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王宮里早已亂作一團。
對于那修喊奔逃的宮娥,紂王視若無睹。
此刻的紂王,身穿天子寶鎧,上面的斑斑血跡早已凝結成塊。
就在剛才,紂王率領著一群由奴隸和戰俘組成的「大軍」,與朝歌城下的各路諸侯進行了殊死一拼。
如果放在十年前,那些奴隸和戰俘或許還會攝于紂王的勇武之名而不敢有所異動。
但時過境遷,紂王的殘暴不仁早已人盡皆知,那些奴隸和戰俘又怎會為他賣命?
所以兩軍剛一接戰,這支由奴隸和戰俘組成的「大軍」便立刻反戈一擊,助周軍殺向了朝歌。
如果不是紂王勇猛過人,以惡來為首的一眾侍衛以死相拼,恐怕他此時早已葬身亂軍之中。
半晌後,當宮內諸人盡皆逃走後,大商王宮隨之變得一片死寂。
「大王,西岐有物件呈上」
听見那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坐在王座上,神情落寞無比的紂王不禁抬頭望了去。
「是朱升啊,你怎麼還沒逃命去?」
一身宮官打扮的朱升,立刻將手中錦盒放到地上,叩首使禮道:「大王對小人有知遇之恩,小人願意粉身碎骨報答大商,報答大王」
說罷,朱升隨即直起身,將那個錦盒送到了紂王面前。
望了一眼仍對自己忠心耿耿的朱升,紂王心中一暖,卻是隱隱有了計較。
不過轉瞬過後,紂王不禁臉色一黯,無奈的嘆了口氣。
原來,那只錦盒內所盛的,正是惡來的人頭,還有一枚武王的傳信玉簡。
在玉簡里面,武王遍數了紂王的種種罪行,可謂長篇累牘,但其實質只有一句話——要紂王自裁
「哼,好一個仁德之主」
紂王冷哼一聲,將玉簡狠狠扔到了地上。
武王的心思,紂王多多少少猜出了一些。
自從三位聖皇隱居仙山後,人族的五位大didu是以「禪讓」的方式傳承帝位,而當成湯覆滅夏桀時,亦是效法上古三皇五帝的仁德,並未將夏桀殺死,而是將其放逐于野。
只不過夏桀作孽太重,沿途的百姓沒人收留他,也沒人可憐他,夏桀這才被活活餓死
但紂王與夏桀不同,此時仍有一些人心系大商,否則商周之戰也不會這麼難打?再加上紂王正值壯年,勇武不凡,武王焉敢放虎歸山?
而武王偏偏還要「仁德」之名,那麼最好的辦法,莫過于讓紂王自裁了。
這麼一來,武王既可以收獲仁君之名,又能永絕後患,當真是一舉兩得。
此刻,錦盒內的惡來人頭須發怒張,一雙虎目大大的瞪著,彷佛還要擇人而噬。
「惡來,本王原諒你父親就是,你閉眼吧」
說來也怪,當紂王話音剛落,惡來的人頭隨即緩緩合上了雙眼,那副面容戾氣盡消,變得祥和無比。
紂王見狀,又望向仍舊跪在地上,雙手托舉著錦盒的朱升。
「朱升……你起來吧」
「謝大王」
朱升站起身,將錦盒重新遮蓋而住。
紂王苦笑嘆道:「本王原想把這顆項上人頭交給你,為你謀得一世富貴,可惜你乃傳送姬發玉簡之人,他為了保住逼死我的真相,是不會留你的,如果本王料想不差,一旦你帶著我的人頭投效西岐,很快便會暴斃而亡,所以本王會賜你一些金印財寶,你帶著它們隱居鄉間大澤好了」
有道是,「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在國破家亡的巨變面前,紂王又恢復了昔ri的英明、睿智。
「大王……,小人生是商臣,死是商鬼,還望大王成全」
朱升一邊苦求著,一邊「咚咚」的不停叩首。
「好了,本王答應你就是」
紂王將朱升扶起後,正色吩咐道:「你現在派人帶上這只錦盒前往周營,告訴姬發那小子,只要他厚葬惡來,不對殷氏一脈斬盡殺絕,本王就答應他的條件。」
「是,大王,小人知道了」
當朱升使了一禮,轉身欲走時,紂王又叫住了他。
「另外,在摘星樓下多備干柴火油,本王要在那里有尊嚴的離開」
………
半晌。
