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模石過河
馬書記接著說︰「小張書記，听說你是經濟專業，那麼希望你的到來能讓我們琿水縣快速發展起來！」
張鵬飛一听他在給自己施壓，只好不動聲色地玩起了磨盤，把問題又送了回去說︰「我想一切在馬書記的領導下，我們努力工作，琿水縣一定會有進步的……」
「呵呵，那老朽就視目以待啦！」
見到氣氛和諧，張鵬飛便笑道︰「馬書記，來之前我從側面了解過一些琿水的情況，昨天來的路上，也看了看，有些問題想請教您。」
馬奔見到張鵬飛那恭敬的表情，心里感覺很舒服，也許再換作另外一個人來當這個副書記，都不會對自己如此的，便笑道︰「說吧，我在當地生活了五十年，了解得還算透徹！」
張鵬飛點頭，微笑著問道︰「馬書記，琿水縣三國交界，地處雙林省東南端，地理位置優越，那麼往來的客商想來應該不少，而且當地的資源也很豐富，據我所了解，琿水的煤儲量在雙林省排在第一位，那麼為什麼發展緩慢呢？」
馬奔的神色逐漸變得鄭重起來，說︰「小張書記……你一語中的啊，你了解得很透徹，其實又何止煤，當地金、銅、鐵、天然氣等資源也都十分豐富，雖然也有一些小礦開采，可都沒有形成規模，沒有形成一套行業應有的規範條例，亂得很哪。另外就是外地客商對琿水……的評價不高，這……就要怪當年的大開發傷了那些投資者的心，陰差陽錯啊……情況十分的復雜。」
听馬奔提到當年的大開發潮，張鵬飛到是略有耳聞，只不過現在的一些文件上都有意的掩蓋了當時的事實，他還不是十分的了解，便笑道︰「馬書記，對于十幾年前的那次開發潮，我了解得不是很透，我只知道開發了兩年卻沒有開發起來，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通過張鵬飛問的這幾個問題，馬奔再看向他的神色便多了幾分贊許，看來他還真是做足了功課，所以馬奔也認真的回答道︰「當年啊……我現在回想起來都感覺像做夢一樣，當年的一號領導南巡，搞了幾個經濟特區後，效果不錯，所以當年琿水縣便也向國務院申請對外改革開放，當地的一些領導錯誤的估計了形勢，沒有正確研究實際情況，所以申請的材料比較浮夸，上層領導見琿水地理位置優越，就批準了琿水縣為對外開放城市，並且有一個規化，就是發展起來後，以琿水為中心向四處擴張，建立東北第一個經濟特區，喊出了建設第二個深圳的口號。隨著國務院的批準，大批人流涌進，開發商、投資者，人山人海，連旅店都滿了，一些人就在當地的老百姓家里投宿，買地拆遷，搞得聲勢浩大。可由于琿水縣硬件設施不全，並沒有做好大開發的準備，人才缺少，規化不周，一切搞得亂七八糟形同泡沫。兩年以後，國務院緊急叫停，使得開發了一半的琿水陷入了絕境，大批大批的爛尾樓，空置的酒店、賓館，商場，銀行停止了對開發商的貸款，人潮退走，開發商、投資者也只好含淚而走，開發商再也不相信琿水政府了，哎……」
老書記說到這里，禁不住眼角有些濕潤，抬手擦了擦眼楮。
張鵬飛連連點頭，中懇地說︰「沒有人才，沒有正確的規化，這是當年失敗的原因。失敗了之後沒有總結經驗教訓，還一味地去擴大宣傳，有一說十，所以以至現在……真正來投資的人少之又少！」
「對，對，就是這麼個理，現在的琿水是一個惡心循環，不瞞你說，琿水的領導干部換得是最快的，來一屆干兩年就升了，都在搞面子工程，可苦的是老百姓！我老了……有心也是無力了……」
張鵬飛淡淡地笑道︰「馬書記，雖然現在的琿水縣發展緩慢，可是通過這些領導們的努力，琿水縣的環境、地面基礎建設都不錯，我想第一次開發失敗，我們完全可以進行第二次開發嘛！面子工程要搞，可搞完了面子工程我們就要搞實際工程了，一代代的人要往前看嘛！」
馬奔突然抬起頭來，著急地問道︰「小張書記，怎麼……你有好的想法？」
張鵬飛擺了擺手︰「馬書記，想法還不夠成熟，你讓我再研究研究，等我對琿水縣有了十足的了解，再去下面調研後，才能給您拿出一套完整的思路來，不過我希望為了琿水的明天，能夠得到您的支持！說實話吧，我初來乍到，有些事不好指手畫腳啊！」
听完了這些話，馬奔對眼前年輕的副書記刮目相看了。沒見面之前就把他當成了紅色子弟，靠著家庭的背景升起來的，可是見了面以後，通過閑談，不由得被他的學識以及個人魅力所感染，看得出人家是真有兩下子，說得頭頭是道！馬奔激動地拉住他的手，說︰「小張書記，你如果能讓琿水縣發展起來，我……我一定支持你！」
兩人又閑聊幾句，張鵬飛就退了出來，馬奔親自把張鵬飛送出了門外，可謂是給足了面子。一般情況只有下級送上級的時候才會如此，而上級送下級領導能抬下**就已經很夠意思了。張鵬飛一邊想著如何把琿水的經濟搞上來，一邊信步來到縣長郎世仁的辦公室，心想既然你不來看我，那我就來會會你。
