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莞當即很給我面子的……摔了筷子………………
咳咳這的確讓我愣了一愣，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然離席，珊言維持著一個起身的動作不知道該不該跑出去追她，景妝則是一臉內疚的將我望著。這場景，不管怎麼看起來都讓人有些尷尬。
主席上的人自然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此時忙不迭的停下手里的動作投以問詢的目光，這時候還是珊言反應迅速。只見她微微垂下眼角，一副內疚的低眉順眼的小媳婦模樣︰「方才我說了句笑話，害的莞妹妹跌了筷子，弄污了衣裳，趕著去換才驚擾了大家，說到底還是珊言的過失，真真對不住的很。」
席上都是人精兒，這樣的場合不管真相如何鬧將出來都駁了主人和各位貴人的面子，自然沒有不長眼的人多嘴多舌，饒余郡王的側福晉松了口氣，干干笑道︰「這丫頭被我們王爺寵壞了，不過是件衣裳罷了，怎麼就這樣毛手毛腳的亂了規矩，我代她向各位夫人福晉賠句不是了。」說著端起酒杯遙遙敬了一周。席上沒幾個人地位比她高的，如何敢駁了她這個面子？既然發了話也就說幾句閑話掩飾過去，只有景妝接到了幾個凜冽的眼刀。
宴席上又恢復了一派祥和樣子，不過我們這一桌子知情人各懷鬼胎，此時都有些尷尬。珊言抬手給自己斟了半杯酒，喝完一邊用繡著桂花的蜀錦帕子小心的抿著嘴角一邊笑道︰「才吃了螃蟹，那樣寒的東西，再不喝些熱酒將寒氣逼一逼，堵在心里豈不要難受了，我可是受不了。喝些姜絲煮的黃酒便是再好不過的了，寒氣散了心里也就舒坦了。」
這話說的有些嗦，並不是她一貫的風格，我轉念便明白這是內有乾坤。她刻意說的分外明顯，連我這樣粗線條微微一咂模也能品出味兒來，不得不說是用心良苦。景妝更是再明白不過了，臉上雖然依舊不大好看，卻也學樣子端起酒杯遙遙一遞，道︰「珊郡主一番好意，景妝不敢辜負。日後還要請郡主多多辛苦指教才是呢。」
珊言端起酒杯應了，抿了一口方才笑道︰「不敢當，不說我賣弄就得了。」
這話明顯也有些味道，不過還沒等我品味，莞莞的大丫鬟先一步挑起簾子進來，而且徑自往上席走去，我心里不由得打了個顫兒，暗罵她沒眼色，最起碼也先來我們桌上對對詞兒啊。
我胡亂念了句什麼佛，就等著幾位福晉好容易維持起的平靜祥和再一次被打亂，不過那丫鬟一開口便叫我吃了一驚，只見她也算是進退有度，聲音不大卻恰好讓重要的人都听得清楚︰「福晉，格格方才吃了螃蟹，又貪吃了幾口酒，出去換衣裳時候讓風一吹便有些頭疼，因而叫奴婢來告個假，說是想先回府里去，打發奴婢來請您的示下。」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我很是有些驚訝，明明她剛才就追著莞莞出去了，是沒機會听見珊言的托詞的，依照著莞莞的性子，只怕當時就鬧將著要走，哪里會顧忌場面？如今這一番動作難道是莞莞那丫頭轉了性兒？可如果這樣她就不該鬧著要走才是呀，那就該是這丫鬟自作主張，嘖嘖，難為她找的托詞和珊言不謀而合，還是說這本來就是大家慣用的藉口呢。
饒余郡王府的側福晉微微蹙起眉，口吻拿捏得恰到好處︰「哎呀，可要緊麼？」轉過頭對著席上的人，客套微帶歉意的笑容里透著一絲毫不遮掩的焦急︰「這孩子怎麼這樣，最愛吃這些東西的，偏偏生的體弱些。這樣實在是太失禮了。」一個守禮的貴婦人和一個疼愛庶女的繼母形象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真真讓人感動的熱淚盈眶。
鈕祜祿府的福晉連忙沖那丫鬟道︰「現在可好了些，我這里有些藥材要不要送過去，或者請個太醫過來瞧一瞧。」又沖著側福晉道︰「您這樣說可是折殺我了，本是我思量不周的緣故，您這樣說，可叫我情何以堪呢。」
側福晉這才放緩了臉色，道︰「不當緊的，不必勞動福晉了。」復對著那丫鬟吩咐道︰「既然身上不好，我便放了她這一回兒，趕緊兒打發車子回去吧，你送完人便跟著車子回來等我一道回。趕明兒好了再叫她親自過來給各位長輩賠不是。」
