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匪,請勿動心 【丁九VS雲珊】雲間孤城(5)

作者 ︰ 半枝海棠

不能讓孩子醒過來餓著,高雲珊出去幫他買早飯,方夜靜靜地跟在她身後。

她只買了一份白粥和一個白煮蛋就要走,方夜湊上來,二話不說,又買了油餅包子和兩盒牛女乃,拿個袋子裝好了硬塞給她。

「我……這……方大哥,豆丁吃不了這麼多的。」

「你不是人嗎?他不吃你可以吃!長身體的孩子吃白粥和蛋就夠了?你有沒有問過他想吃什麼,難怪身體這麼差!」

高雲珊被他說的心里難過不已,是的,她真是一個無能的母親,治不好孩子的病,連給他吃點好的都負擔不起丫。

她拎著東西在花園里坐下來,方夜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她還是窈窕縴細的身材,只是比以前更加瘦了,好像風大一些都都能把她吹跑。

蓬松干枯的長發挽起來,用夾子松松地隨意夾住,發絲有些凌亂,再不是當初那個無比愛惜一頭如墨黑發的小姑娘媲。

她低垂著頭,手指緊緊抓握著裝早餐的袋子,手背和手腕都看著有點紅腫,像是凍瘡要發作的跡象,皮膚也干涸得起皮,一看就是常年勞作的一雙手,誰能想象到這雙手拿畫筆和談鋼琴時的樣子。

方夜逼著自己轉過頭不去看她,看一次,心就亂幾分,竟會牽連著疼痛不已。

他冷聲問起孩子的病,「醫生怎麼說?」

「先退燒,再觀察幾天。他這個病不作手術斷不了根。」

「為什麼不做手術?先天性心髒病不是越早治療越好的嗎?為什麼這麼拖著?」

高雲珊抬起頭看他,方夜對豆丁患有先心病好像一點也不意外。

事到如今,她好像也沒有瞞著他的必要了,「我沒有錢。從豆丁出生開始我就在幫他攢錢,想攢夠了就給他做手術。他的病很嚴重,手術會很復雜,也許一次不成,得做很多次。濱海的心髒外科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在這里治療和手術最好。可是你知道的……丁默城存心趕我走,讓我在濱海無法生存下去,所以我是找不到正經工作的,要攢夠那筆錢,好難。」

講起這幾年帶著孩子的辛酸,高雲珊掉下淚來,苦笑著哽咽道,「我也後悔當年沒學實際的技能,去學什麼藝術……其實我什麼都不會,白讓孩子跟著我吃苦,是我的錯!我後悔的事多了,可是時光倒不回去了,孩子是無辜的啊,我只想看他好好長大,治好他的病!」

「既然這麼痛苦,當時就不應該生下他!」

「不,方大哥,小豆丁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我後悔的事里……從來不包括這一件!那時候謝謝你幫我,我和孩子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要我做什麼都行,就是不要把孩子的事告訴丁默城,我求求你!」

她拽著他的一只胳膊,眼楮紅紅的像只小兔子,眼淚像不竭的泉水一樣往外涌。雖然是傷心害怕到極致地哭著,臉上卻仍然透著堅決。

他想起四年前,也是相似的情形,甚至也是在這家醫院,她在花園的回廊轉角跪下來求他,哭著求他高抬貴手,幫她保全肚子里剛剛成形的孩子。

天井的廊架上爬滿了藤葉,紫藤花開得正好,花瓣在風里洋洋灑灑,像極了她的淚。

他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他應該甩開她的手,甚至抬腳踹在她小月復上,看她掙扎看她疼,看她血流成河,像自己可憐早逝的妹妹一樣。

可是他狠不下心,紫藤花雨下的哀哀哭求,竟像是杜鵑啼血,讓他實在提不起力氣去怨恨。

他跟丁默城是一起玩大的發小,是手足,是最好的幫手,他們跟高家有共同的仇恨,可是丁默城要他押著高雲珊來打掉胎兒,他卻反過來幫她瞞了四年多。

高雲珊的淚滴在他的手背上,方夜像被燙到一樣甩開她。

她從長椅跌倒在地上,淚又一滴一滴落進土里,幾乎心如死灰。

他說過再見到她就會把他們母子送到丁默城身邊去,任憑處置。她還能指望什麼呢,該來的始終是擋不住的,她跟豆丁的母子緣分可能就到這里了吧!