敲了敲門，客氣地問道︰「郎縣長在嗎？」
郎世仁的秘書抬頭，當見到是這位年輕的副書記時，馬上緊張地站起來，說︰「張書記，您找郎縣長有事？」同時心里一陣狐疑，
「是……張書記來啦，快請進！」里邊的郎世仁听說他親自來見自己，心里不由得咯 一下，竟然莫明其妙地有些怕他。正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昨天他沒有去迎接，現在還後悔呢。通過昨天孫常青能親自下來送一個縣委副書記，他就明白這小子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張鵬飛緩緩走進來，掃了一眼裝修得非常豪華的大辦公室，與郎世仁握手道︰「郎縣長，听說您喜歡深藏不露，那我只好過來個串串門勾通一下感情嘍！」
郎世仁一陣尷尬，他听出了張鵬飛話中的譏諷之意，可情急之下又不知道如何反駁，就像被人硬生生吞了馬糞一般不舒服。免強笑道︰「小張書記，慚愧啊，本想去接你來著，奈何這身體不爭氣！快請座！」
張鵬飛也沒客氣，大大方方地坐在真皮沙發上，假裝關心地問道︰「郎縣長，身體還好吧？」
「還好，還好，呵呵……小張書記，來這里還習慣吧？」
听到他也叫自己「小張書記」，張鵬飛心里一陣怒意，心想馬奔這麼叫還有情可原，人家年紀大倚老賣老也算說得過去，可你也這麼叫擺明了沒瞧得起我，不動聲色地笑道︰「小張書記還很年輕，什麼惡劣的條件都不怕，再說了，琿水的條件很不錯嘛，哈哈……」
朗世仁的額頭出了一層細小的汗珠，不由得抬手擦了擦，越發尷尬地陪著他笑，「那個……張書記，對琿水縣未來的發展，你有什麼看法？」感覺對面坐著的年輕人不太好對付，他不由得放低了姿態，不過同時不忘給他出了個難題。
「呵呵，這個嘛……郎縣長是琿水縣的老領導了，坐陣這里多年，我想郎縣長一定有更好的辦法吧？那麼我一定完全配合你的工作！」張鵬飛微笑著把難題頂了回去。
「呃……那個，張書記說得是啊，為了琿水的發展，我們市委市政府兩套班子一定要團結在一起，呵呵……」郎世仁驚奇地發現，自己什麼時候說話變得有點結巴了。
「那先這樣……」張鵬飛站起身，和他握了下手說︰「以後的工作我們慢慢談，我現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熟悉情況。」
「對，對，張書記您慢走……」郎世仁說完感覺一陣詫異，語氣上好像自己成了他的下級，這種變化是在不經意間形成的，張鵬飛身上所帶來的強大氣場令他全身不自在。
張鵬飛沒有馬上回辦公室，而是先跑去檔案室調來了近十年來琿水縣開放開發的資料以及當地風土民情的縣志。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舒服地坐下，認真研究琿水縣的第一手資料。他明白眼下的琿水就是一個爛攤子，需要認真縷一縷才能做出一個完整的發展思路。
沒多久，縣委辦公室主任郎世杰敲門進來了，很客氣地問道︰「張書記，昨夜休息得還好吧？」
張鵬飛點頭笑道︰「郎主任費心，很好，你請坐。」
郎世杰沒有馬上坐下，而是拿著一份文件交到他的桌上說︰「張書記，這是給你推薦的幾位秘書人選，你看看決定一個吧，以後有了秘書工作起來也方便。」
張鵬飛拿起來掃了一下名單，名單後邊是每個人的簡歷，便笑道︰「很好，我回去認真看一看。郎主任，你坐下陪我聊聊。」
「哎，」郎世杰不明白年輕的書記是什麼意思，硬著頭皮坐下了。
「郎主任，想到你的名子，我冒昧地問一嘴，你和郎縣長是親屬關系吧？」張鵬飛捏著手上的名單，像是不經意地問。
「呃……」沒想到他問起了這個，郎世杰老臉一紅，訕訕地說︰「嗯，我……我和郎縣長是本家，這親拐得有點遠，呵呵，不過按理他還應該叫我一聲大哥。」
「呵呵，我說得嘛，那……你們全是滿族人吧？」
「嗯，對對，琿水縣當地姓郎的基本上全是滿族人，全是一個老祖宗來著，呵呵……」見到張鵬飛還真是閑聊，郎世杰緊張的心情有所緩和。
「郎主任，不知道我昨夜住的那個琿水賓館是政府所有還有私人企業？」張鵬飛話鋒一轉，問起了正事。
「呃，這個怎麼說，明義上是政府的，不過……實際上是私人管理，當年琿水賓館剛建完，開發也停止了，多年來一直處在半停業狀態，還好近幾年與老毛子的口岸通了，老毛子過來做生意，進貨的多了，所以琿水賓館就出租給了現在的趙鈴……」說到這里，郎世杰突然停下不說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個……政府既然經營不起來，當初為什麼不直接賣掉呢？」
