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莪 第十九章 過年

作者 ︰ 桂小安

一語未了便听見齊秀嬤嬤在外面罵小丫頭,明意臉上一白生生將後半段話硬生生咽到肚子里,我見她如此形容也懶懶的不再逼問擺擺手命她退下去歇了不提。

轉而便到了過年的時候,順治小皇帝早早命欽天監選了黃道吉日封寶,各府都閑了下來,王府里自然也不例外,飄了幾日的雪花也終于放晴,屋里的丫頭換上喜慶的衣飾無不提醒我新年真的到來了。我期盼了很久的新年,就這樣不合時宜的姍姍來遲,心境興致如今卻都不存在了。

臘月二十三祭灶,我心里面不舒服便借口早早退下去了,因為有女不祭灶的說法自然沒人攔著,轉回屋里之後也不過是賞了屋里諸人芝麻糖吃便罷。嫡福晉雖也不能去前頭可要操持的事情很多,待到儀式結束以後方才前來問了問情形,我形容一如既往的懶懶的只推月兌說是身上還沒大好罷了。嫡福晉淡淡叮囑了屋里的丫鬟幾句又命人取了一只老參並些上好的銀碳過來燒著,我連忙推托說道︰「額娘不必麻煩了,上次的參我還沒吃完呢,連日吃著便有些膩了,另外屋里頭也足夠暖和了,不必勞額娘牽掛。」

嫡福晉淡淡品著一盞祁門紅茶道︰「你既然這樣說便罷了,今天便早些睡,明日也不必慌著起來向我請安,不知道要鬧到多早晚去呢。再一個就是早早把衣裳首飾拿出來省的慌張明天。」

我奇怪道︰「怎麼啦?明天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她涼涼斜我一眼道︰「我還以為你多有主見呢,怎麼就糊涂的想不起來明兒便是除夕宴的日子了?」

我驚訝道︰「明天才是二十四啊。」心中靈光乍現一個念頭,難道說宮里面的除夕宴都是擺在臘月二十四的麼,這一不留神就又隨口問了出來,前來添茶的小丫頭不以為意的點頭乖巧笑道︰「格格真真過迷糊了呢。」

嫡福晉也不再多言三口兩口喝完杯子里面的茶水立起身子道︰「明兒吃過了午飯就要做準備了,還要先去拜見太後娘娘,你甭誤了時辰便是。」

我點頭應了,心中雖然有抵觸卻無可奈何。

幸而第二日人多的要命,兩宮皇太後雖然表面上一一和藹的問話但頂多三言兩語便打發了,我又借口身上沒大好隨大流請了安便早早閃人。

因為剛才依稀見著了莞莞的身影便想著找她說話去,可是人山人海的早就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不過既然出了門也懶得回去便隨便在附近走著。轉過拐角,我正轉頭想問問染雙這是什麼地方卻看見一對打扮華貴的姊妹在一邊站著。兩個女孩都穿著差不多樣式的粉色百蝶穿花宮裝垂著兩條大辮子,遠遠看去眉眼也很是相似,我仔細認了認是宮里面最小的兩位公主,對方顯然也看見了情知避不過便上前請安道︰「見過二位長公主。」此時走進來才發覺兩人長得並不十分相似,年紀略大的那個很是瘦削,略帶些病態眉眼雖精致卻並不能顯出什麼美態來,看起來比我要小個一兩歲的樣子,年紀小一些的這個還是粉團團的看不出眉眼,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團酒窩看著十分喜人,此時正笑吟吟的望著我道︰「姐姐不必多禮,你是睿親王家的堂姐姐對吧。」

我笑道︰「十四公主記性真好。」

她連連擺手道︰「姐姐甭一口一個公主的,都生分了,反正哥哥姐姐們都喜歡叫我小十四,你便也這樣叫我就好。」

一邊的十三公主笑道︰「堂姐不知道,這小丫頭最是古怪刁鑽沒規矩的,請別見笑。」

我看她雖然年紀小又裊裊娜娜的,說話卻是清爽,不由得驚嘆說宮里面的教育果然不同凡響此時只是笑道︰「十三妹妹這話說的便有些見外了,誰不知道睿親王家的丫頭最是不懂規矩的,妹妹這樣說豈不是在罵東莪了。」

小十四拍著手笑道︰「早就听人說堂姐不是個扭扭捏捏的,我原先見了姐姐那樣規矩還以為人家都是以訛傳訛呢,這才見了姐姐果然不是個俗人。」

十三笑道︰「人人都向你一樣沒個體統便是好的了?讓太妃娘娘听了看不罵你一頓才怪呢。」轉而又向我笑道︰「姐姐可甭多心,妹妹沒有別的意思,不過像姐姐一樣有趣兒的人兒也當真少見了呢,是以妹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萬一要是言談上得罪了姐姐姐姐可別見怪才好。」

