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乃女乃,家里來了貴客,您快回去吧。」來寶抹了把汗,「二爺已經回去了,讓我來找您呢。」
坐上馬車的墨菲抽出空問來寶來人是誰,來寶神秘地壓低嗓子,說了兩個字,皇後。
墨菲听了,眉頭跳了兩下,果斷地讓馬車改了路線,直奔皇宮。
在宮門前等了小半個時辰,萬有才匆匆而來,被墨菲在耳邊嘀咕了幾句,連連點頭,又匆匆回去。
等到趙頊出來時,已經近午時了,來寶早被墨菲打發回去,忽悠說沒找到人了。
趙頊一見墨菲,十分高興,這可是墨菲主動找他的。雖然眼底還有些熬夜的紅絲,但精神尚算飽滿。
墨菲不廢話,直接在馬車里說了這幾日的事,趙頊一听怒自心頭起,「誰敢算計到姐姐的頭上?朕……真是可惡,不用擔心,甭管那些,有我呢。」
墨菲瞥了坐在門口听的萬有一眼,「我倒是不擔心同行之間的競爭,沒有競爭哪有進步?只是這幾天的事,讓我有些感慨,是誰在幾個月前就打算在背後捅我一刀?如今弄出條人命來往我身上栽。好在我是女的,這奸殺的罪名落不到頭上。只要下面的人受到制裁就行了,上面的,若真查了出來,你網開一面就算了吧,省得傷了和氣。」
趙頊眉頭一擰,「這是什麼話?難道你不相信我會給你一個公道不成?」
墨菲意有所指地說︰「不是的,只是不想你為難。你想呀,除了幾個特近的人知道天真樓是我的產業,外面就算隱約知道我後台強硬也不會這樣有的放矢地針對著來。下了這麼大的力來布個這局,肯定也不是為了撕破了臉面,對嗎?」
「我從前天到現在還沒回家呢,不如去我家吃頓便飯吧。」
「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要不要再找幾個?嗯,找王安石過來吧,他那個保甲法,我還想听听你的意見。」趙頊笑呵呵地看著她,「知道你不耐煩這些,可我就是在你這兒才能找到安心似的。」
「我沒什麼好說的,若讓王宰相知道了你這話,還不得把我恨死?」墨菲有些心思不寧地想著皇後來的來意。其實,她只是隱隱覺得其來意不善,不想回去面對她又跪又什麼的,才拐了趙頊。有趙頊在,她也能消停些。真是沒事兒閑得,後宮妃嬪什麼時候可以隨便出宮了?就算是皇後……那更是不應該吧?
墨青去請王安石,馬車繼續不緊不慢地往梁府走著,卻在最近的一個街口就被攔下。護衛軍很不客氣地讓馬車轉道繞行,白鶴才說是回家,沒等說回梁府呢,就被抽了一鞭子。好在他身手不錯,身子一歪就閃開,卻遭來對方的大怒,居然開口就說白鶴謀逆,招呼人過來擒下。
萬有看了眼面沉似水的趙頊,一撩簾,「誰亂扣帽子呢?」
那護衛軍校尉一看,心里就一顫,萬大總管在車上,那……車里還有誰?似乎還有兩位。
圍住馬車的軍衛們連忙散開,馬車又動了起來。
墨菲看了眼趙頊,沒吭聲。萬有想了想,壓低嗓子勸道︰「萬歲爺,這些人是宮里的,莫非是哪位主子出宮了?」
墨菲疑惑地問︰「不會吧?前面就是我的家了,……不會是去了我家吧?會是誰呀,你們來都沒這麼大的排場~」
馬車在大門口停下,因為是墨府的車,所以門口就有人直接喊話︰「梁府今日不會客,請回吧,改日再來。」
墨菲一挑車窗上的竹簾,「不是吧,我回自己家,也要改日?」
趙頊哼了一聲,氣鼓鼓地跳下車,連萬有來扶都沒用。倒是墨菲下車時,他倒回身扶了一把。
門口呼啦跪了一地,「恭迎皇……」
「皇什麼皇?所有人都撤進梁府,不許隨意走動,省得驚擾內眷。」趙頊一甩衣擺,氣呼呼地走進大門。
墨菲看了眼白鶴,「白叔在門口等一會兒吧,省得王大人來了進不去門。」
白鶴微微一笑,「是。」多余一個字都沒有。
趙頊微頓了一下,又繼續往里走去,「姐姐快些進來,誰再敢攔,就砍了腦袋。」
門外那些人听得心頭大震,誰也不明白,皇上為什麼來了。要知道能進護衛營的,家里都不是白衣,平日里就七個不服,八個不忿,沒什麼真材實料,只等混個幾年,熬點兒資歷再托了門路換個地兒。誰會想到跟著皇後娘娘出來,以為可以橫膀子逛,卻撞了皇上的槍口上?還真不是一般的衰,回去得找個道士做個道場才是。
來到正廳前,趙頊愣了一下,廳下居然跪了一排人,連梁繼都在內。
「都起來,各自回去吧。」趙頊口氣不太好地說道。就是他每次來,都是悄悄進府,從未這麼……她怎麼敢?