方夜心如刀絞的疼,原來他看不了這個女人哭!

他伸手去拽著她的兩只胳膊把她拎起來,「你給我起來!」

她像是打起最後一點精神,抽咽著,「那麼我求你最後一件事,求你勸勸他……不要為難孩子,有什麼沖著我來就好了!」

舐犢情深,大抵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最溫柔輾轉的感情全都包含在這里面,她當年是如何哺盡心血地去愛一個男人,如今就用了雙倍的感情去愛自己的孩子。

方夜一把將她按在胸口,張開雙臂將她整個人都抱進懷里。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可他就是無法坐視不理她的悲戚絕望。

丁默城偶爾向車窗外一瞟,看到的就是方夜抱著一個女人的背影。

車速很慢,但到底還是從花園邊上的車道繞過去了,丁默城多看了幾眼,總覺得那個女人的身形像極了一個人。

「城哥,怎麼了?」

他差一點就要叫司機停車,旁邊的向婉問了一句,最終還是讓車開出了醫院大門。

他靠在椅背上,閉眼想了又想,暗嘲自己多心。

不可能,方夜不可能抱著高雲珊站在這里,一定是他看錯了!

消失了四五年的女人,早被他逼得在這城市里沒有了生路,也沒有了牽掛,怎麼會又突然出現在這里,還跟方夜混在一起!

別的人他不敢保證,方夜他還是知道的,就算不太流連花叢,對沒有多大需求,也絕不會把高雲珊抱進懷里。

可是他的心里就是起了波紋,怎麼撫都撫不平,強要把那點揣測給壓下去,倒更攪起了一番駭浪。

向婉見他不吭聲,有點忐忑,但還是仗著膽子又問,「還不到七點,現在去公司太早了,不如到我那兒去,給你做點暖胃的粥,吃了再去上班吧?」

丁默城仍舊閉著眼,面上不動聲色,「不用了,昨晚沒睡好,我回去躺一會兒。」

「去我那兒睡也是一樣啊!我的公寓離這里這麼近,你昨晚都寧願睡在醫院也不去我那兒,要不是我非要過來陪著你,又見不著了。」

向婉的話里透著一種拈酸吃醋的感覺,丁默城赫然睜開了眼看她,把她看得心里發虛。

他臉上帶著笑,語氣卻讓人發冷,「這醫院里,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你那麼忌憚的,嗯?」

就算有什麼,向婉也不會對他直說,一張妝容精致的臉笑得很不自然,「沒有啊,我只是關心你嘛!很久都沒見你了,想你∼」

她嬌嗲地往他肩上靠,丁默城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不顧她臉色難看,說,「向婉,你也算是跟我跟得挺久的了,我對女人的要求你應該都明白。不要在我背後搞些小動作,萬一讓我不痛快了,你以後就再也見不到我的面兒了,知道嗎?」

他說話帶著點北方口音,本該是爽利耿直的,卻無端透著陰狠,哪怕他是笑著,也讓人心底涼颼颼的。

向婉囁嚅著不敢再開口了,心里卻很不舒服。好歹她也跟他那麼長時間了,可從來就沒真正走進他心里,讓他擺在心上。

醫院里有什麼,有狐狸精唄,他不是最清楚了?說是喝酒喝得進了醫院,怎麼會舍近求遠地跑到這家來的,還不讓她來陪?

丁默城獨自回到家里,推開門,一室清冷。

屋里有地暖,他不穿鞋踩在地板上也不覺得冷。拎著外套上樓,沾了床反而不想睡了。

他起來推開窗,由于是大清早的,窗下的合歡樹剛剛張開了葉子,綠油油的很有生機。

他還記得當年陪著高雲珊種下這些樹苗時候的情形,那時他還不知這種樹叫合歡,不知它葉子是晝開夜合的,不知它是夫妻合巹良緣的象征。

他只記得,高雲珊是穿了一身青灰色的棉布衣褲站在泥里,褲腳上都是泥,扶著樹苗,小心翼翼地培土,鋤頭只拿了一會兒就說手疼,偏偏不要別人幫忙,就只要他一個。

「別弄了,讓你爸看見了又該說你!要種樹我找幾個人來弄就行了,何必自己動手。」

她不惱,笑盈盈地抬頭望他,「你不懂,我這是學黛玉葬花呢!古有黛玉葬花,今有雲珊植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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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要爆發了……明天真正踫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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