換上了華服的紂王,獨自一人來到了摘星樓。
高聳入雲的摘星樓,仍是那樣巍峨壯觀,只不過此刻人蹤皆無,顯得有些冷冷清清。
突然——
紂王的眼前為之一亮。
「梓童……」
一聲輕呼,紂王的臉上隨之露出了笑容。
原來摘星樓的下方還有一人,正是紂王的愛妃妲己。
「見過大王,臣妾有禮了」
紂王將妲己扶了起來,帶著她一步一步邁向了摘星樓的最頂端。
一路行來,兩人只是緊緊扣住五指,沒有多說一句話。
片刻,兩人終于登上了摘星樓的最頂端。
當紂王臨樓遠眺了一番,緩緩回過身時,妲己突然跪了下去。
「還請大王恕罪」
「梓童,你這是為何?」
紂王連忙走上近前,想要將妲己扶起,但任憑紂王使出全身力氣,也扶不動妲己分毫。
「大王別費力氣了」妲己神色一黯,沖著紂王苦笑道:「不瞞大王,臣妾本是軒轅墳的心月狐得道,乃是奉了女媧娘娘的諭旨,前來禍亂大商江山的,大王要殺要剮,臣妾情願領受」
緊接著,只見妲己緩緩合上雙目,靜待紂王的雷霆之怒。
不過妲己等來的並不是紂王的利劍,而是一雙溫柔而有力的大手。
「梓童起來吧,其實在你勸我扔掉姜子牙的那把仙劍時,我就已經知道你是妖身,只不過這場夢實在太美了,我真的不願就此醒來」
「大王……」
妲己心中一痛,雙目隨即變得一片濕潤。
紂王撫模著妲己的秀發,柔聲勸道:「梓童,你有神通在身,還是趁著周軍沒有進城,趕緊逃命去吧」
「不,我要跟大王一起死」
眼見紂王還要再勸,妲己不禁苦著臉說道:「大王不用再勸了,臣妾雖然奉了女媧娘娘的旨意,但自知罪孽深重,就算能夠逃出朝歌,娘娘也不會饒了我」
紂王想了想,遂從腰間的寶囊內,取出了一只巴掌大的黑色玉簡。
「你拿上此物,或許能夠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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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那枚黑色玉簡,妲己的心底陡然涌起一絲期盼:「既然此物有這麼大的來歷,還請大王跟臣妾一起走,就算刀山火海,臣妾也會帶您闖出去到時候,興許還能憑著此物爭得一線活路?」
紂王搖了搖頭。
「大商已亡,我身為殷氏子孫,怎可忍辱偷生?梓童如果真的為我著想,就好好的活下去……」
不一會,摘星樓火光四起。
在越燒越旺的大火中,妲己含著熱淚翩翩起舞,紂王則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
岐山的山巔上。
兮雅看著水幕中的妲己跟紂王,不禁喃喃自語道:「他們兩個做了那麼多壞事,為何我突然覺得他們好可憐?」
李揚收了水幕,輕輕一嘆道:「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說罷,李揚飛身而起,「唰」的一聲祭出了蒼之痕。
很快,一聲轟隆巨響遍傳四野,蒼之痕將一座小山垂直劈成了兩半。
緊接著,蒼之痕化作一道紫光,在剛剛劈出來的山體斷面上,「 啪啪」刻畫起來。
兮雅見狀,立刻就意識到,這定是李揚心有所感,又要寫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跟那ri的萬仙大陣遺址一樣。
果不其然,隨著煙塵散去,一首七言小詩赫然入目。
「女媧廟內惹因果,壽仙宮中結姻緣;成湯五百氣數盡,只緣紅顏勝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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