梁繼一回頭,見媳婦回來了不說,還搬來了這麼位大神,立即明白了過來。率先站了起來,還踉蹌了一下,「多謝……」
墨菲則親自去扶了三位庶妯娌,「快起來吧,這是怎麼回事?」
方氏擔憂地看著她,「你去哪兒了?皇後娘娘來了好久,找你的人回來說沒找到你,娘娘很生氣……」眼神一措,看到趙頊,「趙官人過來了?今日怕是家里不方便……」
墨菲連忙打斷她的好心,「大嫂快回去歇歇吧,都是我不好,沒想到皇後娘娘會來家里。」
那邊梁繼已經把大哥,老四老五都扶起來了,「你放心媳婦,大家都不會怪你的。」
梁元一听,連忙稱是,扶著方氏往二門那邊走去。這事非之地,還是遠離的好。他早看出來了,這位趙官人可不是尋常人,否則哪能一進來就免了他們的跪?比皇後娘娘還尊貴的人還有誰?兩宮皇太後都是女的……
老四老五也扶著自己的娘子,好奇地回頭看了幾眼,跟著大哥兩口子往後院走。還是回去用紅花油揉揉腿再說吧,也不知二嫂怎麼會有那麼大的神通,居然把皇後娘娘給招家來了。
皇後根本不知道外面跪了一面子,只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下面的管事嬤嬤看出來,私下里自作的主張。
其實,皇後是不想跟墨菲撕破臉的,只是胸口總是有股氣堵在那兒下不去。皇上居然有一回在夢中叫聲姐姐快回來,這讓皇後娘娘鬧心了好久,花了不少心思才從皇上嘴里套出那位姐姐居然是墨菲。墨菲?!虧她還好意思跟自己表忠心,原來竟跟皇上如此親密了~!而且,自那之後,皇上有意回避自己,說話時也有種種防範,真是氣死人了!
還是乳娘貼心,看出自的不開心,說要為自己出口氣。可今早乳娘面色有異,追問之下才知道她居然……
門口終于有人進來了,她調整好表情,「妹妹回來……了~」傻眼的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進來的是皇上?!
「臣妾參見皇上。」皇後被乳娘戮了一記才反應過來。
「免禮,皇後出宮,怎麼沒跟朕提過?好在來的是朕的義姐家。」趙頊拉著皇後坐下,「只不過皇後的排場可是比朕大得多哦,朕來過幾次,梁家人都不知道朕的身份呢。」
皇後听得冷汗淋淋,帕子在手上攪了又攪,「皇上,臣妾只是想來找妹……夫人來些閨中閑話。事先沒跟皇上請示,是臣妾的疏忽,請皇上恕罪。」
皇後實在不願叫墨菲做姐姐,她叫不出。這會兒,她心里是怨恨墨菲的,覺得自己前來是想跟她化解誤會的,可這現在,她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墨菲看著皇後臉上一紅一白的雖是好看,可也知她定是在心里罵自己的。還有她身邊的管事嬤嬤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無比幽怨的,恨不得自己立時死了才解恨一樣。
她垂眼想了想,才慢條斯理地說︰「不知娘娘駕到,是墨菲的不是。妾身這兩天沒在家,才欲回家,就遇到了皇上,結果娘娘也在,倒是夫妻同心,這也能湊一起。不如在此用頓便飯吧,眼看也快到午時了。」
皇後本能地想要拒絕,她又不傻,皇上臉色依舊不好看。可趙頊卻說︰「那就安排下去吧,一會兒王大人也會過來,朕與他約好的。」
皇後心里一沉,怎麼皇上時常來這里找她?連說話的語氣都這樣隨意。這樣想著,那夜皇上夢中的深情呼喚似又在耳畔回蕩。不自覺地看向墨菲,覺得那身男裝突然礙眼得很。就是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所以皇上才覺得新鮮嗎?
