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國風雲錄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無法喘息

作者 ︰ 猛子

十五日,虎烈軍向真定城動了攻擊。

從虎烈軍殺到真定城下到現在有二十多天了。城內金軍早就做好了充分準備,反觀虎烈軍,持續增兵,直到今日才具備兵力上的絕對優勢,而攻擊的一天,雖然聲勢浩大,但陣勢凌亂,攻擊也不堅決,顯然沒有做好攻城準備,過于倉促,幾乎沒有對金軍造成什麼威脅。

黃昏時分,虎烈軍停止了攻擊。金軍主帥完顏烏塔站在城樓上,望著遠處密密麻麻的虎烈軍營寨,心里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真定戰場應該是牽制戰場,這一戰的主戰場應該在邯鄲和安陽一線,但自從十天前虎烈軍增兵到現在,短短十天內真定戰場上的虎烈軍兵力暴增,由此可以證實完顏杲和完顏宗輔對河北戰局的展估猜正確,虎烈軍的心思非常大,其真正的目標是真定,是整個河北。然而。半個月過去了,完顏杲和完顏宗輔在已經知道虎烈軍要以重兵攻打真定的情況下,竟然沒有做出任何策略上的調整,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完顏烏塔因此對整個戰局缺乏信心,尤其對幽燕援軍遲遲不能南下會合而憤怒不已。

真定能堅守多長時間?完顏烏塔轉頭看看周圍的將士,心里一點底都沒有。完顏杲和完顏宗輔到底是怎麼想的?靠我在真定戰場拖住虎烈軍主力,此策是不是過于天真了?有這樣冒險的嗎?如果宗望還活著,他會像完顏杲和完顏宗輔一樣打這種匪夷所思的仗?

「都統,今夜虎烈軍會不會攻擊?」有位將領忽然問道。

完顏烏塔沒有說話。虎烈軍的一個目標是真定,二個目標就是把金軍主力擋在滹沱河一線,爭取前後夾擊,也就是說,虎烈軍攻打邯鄲、安陽一線的目的不過是把金軍主力給拖住,給虎烈軍完成攻擊目標贏得足夠時間。如今戰局已經明朗化,金軍主力要麼全線後撤,要麼堅守真定、邯鄲,和虎烈軍長久對峙,而完顏杲和完顏宗輔顯然選擇了後者,他們絕不向虎烈軍低頭,更不會拱手讓出河北。

完顏杲和完顏宗輔的想法無可指責,捫心自問,如果完顏烏塔處在他們的地位,完顏烏塔也要死守河北,寸步不讓,但是,虎烈軍的實力今非昔比,金軍能在河北戰場實現自己的戰略意圖嗎?

「有一點可以肯定。」完顏烏塔轉身面對眾將。鄭重說道,「虎烈軍的目標是整個河北,為此他們先必須取得真定城,攔腰切斷幽燕和河北之間的聯系,從而迫使我主力大軍撤出邯鄲和大名府一線,所以……」完顏烏塔扭頭看了看漸漸湮沒在暮色中的虎烈大營,目光里露出一絲無奈,「目前對于虎烈軍來說,能否迅攻克真定城直接關系到整個戰局的展,因此他們的時間非常有限。如果我是虎烈軍主帥,我會利用兵力上的優勢,日夜攻擊,絕不給對手以任何喘息的機會。」

一幫金軍將領暗自驚駭,想到這幾年李虎和虎烈軍攻無不克的戰績,他們心里十分不安。

「這幾天非常重要,虎烈軍士氣旺盛,日夜攻擊的可能性非常大。」完顏烏塔提高了聲調,「各軍要妥善安排,務必確保將士們的體力,保證將士們可以在任何時候投入戰斗並擊退敵人。」

子夜,虎烈軍大營里突然燈火通明。人喊馬嘶,一隊隊的將士沖出了營寨,再度攻城。

城外火把如雲,亮如白晝,殺聲如陣陣驚雷掠過漆黑的夜空,在真定城上空轟然炸響。

金軍沉著應戰。虎烈軍氣勢如虹,其龐大的軍隊借助夜色的掩護,利用火把和鼓號營造出了一個驚人的攻擊態勢。金軍為虎烈軍氣勢所震懾,將士們非常緊張。

到了凌晨丑時,虎烈軍開始用箭陣攻擊,間或射火炮火箭。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此起彼伏,燃燒的房屋更是增加了箭陣的威力,讓金軍惶恐不安。

正當金軍以為箭陣過後就是狂風暴雨一般的攻城激戰時,虎烈軍卻敲響了金鉦,撤退了。

十六日清晨,疲憊不堪的金軍剛剛闔上眼楮,虎烈軍的戰鼓就敲響了,攻城大戰迅展開。

今天的攻擊遠比昨天猛烈,雖然虎烈軍的重型攻城器械嚴重不足,但十幾萬大軍從各個方向同時攻擊,還是讓城內金軍手忙腳亂,應接不暇。金軍將士全部上陣,從上午一直打到黃昏,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黃昏時分,金軍上上下下筋疲力盡,一個個都在勉強支撐,期盼天黑之後虎烈軍撤下休息,然而,虎烈軍根本沒有停戰的意思。他們在城下點燃了一堆堆篝火,要連續攻擊。

完顏烏塔心知虎烈軍正在利用兵力上的優勢拖垮金軍,不過,虎烈軍不可能一直這樣打下去。現在他們士氣旺盛,體力充足,尚可支撐,但連打幾天後,虎烈軍的體力耗盡殆盡,這個辦法就行不通了。