「不是不想賣，是沒有人想買，當年也是想直接賣給趙鈴的，也好緩解一下財政上的困難，償還欠款，不過趙鈴手上也沒那麼多錢，所以就暫時租給她了，不過你還別說，琿水賓館到了她的手里啊還真發展起來了……」
張鵬飛點頭笑道︰「不是在她的手里發展起來了，而是琿水縣在一點點的發展，外來客商一多，賓館業也就被帶動起來了。剛才我隨手翻看了一些資料，發現琿水縣停業的三星級以上的賓館有六家，最讓人心疼的就是修了一半的龍海大廈，22層啊，听說還有設有旋轉餐廳！基礎建設完工後，由于缺少資本就那麼荒廢了，本來被稱作地標的建築卻成了爛尾樓！一個小小的縣城，竟然修了這麼多無用的高層建築，賓館酒店，當年啊花得冤枉錢太多了，也難怪那些投資商們灰心！」
張鵬飛越說越激動，聲音不由得高亢起來。沙發上的郎世杰不敢說什麼，連連擦汗。見他的那副樣子，張鵬飛突然平靜下來，說︰「好了，好了，不發牢騷了，呵呵，郎主任，秘書的事情等我想好了再通知你。」
听到他下了逐客令，郎世杰終于松了口氣，站起身說︰「好，好，張書記，還有什麼需要的暫時可以直接聯系我，後勤工作全部交給我處理就好了。」
「好的，郎主任辛苦了！」張鵬飛贊賞地說道。
郎世杰退到門口突然又想起來一事，說︰「張書記，不知你現在有空麼，剛才我過來時正好踫到了賀副秘書長，她說有工作要來向你匯報。」
副秘書長？張鵬飛一愣，心說難道自己剛上任就有人來示好拉關系，這個人還真要見一見，馬上點頭道︰「嗯，就讓他過來吧。」心里頭在琢磨著這位賀副秘書長是何許人也。他突然發現一個問題，自己要想在琿水發展下去，單是了解當地民情是不行的，還必需把琿水縣的眾位常委以及各局級一把手等人了解得透一些，那樣才利于自己以後的布局。同時聯想到這位賀副秘書長，張鵬飛決定先試一下，看看他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便低頭假裝看起了文件。
沒多久，就有人敲門，張鵬飛連頭也沒抬就說道︰「請進，是賀秘書長吧。」
「呵呵，是副秘書長！」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緊接著便是一陣腳步聲，低著頭的張鵬飛感覺這聲音很熟悉，抬起頭來一看嚇了一跳，捂著嘴喊道︰「活見鬼了！」
賀楚涵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拿起他剛才看的那份文件笑道︰「小樣的，你挺能裝的啊，對我還擺起臭架子來了！」
「你先等等，讓我緩和一下……」張鵬飛一手模頭，一手指著她︰「你……你就是賀秘書長？」
「都說了，是個副的！」
「你……你怎麼會下來的？」
「人家……為了……總之求了我爸爸好久的，他才答應讓我下來掛職鍛煉一年看情況再說！」賀楚涵白了他一眼，心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我在省直屬機關呆得好好的，能下來還不是為了你！
「那個……我下來之前，你就和賀部長說好了吧？」張鵬飛聰明的問道。
賀楚涵害羞地點了點頭，「听說你要下來的時候，我就求爸爸，這不最後比你還先來報道的，誰讓我級別沒你大呢，到這里還得听你指揮，哼！」
張鵬飛長嘆一聲，「一個小小的縣城而已，就搞了這麼多副秘書長！」
賀楚涵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少瞧不起人啊，我可是排名第二的副秘書長，手下也管了一大堆爛攤子呢！」
張鵬飛清了清嗓子，正色說道︰「賀副秘書長，那個以後來我辦公室說話要注意一些，你我都是公職人員，不能受人以柄！」
「切兒，他們敢！」賀楚涵不高興地坐在了沙發上。
「對你是不敢，可對我沒準就敢了！我現在是模著石頭過河，人生地不熟的，要處處小心！」張鵬飛知道當地的干部們一定全部了解了賀楚涵的身份，所以除了討好她以外，根本就不會有哪個吃錯藥敢得罪她，所以她比自己早下來的這幾天，看來混得應該是不錯。
「嗯，你說得也對，我以後會注意的。不過大家對我很好，吳秘書長還偷偷向我打听過你的底細呢！」
琿水縣委常委吳江秘書長，張鵬飛昨天與她有過一面之緣，印象中感覺不錯。想到這一層，張鵬飛突然靈機一動地說︰「楚涵，下次你就變著法把我的底細講給他，就說我和中央某高官有親戚！」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很害怕別人知道你的底細嗎？」賀楚涵不解地問道，不明白張鵬飛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