趙頊瞥見皇後的眼神,眼底一冷,再看向墨菲,覺得還是姐姐看上去通透清澈。「你說這兩天沒在家,去忙什麼了?怎麼還站著,快坐下說。」
「謝……皇上。」墨菲看了眼皇後,自然地坐在下首,然後把這兩天的事學了一遍。
皇後越听臉越白,不自覺地瞥向自己的乳娘,也不知道她找的那人可靠不可靠,居然弄出這多事來。這可比乳娘說的嚴重多了……
趙頊見墨菲不時觀察著皇後與她的管事嬤嬤,心里便明白了過來。怪不得姐姐不讓自己追究,原來這事跟皇後有關。這樣一想,臉色越發的不好。
「天子腳下居然會有這種事發生,可見朕這個皇帝做得不夠好。」趙頊一臉沉痛。
皇後的心就一揪,臉色一白。
墨菲淡淡地說︰「皇上不必自責。太陽大不大,不也有角落照不到?此事開封府已經立案,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水落石出的。經此一事,妾身也反思,是不是自己太過招搖,惹得旁人羨慕嫉妒恨呢?所以剛剛一直在想,還是遠離京城,去鄉下種地的好。」
趙頊跟皇後听到這話,都一怔。皇後心想,真的假的,不是以退為進吧?她能舍得這繁華?
趙頊愣過後心生怒火,她這是想遠離朕吧?難道認定了朕護她不得?
他明白,以墨菲的脾氣,既說出口,就是已經下定決心了。深深地凝視著垂眼的墨菲,「姐姐真舍得走?」
墨菲听了沒言語,皇後倒是心頭泛酸。听,那聲姐姐叫得多……真跟親姐姐似的,可從不見他喚那幾位表姐一聲姐姐听。
梁繼突然走了進來,「王大人到了,要去書房嗎?」他附在墨菲耳邊問道。
墨菲點點頭,抬眼看著趙頊,「還是去書房吧,王大人已經到了。」
趙頊點點頭,扭頭看向皇後,「咱們吃完飯,一起回宮。」
皇後本想提出告辭的,可皇上這麼說了,又不好拒絕,只得點頭應是,還得寬厚大度地沖墨菲笑笑,看著他們一前一後地走出門。
廳里沒有外人在了,皇後的臉色才陰沉了下來,看向乳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乳娘腿一軟,跪倒,「娘娘,奴才也是听那于婆子學的那些,哪曉得會有這些事?那老東西定也是隱瞞了不少。」
「那你現在要本宮怎麼辦?皇上的態度,你是看到了,若真查到你這兒,本宮也難保你。」皇後擰著細眉,「保不得你不說,本宮還要落下個治下不嚴的名聲~!」
「都是老奴失策,不該把事情交給于婆子,小時覺得她也是個心思慎密之人,大概是這幾十年不見,腦子也不好使喚了。」她自責地說。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盼著兜不出你來。」皇後攪了攪帕子,又說︰「你看那墨菲說要遠離京城,是真是假?」
「依老奴看,應該是真,不然皇上的臉色也不會那麼難看了。」
皇後又咬上牙根了。暗想︰他居然還不舍得放?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來著?難道真的是自己以前在他面前提過幾回她的原因?梁二郎就不起疑心嗎?默許了的?……
「傳梁二郎進見。」皇後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沒想到乳娘把事情辦成這樣,還有可能會牽扯上自己。又怕皇上因此疏離了自己,已經不能再孕有皇子了,若再失了皇上的歡愛,那自己在後宮的日子,是可以預見的。就算皇上顧念舊情不廢了她,下面那些狐狸精又怎會老實?
