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國春歸 第十九章 悲喜

作者 ︰ 孔詞

只是她那樣的自謙,宛春不能不仔細思量著給她回封信,就暫且將此事擱置一旁,單對弗雷德先生說道︰「密斯柳的信我已看了,眼下還要麻煩你再給我看一看,我的腳已經腫得很高了。」

弗雷德便將手里的醫藥箱放下,站在床沿對宛春的腳細看了一看道︰「不用擔心,是冰敷之後淤血凝固的結果,待熱敷後就會消下去了。」就回身開了醫藥箱子,取了一個膠皮制的袋子,往里頭灌了半袋子的熱水。秀兒細心接過去,按照他說的將那熱水袋子在宛春腳上不斷滾動著。

弗雷德又開了些西藥,一個是內服的消炎藥,一個是外用的膏藥,因靜語吩咐把宛春全部的花銷記到柳公館的賬上,所以他就沒有提及藥錢,只對宛春說了用法。

宛春明白柳公館那邊必然是知會過弗雷德先生的,鑒于他們的好意,自己也就佯裝不懂,沒有問關于藥之外的事,弗雷德怎麼樣說她就怎樣做。

弗雷德為了照顧她听得方便,一直都站在她的床頭說話。離得近了,宛春便聞到了他身上帶著的藥水味,濃烈倒不甚濃烈,只是怪怪的,不似尋常醫院里消毒藥水的味道,就下意識的捂住了鼻尖。

弗雷德說完話,正好低頭看見,不由笑的退開兩步,攤開手歉意說道︰「索瑞,索瑞,我忘了我是從尸檢現場過來的,還沒有來得及換衣服,大概是福美林溶液的味道冒犯密斯李了。」

宛春放下手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卻對他言辭中的新鮮詞匯感興趣起來,就道︰「什麼是尸檢現場?福美林溶液又是什麼?」

弗雷德聳聳肩,惋惜一聲才道︰「這是個讓人不愉快的話題,尸檢就是尸體檢驗,而福美林溶液則是防止尸體腐壞的藥品。聞听東交民巷里一戶人家的兒子暴斃了,報案之後,警察署的人去了幾次都沒查出來是因何而死,仵作也說沒有他殺和自殺的跡象,弄得附近民心惶惶。恰逢我曾在海德堡大學修習過法醫學,所以他們打听到就請了我過去,一查究竟。」

「後來呢,查到了沒有?」

宛春雙手微張,攥著身下花格子床單,神情里滿是訝異與急迫。

人死之後會有仵作驗尸的事情,她是听過一些的,但是卻不知道還能從尸體上看出他殺與自殺來,若真有這等事,那麼她前世死的時候,警察署也該派人做了尸檢才是,要是能拿到那份尸檢報告……

一想到這兒,不等弗雷德說話,宛春又道︰「我問一句不相干的話,若是制造的意外死亡,你們也能檢驗出來嗎?」。

弗雷德呵呵的笑了,倒不想這個府里的小姐會對如此晦澀的話題感興趣,便鄭重地說道︰「有時候死人比活人更能說些有用的東西,哪怕一滴血,一道傷口,都會告訴我們在他死之前,做過了什麼,受到了什麼傷害。」

「真的嗎……這是真的嗎……」宛春似哭似笑的喃喃自語,她還以為除了宜江的欄桿,再沒有證據去舉證陸建豪殺害了她和寶寶,想不到天無絕人之路,她怎麼就忘了還有尸檢報告呢。

陸建豪在她臨死前一錘砸在她手上的力道是那麼的重,便是在水里都覺得出疼痛來,想必死後手上也該留有創傷才對。

她終于可以置陸建豪于死地了麼?

心中一時悲喜交加,宛春倒沒听見弗雷德後來說了什麼,還是秀兒看她呆傻一般的坐在床上,忙出聲對弗雷德說道︰「不要再說那些活人死人的話了,我們四小姐身子虛,當心唬著她。」又揭開了熱水袋瞅了幾眼,道,「醫生,腳上的腫塊已經消了一些,還需要再用熱水敷麼?」

弗雷德笑點頭道︰「要的,一直要敷到淤血散盡……」

話沒說完,就听一聲巨響,季元一陣風兒似的闖進屋里,手里不知捏的什麼,團成了一大團,啪的扔到了宛春的床上,叉著腰轉圈怒道︰「荒謬簡直荒謬參賽的人連第二項都沒比完,他們竟然把校花選出來這真是天大的笑話,哼,好啊,都一條心要看我們李家笑話是不是?等我砸了京報館,我瞧他們得意到幾時。」

說著,就將西裝的袖管捋的高高的,敞開了領口,大有要出去拼命地架勢。

宛春讓他一驚一乍弄得困頓不已,將床上的一團東西拆開來,才見是一摞厚厚的報紙,全與早上弗雷德拿來的那份一模一樣。

頓時就好笑起來,原來他一上午沒個影兒就是辦這事去了,便把報紙在膝上攤開平整,笑說道︰「我以為是什麼呢,叫你氣成這樣,原來是為了靜語奪冠的事。與哥哥的看法不同,我倒是認為她當得起這個冠軍。」

