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班底聚會（下）
「蕭支書。」
「蕭支書來了。」
「蕭支書這邊坐。」
蕭宸一進去，里面諸人立即笑盈盈地站起來，一個個親熱得不得了，劉文軍則拉著蕭宸往上座過去，道︰「蕭支書，我這杯酒，想敬你可是好幾天了，今天可不能推辭啊。」
蕭宸笑著道︰「老劉，我可是真不會喝什麼酒，這可不是我拿架子，我有點皮膚過敏。而且呀，我跟你們說個實話，我是典型的‘千杯不醉一杯倒’。老劉啊，你一定要謝我，行！但是咱們不用那麼客套，意思一下，意思到了，就行了，好吧。」
其實劉文軍的行政級別跟蕭宸是一樣的，但在這個黨領導一切的時代，政法委支書自然就比黨委副支書要小一點了。但劉文軍通過這次在京城的事情，卻是深深地感到蕭宸的潛勢力絕非一般，他在體制內模爬滾打多年，自然深知官場要訣，對于蕭宸這樣前途無量的年輕干部，只能順著他的意思來。花花轎子人抬人，你抬了他，他才會給你面子。
所以劉文軍听了蕭宸這話，笑得很是自然︰「行，支書的指示，我老劉哪能不听呢？」
眾人都笑，蕭宸卻笑著擺手道︰「支書這個稱呼，我可不敢當，那是謝支書。」然後招呼大家坐下，他自己自然也很規矩，率先坐下。
眾人便按照順位坐好，這里面顧樂級別最低，只好敬陪末座。餐桌上的菜色自然豐盛，大理石轉盤光潔如鏡，連那盛菜的碟子也都十分別致，夏都這個三星級酒店在朗柳，某些方面指不定都趕得上京城的五星級了——至少價格就差不多。
劉文軍等大家都坐好，笑著拿起一杯酒，道︰「蕭支書，我老劉說話算話，說不灌您，那就是不灌，我就敬這一杯，感謝您的幫忙。」他說著，也不管蕭宸答應不答應，一杯酒直接一口悶了，然後揚了揚杯子，示意干了，才道︰「您隨意。」
酒桌上雖然有「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舌忝一舌忝；感情鐵，喝出血」之說，但是喝酒的時候決不能把這句話掛在嘴上。劉文軍這一口悶下去，蕭宸還真不好說自己不喝，或者只是嘴皮子沾濕一下就算。
所謂酒場就是戰場，酒瓶就是水平，酒風就是作風，酒量就是力量。蕭宸固然是職務上大半級，可畢竟都是常委，哪能這麼不給面子？
只好笑著擔起杯︰「老劉，你這是將我的軍啊，行，這一杯我喝了。不過同志們，我可先說好，我頂多也就是三杯的量，這第一杯已經去了。」他說完，也不等大家伙說什麼，學著劉文軍的樣子，一杯悶掉。
一眾公僕轟然叫好，李雲新就笑了笑，把杯子朝周圍都意思了一下，道︰「蕭宸是真不會喝，他酒精過敏這個我是知道的，咱們就不勉強他喝酒了，好不好？要不然他一會兒要是回去抓得一身痕，明天去區委上班，指不定有些人要怎麼編排他呢。」
眾人自然順勢答應，再說蕭宸在這里地位最高，按例大家也不會真把他怎麼猛灌。
「不過呢。」李雲新卻又來了個轉折，笑道︰「咱們今天，總得提前給蕭支書拜個早年吧？」
一眾公僕們立即點頭稱是，一個個站起來，朝蕭宸舉了舉杯子︰
「蕭支書，給您拜個早年，祝您在新的一年里仕途順利，步步高升！」
「蕭支書，大吉大利，萬事順利。」
「芝麻開花，節節高！」
「萬事如意。」
……
蕭宸自然也站起來，笑著看服務員替他把酒滿上，然後端起酒杯，等大家的祝詞都說完了，才笑著舉了舉杯，道︰「狗年就要到了，我們知道，狗在十二生肖中排在第十一位，是一心一意的意思。所以我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一心一意為黨辦事，一心一意為人民謀利。所謂‘犬守太平世，梅開如意春’，我也借此機會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不僅太平，而且如意！」
「好！」
「說得好！」
「支書就是支書！」
「還是蕭支書有水平啊！」
眾人再一次轟然叫好，蕭宸則笑著一口將酒飲盡，眾人不敢怠慢，也立即一口悶了。
兩名服務員的妙目都集中在蕭宸身上，暗暗咋舌︰這蕭支書不光好年輕，而且好厲害呀。說的話可真是一套一套的，而且還新鮮！難怪做得了支書。