「梁繼參見皇後娘娘。」梁繼進了門,直接大禮參拜。他可不是媳婦,該行的禮,一個都不敢漏過。
「平身吧。」皇後回過神,「賜座。」
梁繼選了個離門最近的位置,道過謝,淺淺地坐了。
「早听說了梁府二郎好相貌,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皇後拿出應有的氣勢,「護國夫人有福了,得此佳婿,定然是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梁繼微微一笑,卻不敢往皇後那邊瞧。「謝娘娘吉言,娘子雖然行事偶有跳月兌,卻是一片赤子之心。草民全心全意地待她,她便也如此回報,是個極好的。」
皇後被梁繼那一笑給晃花了眼。倒不是看上他的相貌了,而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幸福感,令她詫異地想,莫非墨菲跟自己說的那番話是真的?所以梁二郎其實並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哦~,本宮倒是好奇,能具體說說嗎?」
梁繼微一沉吟,「這個……只可意會,若要草民具體說出一二,卻是說不出來的,還望皇後娘娘體恤。」
皇後微微一笑,垂了眼,「你且退下吧。對了,以往皇上王大人他們過府,也都由護國夫人相陪嗎?」
梁繼才站起就听到後面緊追著問的那句,腦子一轉,笑笑說︰「自然也是在的,只是今日皇後娘娘也蒞臨寒舍,梁繼怕隨時有傳喚,未敢走遠。」
皇後听了這話,心氣順了些,「你倒是個懂事的,可見傳言多有不附。忙你的去吧,這里不用你。」
「是,那草民告退。」
梁繼直接拐向書房,原原本本地把皇後的話復述了一遍。趙頊的臉又黑了,她這是在查自己嗎?
王安石心里偷笑,臉上還要若無其事地與墨菲討論著。明年要落實的新法還在籌措中,募役法,方田均稅法,改革教育制度等待。而今明白了墨菲的顧忌,再听她說什麼,都覺得是真心想幫自己了。
趙頊登基已經三年了,雖不再如初時的毛躁,但還是血氣方剛,就算強抑著不悅,也不如梁繼那等百忍成聖的功夫到位。
吃過飯就匆匆地帶著皇後回了宮,倒是王安石,因還有些未說盡的地方,留下與墨菲聊了許久。
自打墨菲去了西夏,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這麼的依賴于她。他自認不是男女之情,挺多算是忘年之交,然而每每回味,最多想起的卻是她的欲言又止。細品才覺出每次簡短的話語中,竟次次切中要害,如砍在七寸之上。所以他不停地告誡自己,若墨菲再回來,定要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個獨斷專行,自以為是的人。也因此,這幾次與墨菲會面,他每每虛心求教,生怕墨菲不敢直言。
他這才理解了司馬光等人當初為何如此抵觸變法,經過這二年的實際運作,他明白了當初不曾體悟到的艱巨,如墨菲曾說過的,也因此,司馬光雖去了永興府,他還是修書一封,支持他繼續編撰《通鑒》,並承諾來年若有機會,讓他回洛陽。收到司馬光回信的時候,說實話,他並沒有報希望這位老友會一如往昔。但,司馬光信中依舊不變地指出新法在他那里暴露出的弊端,語氣雖依舊強烈,卻也讓他正視了自己的不足,及時修補。他現在有所領悟,都緣于墨菲。所以,他對墨菲的感覺是很復雜的,卻不會影響向她靠近。
「大人……」墨菲見王安石瞪著自己發呆,不禁好笑地抬手揮了揮,自己強忍著瞌睡蟲的不斷騷擾,結果這位不肯離去的宰相竟然只顧著發呆?
王安石回過神,老臉一熱,目光不自然地移開,「本相先告辭了,待修整好,再過來與夫人探討。」
「那我就不送大人了,夫君代我送大人出府可好?」墨菲也沒客氣,直接把梁繼拎了過去。
梁繼心情大好地把王安石送走,急沖沖地回了墨瓊院,進屋一看,不由放輕了腳步。床上的墨菲已經睡熟,只是把發飾都卸了,連衣服都沒換,可見是真累了,就連唇色看上去都比平日里淺了不少。
回身出去交待外間的小蘭給媳婦炖上燕窩,才又進去。月兌了外袍,換了直綴,悄悄躺在墨菲的身邊,拉著她的一只手閉上眼,不多時也睡了過去。還有些話沒來得及告訴媳婦,不過現在應該用不上了,想必這會兒那個始作俑者也不好受呢。
一覺睡醒,墨菲覺得精氣神足了不少。一扭頭便見梁繼的大臉緊貼著自己,睡得正香,不由心情大好。
其實這兩天,她也只是借由躲了,畢竟懷孕生孩子這事,從未出現在自己的規劃之內,她也需要時間來緩沖一下那強烈的刺激。所以她去做那沒必要非得自己來的事情,也明知梁繼心有不安卻依舊故我,不予理會。
「娘子,媳婦,你醒了怎不叫我?」梁繼微一睜眼,便見墨菲眉眼含笑地發著呆,心就一揪,她這是想誰呢?