我繼續笑著道︰「這可真真是越解釋越奇怪了呢,罷了罷了,我本就知道你沒什麼惡意的,我說這話也只是和你開個玩笑罷了。不過你既然這樣說了,我可要好好打劫你一番才好。」說罷笑吟吟望著她,隔了一會兒方才道︰「我問著你身上的氣息很好,不知道用的是什麼香,我也不訛你,便把香料的方子借給我抄一份便好。」

她含笑道︰「不是我搪塞姐姐,可是姐姐真真是問錯了人,我生下來便有些不足每日被藥味燻著還怎麼好侍弄些香料?」說著問了問身上道︰「許是早上起來修剪水仙的時候沾了些氣息罷了,姐姐要喜歡我便叫丫鬟去拿過來給姐姐就是了,只是這是我自己養著玩的,長得不好姐姐甭見怪。」

我連忙擺手道︰「我雖不是君子,卻也不是淨干些奪人之美的事情的,家里面擺了不少了我平日里嫌燻得頭疼,這樣遠遠聞著便好。」

她躊躇了一下忽然興奮起來道︰「險些忘了,我前些日子得了張古香料的方子,傳說是冬月開取用最佳的,可惜這些日子不得閑,等我哪日得了閑開香時候下帖子請姐姐來怎麼樣?」

于是說定,三人又說了幾句閑話便有宮人來請,十三的身子本來就單薄此時便有些受不住,我很有眼色的告辭,順帶問了宮人得知嫡福晉被請去懿靖貴太妃處說話,便讓染雙引路去了。

夜宴設在太和殿,听說一早便有宮人在乾清宮兩側丹陛上安設萬壽燈兩座,丹陛下面左右安設天燈兩座。萬壽燈的燈柱為盤龍楠木,燈柱呈八面形,每個燈柱上懸掛萬壽寶聯八幅,共十六幅。宮人們湊在一起便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這個才說了句好氣派,那個便連忙接口說要一直擺到一直到二月三日。頂上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真真一片富足祥穆和諧的氣氛啊。我眼風不覺掃過大長公主,見她也和旁人有說有笑,不由得脊背有些發冷,只怕那一縷新魂早已經為人所忘卻了吧。

回家時已經敲過了二更,我心里不爽連帶著便有些乏了早早歇了,第二天丫鬟奉上來宮里面賞的年畫也只是就手看了一眼,便叫人貼上去了。

屋里的小丫頭卻沒有我的感傷既得了命令便忙活起來,景兒手里捧著一打子厚棉紙笑道︰「格格,從總管那里領的漿糊都不大好,咱們自己熬吧,反正小廚房也是閑著的。」見我準了歡呼一聲便沖過去熬漿糊,外頭齊秀嬤嬤的罵聲便源源不絕的傳進來,听著好笑,也總算是沖淡了些憂傷。

二十五將院子里的窗戶重新貼了一邊,二十六貼門畫和春聯,因為滿族崇尚白色,所以清宮的春聯都是以白絹書寫,外包藍邊,內瓖紅條——樣子有點象過喪事掛的挽聯。我看了便有些不舒服不過沒有表現出來。

待到三十晚上坐到花廳大家歡聚一堂吃了頓團圓飯,又呆在嫡福晉屋里面守歲,我因為想著這是穿越後的第一個新年不肯去睡覺,可是九歲小孩子的精力實在讓人不敢恭維,沒多大一會兒便有些熬不住了,嫡福晉便勸去睡覺,再後來只記得迷迷糊糊的被人喚醒塞了兩個餃子在嘴里。

待到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早,嫡福晉已經穿戴好了走進來道︰「昨兒不是說要守歲的,結果睡得誰都叫不醒,沒法子便叫你留在我屋里面睡了,既然醒了就趕緊起床吧,還得去宮里頭請安呢。」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睡在了嫡福晉屋里的西梢間里了,此時只覺得外面的空氣拔涼拔涼的便撒嬌道︰「額娘最疼東莪了,叫我再睡一會兒吧。」

她冷冷看著我不出聲,我又賴了一會兒情知躲不過去只得老老實實的起床,梳洗過後先去前頭正式給多爾袞和嫡福晉請了安,多爾袞不顧嫡福晉的臉色命我去向李格格請安,我略略猶豫還是去了。李格格一早便去向嫡福晉請過安了,此時看見我進來顯然欣喜過了頭,拉著我絮絮叨叨說了一筐的話,直到身邊的丫鬟提醒才記起我還沒吃早飯,嫡福晉還等著我一起進宮請安的,這才放了手。

月兌身出來回到院子里的時候大部分人已經拜過年了,洗了手陪著多爾袞和嫡福晉一同用了早飯,又換了衣服跟著嫡福晉入宮請安。听說昨天兩宮皇太後都有些累著了不過敷衍著說了幾句話便告辭,大家都樂得輕松。

我穿越的第一個新年就這樣無波無瀾的度過了。

哦鬧過年的章節終于寫完了,終于……終于可以寫點別的了我自己都寫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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