其他福晉們這時候才終于得以插上話，此時都忙不迭的笑著「不妨事。」「身子骨兒要緊。」一類的話。氣氛也終于緩和下來，我咋一抬頭，突然發現珊言的大丫鬟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來，方才明明不在的啊。我將事情聯系在一起，心里好像突然間明白了些什麼。
上席上已經談論起誰家的花園別致，誰家又打了新鮮兒的家俱來，因為珊言家里是新來的，自然掌握著話語權，幾個福晉說起來她們家新宅子的花園都艷羨不已，我們席上無甚話說也就跟著贊嘆了幾句。在听到有人遺憾無緣得見時，珊言笑道︰「這有什麼難的，趕明兒我做東，在院子里面擺桌酒，給你們下帖子的時候可不許推三阻四的。」
于是話題又轉成酒桌上的新鮮果子菜式，眾人一道說說笑笑時間也過得快，這樣一連轉了七八個話題便到了差不多席散的時候，年輕的姑娘們正說到有些人家將花園里的亭子四周都用玻璃封起來，既暖和又不耽擱看風景，听說鈕祜祿府里便是這樣的便要求多走幾步路去親眼瞧一瞧，橫豎隔得也不遠長輩們也樂見其成。
起身時景妝作勢扶我和珊言，卻悄悄拉了一拉袖籠，這多半是有話要說的意思，因而往花園走時也就緩了幾步落在後面。景妝見和眾人隔了幾步路，方才開口，卻是先朝著珊言道︰「今兒的事兒，謝謝郡主了。」
珊言擺手笑道︰「席上都好了的事兒，你這樣再三謝我豈不是同我太過生分了。」
景妝道︰「到底沒有正經兒謝過，趕明兒我設一桌席單請你二人好麼。你要是不肯便是瞧不起我了。」
珊言笑道︰「這倒不必了，原不是說定了等我下帖子請你們的麼，怎麼一轉眼又變卦了，你是瞧不上我們家的院子還是瞧不上我們家的菜呀。」
景妝也被她逗得笑了起來，少頃正色道︰「如今鬧了這一出，我到時候怎麼好再登門討人厭去。反正我家里面東西也都現成，我雖不大能做主，可請幾位郡主格格到家里面還是使得的。我倒是很樂意和兩位好好說說話，人多了反倒不方便。」
我的意見就是沒有意見，珊言略一沉吟也頷首應了下來。
回去的路上嫡福晉詳細問了今天的情形兒，听我一字不漏的復述完嘆了口氣道︰「倒和我料想的差不離，倒是你合該好好謝謝珊言郡主，明明是你引出來的。」
我微微黑線覺得這簡直是無妄之災，不過仔細想想好像我的確是逃不開干系，只得訕訕閉嘴。嫡福晉並沒有責備我的意思，甚至沒有關注我剛才的情緒變化，繼續道︰「饒余郡王家的倒是有一句話說的不錯，她們家的格格真是被寵壞了。不過她大大方方說出來別人也不好多說什麼，誰還不知道她們家的格格呀，出了嫁還……」說道半截突然覺得對我說這些有些不妥帖，生生截住了話頭。
我卻不覺甚是順道的接下去道︰「額娘不必擔心，我也听到過幾句下人議論的，說起來那位堂姐姐也是個有趣兒的人呢，只是可憐了那色爾古倫，很是丟了些顏面呢。」
嫡福晉啐了一口，微微正色道︰「听見下人嚼舌根便罷了，只是這樣的話怎麼是你一個格格身份能說的呢？側福晉可真真約束的好下人，她不是信誓旦旦的在爺面前賣弄說自己不同一般麼，怎麼什麼都沒教好你呢。這樣的話下一回可不許再說了，不然我罰你去跪佛堂去。」
我笑著應了，又黏上嫡福晉道︰「說起來跪佛堂，我倒是很有些想念京郊劍潭寺的齋飯了，她們家的姑子長得丑，齋飯倒是極好吃的。」
嫡福晉白了我一眼，道︰「好端端的放著正經飯菜不吃，偏偏要跑去吃什麼齋飯，瞧你這毛病。」不過還是思襯盤算一回兒道︰「我這兩個月都不得閑。李格格不是上回說要去廟里還願麼，你跟著她一道去就得了。」
我听前半句已然斷了念想，其實本來也不過是借口罷了，並不是真的想去，不過說實話劍潭寺的齋飯還是真挺不錯的。我果然是個整天就想著吃的吃貨啊
沒想到柳暗花明峰回路轉，嫡福晉竟然讓我和李格格一起去，這，實在是讓我太意外了，干干傻笑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嫡福晉冷冷瞥了我一眼道︰「怎麼？不願意，那就算了。」
我險些月兌口而出求之不得來，話到嘴邊堪堪剎住車，出口已經成了另一番模樣︰「額娘既然不得閑，我跟著李額娘去也是一樣的，反正我不過是去蹭點飯兒吃。」
嫡福晉自然心知肚明，也不點破，冷冷刮著蓋碗杯壁道︰「可沒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