「叫你做什麼,又沒什麼急事,睡去唄。」墨菲回過神,「我想去江寧看看,也不知道房子蓋得怎麼樣了。」
「放心吧,邱掌櫃在那邊盯著呢,山莊旁邊也給白帆他們幾個建了院子,只是楊大看樣子是三五年都過不去了。」梁繼自動摟上墨菲的腰,被她拍下。
「熱呢。」墨菲幾把扯開腰帶,把衣襟打開,「去吩咐水,我得好好洗洗了,這天熱得,好像身上都餿了。」
「誰說的?媳婦香著呢~」梁繼偷啄了一口,才跳下床出去吩咐,不多時端了小碗進來。
「媳婦,來喝碗燕窩粥,不然怕泡月兌了力。」
墨菲只好坐起,接過小碗幾口干掉,一抬頭,便見梁繼玉面潮紅地盯著自己的……胸脯,跟豬哥兒似的。
「往哪兒看呢?」墨菲一攏衣襟,「男人果然都不是好鳥。」
梁繼接過碗,隨手放到旁邊小幾上,「媳婦,人家是正常的男人。對了,白帆那邊有消息傳過來,阿虎果然昨晚去了閆小寡婦那兒,但不到寅時就離開了。」
墨菲點點頭,「現在就看那指紋能不能派上用場了。」
「媳婦,你怎麼懂這麼多東西呀?」梁繼坐下,半趴在墨菲的腿上,耳朵貼上依舊平坦之地,「兒子,你娘好聰明,你一定要跟你娘一樣喲~」
墨菲見他沒有追問的意思,淡淡一笑,輕輕撫著他腦後的散發,「有的時候,我情願自己懵懂,渾然不知世事。」
梁繼眨了眨眼,「可那樣的媳婦就不是媳婦了,我還是喜歡現在這樣的。媳婦你可別再變了,不然我要傷心死了。」
墨菲就捏他的臉,「我還以為男人都喜歡柔情似水風騷獨具的,沒想到你口味倒是特別,喜歡被虐。」
梁繼啊啊地配合著叫了幾聲,才無比乖巧地說︰「媳婦只好心情好,虐點兒也沒關系,不出去虐別人就好。」
墨菲就裝模作樣地想了想,「萬一別人跟你的愛好一樣呢?讓我光看著,真的很可惜呢。」
梁繼不依地晃著頭,「誰比我虐起來更好玩呀?媳婦別佔那小便宜,要知道外面的人,都是不安好心的,只怕媳婦要付出代價換的。咱不吃著碗里的,惦記著鍋里的啊~」
墨菲才欲又捏,外面傳來小蘭的聲音,「二爺,開封府的尚師爺求見二女乃女乃。」
「得,有消息了。」墨菲一推他,「趕緊的吧,人家都親自來了。」
兩人一頓收拾後,手拉手地往前院走去。
一進廳,見尚師爺在,那仵作伊先生也在,還是一襲黑,墨菲懷疑他是不是翻完尸體就沒換過衣服。
「新換的。」伊先生突然出了聲,倒嚇了墨菲一跳。
「你怎麼猜到我怎麼想的?」墨菲依舊一身長衫,與尚師爺打過招呼後,湊到伊先生身邊,小聲問道。
「你眼楮說的。」伊先生木訥地看著她,「別人的,就不行。」
墨菲一指尚師爺,「他也不行?」
伊先生連眼都不撩,搖了搖頭。
墨菲又指梁繼,「那他呢?」伊先生撩了一眼,又垂下,還是搖頭。
墨菲扭頭看著梁繼,「沒想到我的夫君還是這麼……的高深。」
梁繼一臉無辜,「怕是他只能看懂女子的眼神吧?」
尚師爺撲哧一笑,連忙助拳,「正是,在下與伊先生相識也有十來年了,他都看不懂,何況與梁二郎才初見?」
伊先生抬眼看了看兩人,嘴角微動卻什麼也沒說。
尚師爺搶過主動權,「那指紋還真是賈帳房的,他也供認不諱了。昨夜回到家,听到後院隱約傳來吵架的聲音,他才走到那小門,就听到阿虎罵罵咧咧地走了。他本就對那閆寡婦有異心,只是知道有阿虎罩著那小寡婦不敢輕舉妄動。見此就覺得自己若是去柔情安撫,沒準兒能得青睞,便進了後院,卻見石桌上有酒肉。又怕阿虎殺個回馬槍,再加上肚子也確實餓了,就坐下吃了起來。