「她怎麼當得起?」季元鼻子里呼呼的喘著氣,也沒在意弗雷德先生,自顧自氣憤道,「他們柳家是地位、聲名,還是產業比得過我們李家了,如何叫我們李家屈居人後?」

宛春嘆口氣,不由提醒他︰「可我們參加的是校花大賽,並不是家族大賽。哥哥,這可是要看個人的呀,無論是容貌、談吐、學識還是舞蹈,我都是自認比不過靜語的,你快別替我打抱不平了。」

「我這不是打抱不平,我這是……」

季元頓了一頓,這會子才看見靠著白紗窗底站了一個人,正是柳家御用的醫生,趕緊住口干咳一聲,不滿的哼了一哼,卻不往下說了。

宛春知他是忌諱背後說的話傳到當事人耳朵中去,反顯得小氣,就笑對弗雷德先生說︰「我哥哥的脾氣就是這樣子,請你見諒吧。麻煩你跑了這一趟,不知我的腳還有幾日才好?若是時間長的話,請你務必多來幾次。一應花費,我們這里單獨給你報銷一份,還請不要客氣。」

弗雷德無意听見人家的私心話,也覺得不好再呆下去,看過宛春的腳傷,直言還需一周的時間才好,又將藥的用法用量囑咐一遍,才告辭離去。

季元倚著門框子,弗雷德雖然走了,但他的心頭火已經消退了泰半,不好在宛春還養傷的時候來惹她心煩,就道︰「昨日沒看仔細,你這腳傷的嚴重麼?」

宛春道︰「不嚴重,只是有些腫罷了。」

因問他父親和母親回來沒有,季元道︰「去給人家證婚,哪里能這麼快回來,只怕要到晚上了。不過,你的腳傷他們還是不知道的,我正要同你商量,該如何對爸和媽說呢。」

宛春笑道︰「不**的事,你只裝作不知,我自己同媽說,仔細他們怪責到你頭上。」

一句話說到季元心坎里,倒把他逗樂了,將手往懷里一抄,笑笑道︰「那我就謝過妹妹的好意了,你要吃什麼嗎?晨日里你留的麥粉粥我吃了一些,這會兒又餓了,我去叫小廚房開個火,隨便弄些吃的來吧。」

「你自己吃吧,我才吃的中飯。」

宛春笑看他一時好一時惱的,直覺到底是叫家中驕縱慣了,快言快語的,全沒個心計。這樣的人幸而是個男子,且生在豪富之家,不過是風流一些紈褲一些罷了。若是個女子,將來只怕嫁不到真心的人,免不了要受人哄騙,委屈一生。

她胡亂想著,躺下不久就睡著了,直到傍晚秀兒才來叫醒她,推著她的肩膀道︰「先生和太太回來了,都問起了你,我沒經過你的同意,多嘴告訴了他們你腳傷的事,他們要來看看呢。」

宛春聞說忙搭著秀兒的手坐起,四下就要找鞋子。

秀兒掩口笑道︰「你傷成這樣,能穿得上鞋子?罷了,終歸先生和太太都是自家人,不用那麼多禮數,你就這麼坐著罷。」

一言既落,外頭周媽就揚聲喊道︰「四小姐在里頭嗎?先生和太太過來了。」

她今兒一早就听李達的吩咐,出去看著人送金秋的花盆進來,還不知宛春腳傷了,故此叫了一聲,便引著李嵐峰夫婦進到房中。一看宛春端正坐在床沿,面前放把椅子擱著腳,不由噯喲道︰「怎麼了這是?」

秀兒趕上前跟李嵐峰夫婦問了安,才依照宛春吩咐的說道︰「說是昨兒回來的晚,沒仔細在柳公館踩著了石子兒,把腳給崴了。今日晌午醫生剛來看過,已經做了處理了。」

李嵐峰和余氏一听,都嗔怪道︰「不該讓你在那里玩得那麼晚的,就擔心會有事,果然叫我們猜著了。」

一面說,余氏一面就在宛春床沿緊挨著她坐下,看那腳踝連著腳面的地方腫起三指寬的腫塊,很是心疼,就拿了手上的繡花綢手帕,輕輕拂了幾下。

李嵐峰嚴父慈心,雖不能像余氏那般敞露心跡的照看兒女,卻也關切問道︰「請的哪個醫生?你們也太不仔細,這樣的事該和父母早說才是,萬一請的醫生不稱職,反而拖累病情嚴重化。」

宛春笑道︰「請的是柳公館的弗雷德醫生,據靜語所言,他的醫術很稱職,說我的傷不過養上一周就會好了,父親大可以放心。」

「當真是弗雷德麼?」李嵐峰捻須笑了笑,松口氣道,「他確實是個稱職的醫生。」

說完,想起自己今日出去證婚時發生的事,又道︰「哦,我和你母親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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