完顏烏塔緊急召集手下,要求他們咬緊牙關,親臨一線,和士卒們生死與共,「虎烈軍堅持不了幾天,只要我們把這兩天撐過去,虎烈軍的士氣和體力必定下降,然後局勢就對我們有利了。」

「都統,幽燕的援軍何時能到?」有將領被虎烈軍的氣勢嚇倒了,信心全無。

「援軍肯定到了。」完顏烏塔給自己的部下打氣,「幽燕有十幾萬軍隊,至少可以調一半軍隊南下支援,他們之所以遲遲沒有趕到真定城,是因為戰局的需要。」

完顏烏塔沒有再隱瞞,把完顏杲和完顏宗輔對整個河北戰局的攻防策略大概解釋了一下。「此仗的重點就是利用真定和邯鄲兩個戰場拖住虎烈軍,用拖延之策消耗對手,從而迫使對手後撤。右副帥親自堅守邯鄲,我們則堅守真定府,幽燕援軍同時予以相助,把戰事持久拖延下去。只待時機成熟,幽燕援軍肯定會突破虎烈軍的阻截,趕來與我大軍會合。」

完顏烏塔的這番解釋一定程度上穩定了軍心,將帥們的信心有所恢復,他們紛紛趕回各自戰區,督促將士們堅持到底。我們精疲力竭。虎烈軍也好不了那處,現在比拼的就是毅志,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是勝利者。

當夜,岳飛召集各軍主帥,部署攻城之策。

「連續兩天一夜的攻擊,基本上達到了疲憊金軍的目的。」岳飛說道,「今夜上半夜我們繼續攻擊,堅決不給金軍休息的時間。凌晨時分,獨孤帥和韓帥率軍攻擊水閘,其余各軍則動最為猛烈的攻擊,以便把金軍牢牢拖住,為我們攻克水閘創造機會。」

說到這里,岳飛抬頭望向了獨孤風和韓世忠,「都準備好了嗎?」

「一切準備妥當,就等著攻擊命令了。」韓世忠興奮地說道,「保證萬無一失。」

岳飛點點頭,轉頭看向孫革,「船只準備好了?」

「能找到的地方都找了,但數量還是不夠。」孫革指著洪雲說道,「洪帥幫了大忙,他命令射糧軍在一天時間內趕制了十艘巨型羊皮筏,一次性可以運送一千名士卒進入城內,這基本上可以保證我們在一時間內把大約兩千多名將士送進真定城。」

岳飛濃眉微皺,追問道,「船只和羊皮筏來回一趟需要多少時間?」

「不會過兩刻時間。」

「這個時間太長了。」岳飛當即說道,「想盡一切辦法縮短運兵時間。」

「我馬上和洪帥具體商議一下。」孫革急忙說道。

「攻擊之初,我軍立足未穩,金軍會瘋狂反撲,此刻兵力的多寡至關重要。」岳飛囑咐道,「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必須把運兵時間縮短在一刻之內。」

孫革面有難色,眼楮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洪雲。洪雲稍稍考慮了一下,沖著他微微點頭,「應該有辦法。」

「沙河一線的情況怎麼樣?」張高兒忽然問道。

「很奇怪,女真援軍僅僅在十二日打了一天,然後就停了下來。」岳飛略感疑惑地搖搖頭。「我們連攻數天,對方竟然按兵不動,什麼意思?雖然隔河對峙同樣可以牽制我軍兵力,但打和不打的效果截然不同,這一點對方應該很清楚。」

「邯鄲方向如何?」

「我們的斥候一直密切關注著漳河兩岸的動靜,但到目前為止,沒有現金軍渡河,這足以說明金軍還在堅守邯鄲和安陽一線。」岳飛不禁搖了搖頭,「完顏杲和完顏宗輔太過自信,如今河北戰局已經明朗,我軍攻擊意圖非常明確,女真人竟然還敢堅守邯鄲,可見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里。」岳飛冷笑道,「等我們拿下真定,他們就死定了。」

張高兒慢慢眯起眼楮,兩道殺氣噴涌而出,「天亮前,不惜一切代價,拿下真定城。」

十六日戌時初,虎烈軍再度動攻擊。

與此同時,獨孤風和韓世忠帶著突擊悍卒,在夜色的掩護下靠近了水閘。洪雲、吳玠則帶著後續軍隊緩緩跟進。

這個時候,遠在大名府的完顏杲心急如焚,再一次督請宗輔盡快撤軍。

這過去的幾天時間里,完顏杲不斷勸說,但宗輔非常固執,堅持用既定策略戍守河北。完顏杲這次很果斷,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本來他還打算和李虎見一面,但因為這件事讓他很頭痛,雙方見面的時間不得不延後。

然而,南下支援的完顏母受阻于沙河之後,沒有攻擊的決心,短期內很難給予完顏烏塔以有力支持,接著完顏母在河東虎烈軍抵達真定城之後,更是直接在書信里督請主力大軍火北撤。

完顏母的用意一目了然,明顯帶有幾分威脅的意思。完顏杲不得不從大局出,命令宗輔即刻放棄邯鄲和安陽,率軍北撤。此刻假如真定戰場出現了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告訴宗輔,如果他不願接受這個命令,我將親自趕赴邯鄲率軍後撤。」完顏杲憤怒地對楊樸說道,「我們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必須馬上撤退。」

「我想右副帥這次不會拒絕了。」楊樸勸道,「目前真定戰場形勢危急,元帥還是連夜北上親自到中山指揮為好,以免出現意外,導致形勢突然惡化。」

完顏杲想了片刻,點了點頭,「好,我連夜北上,你連夜趕赴邯鄲,我們務必要確保河北三鎮的安全,這是我們的底線,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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