系匪淺,這也是白赫最為看重的一點。雖然直覺告訴白赫,事情好像並不是金光洙所說的母親舊友那麼簡單,白赫也沒有刻意去問,既然金光洙打出了劉允熙這張牌,白赫就堅信事實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
推開辦公室的門,白赫先是低著頭鞠了一躬道︰「社長,您找我?」
「小赫啊,」金光洙放下手中的文件,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對白赫招了招手,「不是告訴告你對我不用這麼拘謹,隨性一點吧,來,過來坐。」
「是不是對我有所怨言啊?」待到白赫坐下,金光洙似笑非笑的問道。
你這不是廢話麼,白赫月復誹道。您老人家經常當著眾多練習生的面叫對自己噓寒問暖,那麼親切,那麼和善,還經常當著大家的面讓各位老師照顧自己,現在公司里什麼‘關系戶’、‘走後門’、‘私生子’都傳遍了。槍打出頭鳥啊,自己已經成為眾矢之的了,剛剛離開舞蹈教室的時候,背後各種鄙夷,嫉妒,不甘的眼神都夠殺死自己幾百遍了。
「呵呵,」仿佛看穿了白赫的想法,金光洙笑了笑,「你的性子啊,還真是跟你母親當年一個樣,太柔了。人活一世,就是要去爭,再者,現在公司里,我說了算,誰敢有異議。」
「咳咳,說遠了,知道我叫你來做什麼嗎?」
「不知道。」白赫徹底無語,感情自己性格也惹到您老人家了,不過,和母親很像麼。
金光洙也不在意,直接說道︰「小赫啊,我看過這位老師對你的評價了,舞蹈這項暫且不說,畢竟你已經17了,從前也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底子,那麼以後出道就只能主打唱歌了。舞蹈的話,只能視情況再行斟酌吧。」
白赫點了點頭,完全贊同金光洙的觀點。
「從聲樂老師的報告來看,你的歌唱技巧已經具備相當的水準了,更加之吉他實力也相當不錯,單單憑此兩點就算立馬出道,配合公司的資源,想要小小的紅一把也未必沒有機會。」
「但是,」不了金光洙話鋒一轉,「也僅限于此了。」
……
走出金光洙的辦公室,白赫依然回味著剛剛金光洙的話語。自己有幾斤幾兩當然只有自己是最清楚的,自彈自唱,對于抒情歌曲的演繹白赫自認為已經不遜色于公司里的一些老師了。但自己的音樂元素確實有些單一了,如果僅靠這樣就想在歌謠界闖出一片天的話,未免有些痴人說夢。
白赫敏銳地注意到了金光洙剛才話語中的「配合公司的資源」,也就是說,若不是身處于ccm這樣的公司,換到其他二線甚至三流的公司,沒有相配合的宣傳,自己豈不是沒有出頭之日。畢竟現在的娛樂圈,人才輩出,一不小心可能就被新人超越,難有翻身之日。是曇花一現,然後泯然眾人;還是繼續學習深造,充實自己,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雖然嘴上不說,對于自己的音樂實力白赫向來還是很自負的,如今被金光洙這麼一說,白赫發現自己要走的路似乎還很長。
「想要了解你的母親,就自己在這條路上慢慢體會吧。」
新的音樂風格,還有創作嗎,想要闖出一片天,自己還遠未夠班啊。
……
懷揣著心事,白赫默默地返回舞蹈教室。不料還沒進門,大老遠就听到咸恩靜的聲音,而且似乎是在與人爭吵的樣子。
當初白赫加入ccm的時候,就提出要讓咸恩靜一同進入公司當訓練生。一來是想看看金光洙到底有多在意自己,二來也確實想要幫咸恩靜一把,不然以咸恩靜當時的實力,想要成功被選上的幾率還是很小的。
這樣一來,白赫和咸恩靜就成了‘後門二人組’,公司也是一個小社會,平日里閑言閑語自然也是不少的。不過咸恩靜還好,經過幾個月專業的訓練,加上本身的天賦和努力,小丫頭的實力已經初步被認可,公司里的人一般也不會多說什麼,不過有意見的也不在少數,畢竟,不是通過正規選拔進來的。
但白赫的名聲卻真的不怎麼樣,一則舞蹈實力幾乎為零,再來本著低調做人的原則,白赫並未在外人面前展示過多的實力。
來到舞蹈教室門口,白赫止住了腳步,俯耳听著里面的動靜。
「白赫那小子不過就是個走後門的,哼,不過就是靠關系而已。」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那樣才有鬼,你看看剛才上課他跳得什麼,找頭豬來也就這水平,哈哈。」
「你混蛋,不準,不準你這麼說赫哥!」
「也就只有你這種水準的人能和那小子混在一起,廢物而已。」
「你,你,你才是廢物,跟赫哥比差遠了。」
「啪」
「哼,咸恩靜,這巴掌是教你對前輩的基本禮儀。」
所謂泥人也有三分火氣,白赫此時已然怒不可遏。咸恩靜在自己心里早已如同親妹妹一般,這些年來別說打,就是連重話也沒有一句,哪個混蛋,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 」地一聲推開門,白赫就這麼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不同于以往印象中的溫和,白赫顯然是動了真火,額頭上青筋暴起,神色猙獰仿若修羅一般,很是駭人。
「誰,」白赫緩緩向著咸恩靜走去,目光卻死死盯著周圍一圈人,幾乎是用吼地道,「是誰動的手。」
「哥,嗚嗚,」咸恩靜此刻早已跌坐在地上淚不成聲,鮮紅的巴掌印在白皙的臉上格外刺眼。
「是我動的手怎麼了。」一個男生應聲站了出來。