又看蕭宸俊美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潤，不禁又心里好笑。官場就是酒場，這蕭支書別的都好，不過居然喝酒這麼上臉，倒是意外得很。又一看，這麼帥的支書紅著一張臉，倒也頗有意思。
門外的一群秘書和司機們听見里面終于喝開了，也就在旁邊兩間房里各自用餐起來了。他們自然是秘書跟秘書一桌，司機跟司機一桌，而座次自然也是按照領導們的座次來排的。
司機包間且不去說，就說秘書這邊的包間，黃睿正謙遜著不肯坐上席，可眾秘書哪里肯依，要知道黃睿現在不光是蕭支書的秘書，而且身兼區委辦副主任的職務，自然是理所當然要坐上席的了，眾人誰也不可能去跟他爭。
黃睿其實也不是真心謙讓，秘書在外面那可是領導的面子，秘書受辱跟領導受辱幾乎沒有區別，他謙讓一下主要是因為自己太過年輕，而且資歷也淺，在區委辦僅僅呆了三年。現在他被驟然提拔提來，雖然因為蕭支書很快展現出力量而使眾人不敢輕視，但畢竟擔心自己不能服眾，所以稍微做點表示。
能做秘書的也自然不會是傻子，哪怕心里真有不服，但領導們既然坐到一起也，他們自然也必須坐到一起，不緊跟領導的秘書，那是做得長的嗎？所以也是堅決堅持讓黃睿坐上席。
等都落了席，服務員就準備關門，黃睿卻伸手虛攔了一下，道︰「門別關了。」服務員一愣，但還是老老實實听話。
黃睿這麼說，服務員雖然不明白，但秘書們卻都是明白得很的。這門只有開著才能听見旁邊領導們的情況，要是不開著，萬一領導有個什麼事叫了一聲，你個做秘書的半天沒反應，那豈不就是失職麼？這下秘書們對黃睿才是高看了一眼，覺得他雖然年輕，可也還是懂點事情的。
秘書這一桌和司機那一桌，其實喝酒都是比較少的。原因倒也簡單，司機一會兒還要開車，萬一喝高了，一會兒把車開到溝里去，那以後還用混麼？喝酒固然重要，可總沒有飯碗重要不是？
而秘書之間喝得少也是有原因的，一個是秘書不比領導，他是伺候領導的，必須隨時保持頭腦清醒。要不然一會兒領導也醉了，秘書也醉了，萬一踫到什麼事情，豈不是一個能動腦的都沒有了？而要是領導沒醉，你秘書反而醉了，那更麻煩——到底你伺候我還是我伺候你？更別說做秘書的還肩負一項要職，就是領導萬一扛不住的時候，你得去幫領導擋酒，你要是還沒上戰場就已經先犧牲了，你說領導帶你來干嘛啊？
跟蕭宸他們那邊略有不同的是，這邊最先說話的並非李雲新的秘書，而是黃睿。黃睿舉起酒杯道︰「各位同志，咱們都是不能喝多的人，所以啊，我們就喝這一杯，就當慶祝新年，大家說好不好？」
這話自然大家都是愛听的，于是踫杯。所有秘書都一樣，一手端酒杯，一手墊杯底。壓低了杯檐朝黃睿那邊伸過去。
在體制內喝酒有一點必須記著︰自己的杯子永遠低于別人。
當然，也有個例外，譬如你自己是這桌上的最高領導，那也得知趣點，就不要把杯子放得太低了，要不然你這叫別人還怎麼做人？總不能放到桌子底下去吧。
領導們酒宴散去的時候，眾司機早已下去到車里待命，而秘書們也都紛紛拿著酸女乃、一杯熱水和一條熱毛巾之類的東西過來照顧自己的領導了。這是聰明的秘書必干的活兒，因為不如此不能顯示出秘書對領導的關心。
蕭宸接過毛巾擦了擦臉，熱水倒是沒要，只把酸女乃拿過來吸了幾口用作醒酒。他雖然喝得不多，但臉倒是很紅，看上去倒是像喝高了一樣。黃睿有些擔心，問︰「蕭支書，您還好吧？要不要買點醒酒的藥？」
蕭宸小聲道︰「沒事，我其實只喝了三杯。」他們都是自己拼酒拼趴下的。
黃睿轉頭看去，除了紀委支書李雲新稍微好點，其他的基本上也算是都被放倒了。不過最厲害的估計是顧樂，他有頂頭上司劉文軍在，要說不給劉文軍擋酒，那是不可能的，結果一個人起碼喝了一個半的酒，醉得是一塌糊涂。好在他雖然醉得厲害，卻是有一樣好處，就是不耍酒瘋，只是嘟囔了幾句︰「哪個說我不能喝了？」然後就直接在那睡著了。
蕭宸沒有立刻離去，卻是在觀察眾人喝醉酒以後的表現。他一直有一個觀點︰喝醉以後什麼話都說的人，不可深交；喝醉以後什麼話都不說的，也不可深交。前者是嘴太敞，什麼話都可能從他嘴里出去，後者是心計太深，天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