吃飽後才欲去小寡婦屋里,就見門一開,小寡婦一身光溜地晃了出來,直直地奔向東廂房。酒壯慫人膽,他跟進房里卻見小寡婦邊往床上爬,嘴里還嘮叨著公子,奴家來了,原來是偷情去了,再也忍不住,就撲了上去。
不過,他說他走時,小寡婦還是喘著氣的。早上還睡著呢,就听于婆子不停地嚷嚷說死了人。一問才知是誰死了,嚇得當時就尿了褲子……」
墨菲蹙了蹙眉頭,「那于婆子呢?」
「已經收押在監了。」尚師爺含笑看著墨菲,似乎就等她開口求自己。
墨菲橫他一眼,「此案偵破得如此神速,尚師爺功不可沒。」
尚師爺面色一緊,有些心虛地嘿嘿了兩聲。
「是指紋。」伊先生邊說邊湊近墨菲,依舊面無表情,「哪本書?我沒找到。」
梁繼立即警覺地盯著他。
墨菲眨了眨眼,這才明白為何他會跟來。不過,他那臉才是真正的面癱吧?只是蒼白可很,眸子也是淺棕色,細一看,很有些異族風情。
「忘了,不過,你若感興趣,我還知道一些說不清出處的事,或許與你有些幫助。」
伊先生盯盯地看了她半晌,「好。」就退了回去。
尚師爺撫著額頭,「墨爺,要不要屈就去一趟大牢?」他是看明白了,這位二女乃女乃只對伊先生厚愛,他是佔不得什麼便宜的。可府尹大人還等著自己盡快去結案呢,上面有話下來,但是怎麼結,這位二女乃女乃若不發話,他也是不敢輕易結的呀?
「既然尚師爺如此熱情相邀,墨菲不去一趟,似乎也不合適。請~」墨菲就等他這句話呢。
尚師爺苦笑,「如此……甚好,墨爺請,梁二爺請。」
梁繼拉了墨菲的手,「那等陰寒之地,于媳婦的身子不利,不如我自己去得了。」
「沒事吧?這孩子還不足兩個月,能感覺到什麼?」墨菲撫了一下小月復,疑惑地問。這方面,她還真的不太懂。
尚師爺一听,「恭喜二位,不過不用擔心,把那于婆子提出來就好。」
墨菲與梁繼一對視,點頭道︰「好,這就走吧。」
最終,于婆子收回被閆桃兒用手段佔去的宅子,那賈帳房以至死的罪名流放三千里。阿虎做為幕後主使之人,杖五十,還有那幾個跟班,一起發配去了西山煤窯挖煤。那是沈括新勘探出的,這些孔武有力的壯漢正能用上。
墨菲還是跟于婆子單獨對話過的。她走出門後,屋里傳出于婆子撕心裂肺的哭嚎。誰也不知道墨菲說了什麼,讓那婆子哭得如此慘絕人寰,但墨菲不說,誰也沒好意思問。
但卻已經知道那于婆子與小寡婦是有舊仇的。當初,于婆子是那宅子的女主人,不料丈夫中年犯了色心,一紙休書以無後為由把她打發出門,隨後就迎娶了閆桃兒。大概是閆桃兒實在難以滿足,不出三年,才十九歲的閆桃兒就成了水當當的小寡婦。
墨菲知道不能再深挖了,到于婆子這里就好,至于宮里的那位,她並沒有問于婆子,連試探都沒有,希望那位也剛好就收,消停些就行了。
想來趙頊也是這個意思吧,才讓府尹盡快結案,又暗示他,以自己的意思為主。
墨菲不是榆木,不會蹬鼻子上臉。趙頊也不想讓世人皆知自己的皇後是個品行不端之人,畢竟是一國之母,丟不起這個臉。所以墨菲得讓趙頊欠她個大人情,也沒指望還,只圖走的時候能利落些。
趙頊得之這個結果後,把自己關在上書房里兩個時辰,誰也不見。當終于走出來後,萬有進去一看,悄悄一揮手,有小太監無聲地進去收拾一地的碎屑。有茶碗,瓷瓶的,也有各種玉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