白赫雙眼一眯,這個人叫申秉具,據說是這屆的首席練習生,也是02年就入選的‘元老級’人物了,在練習生中很有話語權,性格屬于斤斤計較睚眥必報類型的。若是平時,白赫自然不願與這種小人有任何瓜葛,但是這次,已經觸踫到了白赫的底線。
「不懂得尊重前輩,我這是教她……」申秉具渾然不懼白赫般,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看著白赫,好像在說著‘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啪」白赫一巴掌甩了過去,「這一巴掌,是替恩靜打的。」
接著又是一拳直接砸在申秉具鼻梁上,霎時鮮血便順著塌陷的鼻梁骨流了下來,「這一拳是告訴你,有些人不是你能惹的。」
全場靜謐。一眾練習生呆呆地看著白赫,沒有人料到平日里始終保持著令人如沐春風般微笑的男生會一言不合直接動手,更沒有料到出手如此狠戾,望著痛得在地上打滾的申秉具,眾人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都在干什麼!」驀地,從門口傳來一個聲音。
「yangpa前輩。」
「前輩。」
看到門口出現的身影,即使是還在地上痛不欲生的申秉具也站起身來,恭敬地鞠了一躬,當然,白赫和咸恩靜也不例外。yangpa,本名李恩珍,1979年生人,在1997年便發行了首張專輯《毛孩子的愛》,是ccm公司里實打實的大前輩了,白赫這群還沒出道的練習生見了面當然還是得行禮。
「前輩,是白赫這小子,他」申秉具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想要打白赫的小報告。
「夠了,」李恩珍卻是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舞蹈教室是用來練舞的,看看你們,搞得像什麼樣子,有你們這麼做練習生的嗎!」
「是,前輩。」
「對不起,前輩。」
看著面前唯唯諾諾的眾人,李恩珍頓了頓,也不好繼續多說什麼,抬起手指向白赫道︰「你,跟我出來。」
暗道一聲倒霉,白赫只好硬著頭皮向門外走去。沒等邁出一步,卻發現自己右手胳膊被什麼拉住了,一轉頭,才發現小丫頭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自己身後。
「哥。」咸恩靜一臉擔心地道,眉宇之間的不安無庸贅述,嘴唇蠕動著,欲言又止。
輕輕拍了拍咸恩靜的手,白赫恢復了往常的微笑,「沒事的。」
……
跟著李恩珍來到天台,兩人面對面站著,白赫一言不發。
「不說點什麼嗎?」見白赫久久沉默不語,李恩珍只好先開口道。
「沒什麼好說的,是我動的手。」白赫倒是很坦然地承認了,大丈夫敢作敢當,這是白赫的一貫作風。
「你倒是老實,」李恩珍又好氣又好笑,一般人遇到這種事不是都先盡量推月兌責任,把別人說的一文不值,爭取寬大處理的嗎?「你的事情我也听說了,不要以為有社長護著你就可以為所欲為,這件事的影響可大可小,公然在練習室打人,知道有什麼後果嗎?」
「這種事,誰知道啊,」白赫此時居然笑著伸了個懶腰,仿佛剛剛動手還沒有疏通筋骨一樣,背靠著欄桿,雙手耷拉在橫欄上,右腳勾起,「我只知道,不出手的話,會後悔一輩子啊。」
「有意思,」出人意料的,李恩珍並沒有發怒,只是饒有深意地看著眼前的男孩,「我注意你很久了哦。」
在李恩珍看來,白赫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從白赫進公司的第一天起,關于白赫的種種流言蜚語就傳遍了整個公司,李恩珍對此當然只是一笑而過,多年混跡娛樂圈的經驗告訴自己,眼見為實,耳听為虛,甚至有時眼見也不一定為實。雖然沒有當真,不過也勾起了李恩珍足夠的興趣,想要知道這個白赫到底是個什麼人,以自己對金光洙社長的了解,似乎他並不是這種人。
幾個月來,李恩珍一直在暗里觀察白赫。怎麼說呢,李恩珍感覺白赫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般人畜無害。經驗告訴自己,這樣的人,一旦觸及底線,後果難料。關鍵在于白赫太能隱忍了,李恩珍不相信一個年僅17歲的少年內心會如飽經半世滄桑的老人一樣平靜如水,也不相信公司內種種流言會對白赫毫無影響。白赫越是安靜,李恩珍就越感興趣,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李恩珍也不好直接詢問白赫。
不過,終于被我逮到了吧,小子。
想到這,李恩珍不禁有些得意。閑來無事回公司逛逛,居然在舞蹈教室看到有趣的一幕呢。這小子發起狠來還真不留情,還有那個小女孩,是女朋友嗎?嘿嘿……
白赫無語地看著眼前臉色不停變換的前輩,時而疑惑,時而深沉,時而喜悅,這個前輩腦子不會有問題吧?
還有,什麼叫‘我注意你很久了’……
「好了,今天就到這里。」李恩珍思考完畢,竟然直接轉身離去,只留下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白赫。
「對了,給你個忠告,一味的隱忍,只會讓自己退無可退哦~」
若有所思地望著李恩珍的背影,白赫眯了眯眼。
被小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