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廳,牆上的時鐘指著兩點鐘的方向。
大門被打開,又被關上,一個身影慢慢走進。
「回來了。」寂靜的夜,這一聲回家問候異常突兀。
進來的人嚇了一大跳,顯然沒有料到這個點回家會遇到這麼一幕,「大晚上你不睡覺,坐在這里干什麼。」
蘇鎮遠不是膽子小,任誰被突然來一下也會被嚇到,膽子小的說不定現在已經進了醫院。
「爸,你該不是做賊心虛吧。」蘇諾趴在沙發上,挪揄著門口走進來的人。
「胡說八道什麼,我是你爸,還用做賊麼。」蘇鎮遠瞪著眼楮朝著罪魁禍首而去,被自己女兒取笑,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蘇諾眯著眼,一點也沒被蘇鎮遠故作生氣的樣子嚇住,「爸,你喝了多少,這麼重的酒味。」
听女兒這麼說,蘇鎮遠嗅了嗅身上,果然味道很大,下意識的皺眉,卻沒有再往前走,而是坐了下來。
「失蹤了兩天,又瘋去哪了?老是拿方之航做擋箭牌,給你圓謊。」蘇鎮遠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口子,像是打開了高壓的閥門,長長的松了口氣。
京城就這麼大,又是站在權利巔峰的人,有些風吹草動自然就會听到,何況還是他的女兒,她在外面的事,他也有耳聞,惡劣,驕縱,是所有人避恐不及的人,但是,這是他女兒,他唯一的女兒,不寵她寵誰?偏偏有一個方之航,對蘇諾死心塌地,有時候他都不好向交情不淺的方家交待。
蘇諾撂起自己的傷口,展覽似的給每一個好奇的人看,「喏,我進醫院了,跟著方之航去他家了。」
在見到那刺眼的白紗布時,蘇鎮遠整個臉都黑了下來,「誰弄的?」
「誰敢動我,我自己弄的,沒多大傷口,包的樣子嚇人而已。」蘇諾無所謂的聳肩,該痛的時候她沒來得及感覺,後來就習慣了。
蘇鎮遠狐疑的看向自說自話的人,蘇諾的性子他了解,絕對是讓別人不能好過,自己不會吃半點虧的人。
「爸,你那什麼眼神,你女兒也會有醍醐灌頂,大徹大悟的時候,所以,還是收起你的眼珠,小心掉出來。」蘇諾翻了個白眼,然後將茶幾上準備好的醒酒茶推了過去。
蘇鎮遠對面前的東西不陌生,每次應酬回來都要喝上一杯,不然第二天難受的就是自己了,只是沒想到,他也能喝到女兒準備好的醒酒茶,這驚喜來的太突然,有一種醉酒後的錯覺,該不會是自己喝的太多,已經開始做起夢了吧。
「趁熱喝吧。」蘇諾手指敲擊著茶幾。
「是不是有什麼事?直接說吧,你這樣我有點不踏實。」蘇鎮遠壓著自己的心窩處,他實在不習慣蘇諾一副乖女兒的樣子,按理說,蘇諾惡劣的性子最讓父母頭疼,可是在蘇家,卻是例外,蘇爺爺是參加過戰爭的,蘇家能有如今的輝煌,和蘇爺爺有絕大關系,而蘇諾的性子也最得蘇爺爺的喜歡,家里每個人都搖頭嘆氣,要是蘇諾是男的就好了,以後擔當蘇家的人,蘇諾就是不二人選,畢竟女孩在官場上還是有些束縛。
蘇諾撇嘴,看來她的信用實在太低了,「正好有件事,我想轉學。」
听到蘇諾的要求,蘇鎮遠莫名其妙松了口氣,早這樣不就好,害他以為蘇諾轉了性子,這太可怕了。
「轉哪?」蘇鎮遠也不問原因,蘇諾做事有自己的準則。
「京中,方之航的學校。」蘇諾也不扭捏,直接說了。
蘇鎮遠沒有立即應下,而是拿起了茶幾上的醒酒茶,喝了一口,昏沉的腦袋還能運轉。
夜,又恢復了寧靜,沒有等到答案的蘇諾也不催,只是窩在沙發里,一點也不在意結果。
「傷和方之航有關?我們和方家有些交情,你爺爺和方爺爺是老戰友,你媽媽又和方之航的媽媽是好友,做事情要把握分寸。」蘇諾和方之航兩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為了什麼鬧的如今這麼僵,明明兩個人小時候形影不離,蘇諾還哭著要和之航哥哥永遠在一起的。
「我是為了方之航轉校的,只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知道爸爸在擔心什麼,方家在軍界的地位就好比蘇家在政界,就算不能強強聯手也不能弄得難看。
不是?雖然話他不怎麼相信,但是蘇諾他是信得過,「好,到時候打過招呼之後,我就給京大校長的電話你。」
很多事,他都會讓蘇諾自己處理。
「謝了,爸。」蘇諾一點也不意外這個答案,完全在她意料之內,沒什麼值得驚訝的。
「茶也喝了,事也說了,要是沒事,就早點睡吧,明天去醫院看看。」蘇鎮遠聲音溫柔了不少,他就蘇諾這麼一個女兒,當然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自己的女兒不疼愛,疼愛誰去。
「好,我知道了,時間不早了,爸也早點睡吧。」說完,蘇諾才起身離開。
蘇鎮遠靠在沙發上,嘴角帶著笑,雖然很奇怪蘇諾大晚上泡了醒酒茶等他,但是被女兒關心,他怎麼能不高興。
「啊,要是有一天我危及到了家里,爸會放棄我嗎?」蘇諾忽然裝過頭,臉帶笑意,語氣平靜的問到。
蘇鎮遠突然被這麼一問,愣住了,「你在瞎說什麼?你能做什麼事危機家里。」
「呵呵,是啊,可能是真的傷到了腦子,開始說胡話了,晚安。」蘇諾笑了兩聲,再次轉身往前走,只是轉身的瞬間,臉上不見半點笑意,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問的是什麼,因為她曾經被作為棄子,被蘇家拋棄過一次。
蘇鎮遠看著隱入黑暗的人,他直覺感到蘇諾問這個話不能只是一時興起,本來蘇諾等在這,就已經很讓他驚訝了,還跟他說轉校不為難方之航,難道真的是傷了腦子,說胡話,做傻事?
想不通的蘇鎮遠將醒酒茶一口飲進,然後也上樓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