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國春歸 第三百三十六章 是誰

作者 ︰ 孔詞

來人便在前頭引路,急急帶著宛春行至郊區一座僻靜的民房前,他人沒有進去,卻對宛春道︰「病人就在里頭,您請進吧。」

宛春點一點頭,趕緊拎著行李箱,敲開了門。

開門的亦是一個戎裝子弟,一樣肅然的面孔,凜冽的目光在宛春周身上下望了一望,見她穿著一身白大褂,戴著白口罩,手上拎著個急救箱,便道︰「您是醫生?」

宛春頷首道︰「正是。」

那人便退開一步,示意宛春進門來,探出身子朝外頭四下張望一回,方小心的關上門,領著宛春一路行到廳堂偏房中,向內匯報著道︰「醫生來了。」

里頭立時傳來一句快請,宛春便掀起門簾進去,瞧那屋子里家徒四壁,甚是簡陋,唯有靠牆的地方放了一張竹木床並一張書案,床上鋪著一層半舊的紅綾花褥子,褥子上正躺著一個人。那∼床邊站著的人眼看宛春進來,忙山前拉著她道︰「醫生,你快來看看,他到底是怎麼了?」

宛春讓他拉的一個趔趄,疾走兩步至床前,堪堪穩住身子,卻又幾乎嚇得一個趔趄。

原來床上躺著的那個人不是別個,正是她的丈夫——容家的六少爺容紹唐。只是這一回見面,容紹唐再不是從前那個威風凜凜的少司令,而是一個緊閉著雙眸渾然沒個精神的病人。

宛春下意識模了模臉上,知曉口罩還在,方略略放松幾分,將手上拿著的醫藥箱放在一旁,挽起袖子,探手在容紹唐的額上試了一試,頓覺燙得驚人。再看他的膚色亦是奇怪極了,宛春顧不得許多,伸手就將容紹唐衣衫上的扣子解開了幾顆,扒開一看,瞧他的胸膛上大大小小遍布了許多風團,倒有些蕁麻疹的跡象。再听其呼吸,急緩不均,她忙就松開手,將容紹唐胸口的衣襟一掩,想著一旁站立等候的人問道︰「這是幾時發的病癥?」

那人道︰「今日早晨他就覺得有些瘙癢,只是沒有在意,不想到了晚上,卻成了這副模樣。」說著,越發憂愁的蹙起眉心,問宛春道,「醫生,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救救他吧,他……他可千萬不能出事呀!」

她當然知道他不能出事,他若在日軍侵佔東北時出事,容家必然生亂,容家一亂,那天下也就差不多全亂了。宛春定定心神,越發肯定容紹唐得的是急性蕁麻疹,近來天氣變化巨大,兼之行軍飲食也不講究,軍中也不是沒有人得過此病,只是都不到他這般嚴重的地步罷了。

真是個富家公子,生個病都比別人嬌貴。

宛春月復誹罷,便吩咐人去燒熱水,又從醫藥箱中取出荊芥。薄荷、牛蒡子等疏風解表藥,配以玉蝴蝶、京赤芍、粉丹皮等清熱涼血之物佐以透發,煎熬成湯,扶起容紹唐使其飲下。

良藥苦口,容紹唐昏昏沉沉里被人狠灌一口湯藥,苦得五官都要皺成了一團,那原是站在一旁干看著的人,一見容紹唐表情,忙道︰「慢點,慢點,你當他是牛呢,不喝水還強按頭!」

宛春抬眉睨他一眼︰「到底你是醫生還是我醫生?」

那人面色一愣,緩過神訕訕攤攤手道︰「好吧,你是醫生。」

宛春沒好氣哼了一聲,看著碗里的藥湯已然全部灌進了容紹唐口中,方嗤笑道︰「既然我是醫生,那麼你們就得听我的。」她四下看了看,遂指一指屋子道,「去生一個爐子來,把火生的旺一些,拎到這屋里。再去多拿一床被褥,竹床本就寒涼,他發燒成這樣,不能再受寒了。」

是,是,是。她說一句,隨侍的人便應一聲,待她說完,便趕緊出門叫來人按照她的吩咐一一置辦起東西來。

宛春瞧他舉止從容,指揮有度的樣子,渾不似是個侍從那般簡單。容紹唐身邊的幾個心月復,她都曾見過,唯獨眼前這一個極為面生。且好像對于容紹唐得病的事,他很怕人知道一般,吩咐人辦事的時候也都是在外頭發號下令。

若說起先這還只是宛春猜測的話,到後來一應東西都按照宛春吩咐的放進了屋子里,容紹唐喝過藥人也安寧許多,身上的燒熱亦是褪去不少的時候,宛春正思量要回去自己的房間去,卻不想被屋子里的那個人橫身就攔住道︰「且慢,醫生,病人還沒有醒呢,勞您的大駕,今晚還請您就在這里耽擱一宿,待他醒了,您再回去休息。」

他話語里全然沒有商量的余地,宛春想著來時引路的人也未曾說明是容紹唐生病了,想必他也不知曉。三軍未動,主帥病倒,此時最怕的便是人心動蕩,此人要留住她,只怕也是擔心她出去會亂說,再惹了人猜忌。

故而宛春只好放下醫藥箱,再次坐下來。

那人一看她如此識時務,微微笑了一笑,才轉過身關上門出去。屋子里剎那間寂靜下來,郊區本就人煙稀少,再加上此處擇址偏僻,整個世界都安靜得好像無人存在一般。正因為如此的安靜,容紹唐微喘的呼吸聲和他要喝水的輕喚聲,才顯得那般突兀。

宛春從半夢半睡中清醒過來,忙就去拿熱水壺給他倒了一杯水,未免他喝水的時候灑到床上去,便一手扶起他的後背,一手端著茶杯輕輕遞到容紹唐的嘴邊去。

方才宛春開的那一副藥方,雖正對蕁麻疹的病癥,但也留下了思睡、口干的不良反應,容紹唐要水喝,也是因為喝了一碗湯藥的緣故,其實他本人並沒有真正的醒來。經宛春扶著,就她的手喝了兩杯水後,便又開始犯起了渾噩之癥。

宛春眼見枕在自己胳膊肘上的腦袋越來越沉,忙將手上的茶杯一放,起身彎下腰慢慢將容紹唐的腦袋放到枕頭上去。

她的動作輕柔而舒緩,神情亦是輕柔而舒緩的,仿佛面對的不再是令她憎惡害怕的容家六少爺,而僅僅只是她眾多病人之中最普通的那一個。

容紹唐迷迷蒙蒙中勉力睜了睜眼,湊著床頭稀微的燭光,只見有一白衣蹁躚,白紗遮面,紅纓覆額的女子,在為自己擦著汗珠兒,恍惚里倒像是行夜的書生,遇著了月中仙子。

他下意識的勾動手指,拉住了宛春的衣袖,張了張口道︰「你是誰,博喜呢?」

或許是此前病得太沉,他的嗓音並沒有完全的恢復,縱然是張口說話,于宛春而言,也不過是急促呼吸兩聲罷了。

她便仍像在廣濟醫院中那樣,不覺伸著手在容紹唐的被子上輕輕拍動了幾下,哄著他道︰「快睡吧,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她說話的聲音也溫柔極了,容紹唐沉醉在她的哄慰中,雖沒有問到她的名字,但面上卻已經安定下來,睜開的雙目也再次輕輕閉了起來,只是手指卻越發將宛春的白大褂的衣角勾得緊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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