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城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藍飛鳥打來的電話。
左邊城感冒了,這時候,正躺在警察醫院里病床上打點滴。他本來不想接听,但是,還是軟弱無力地把手機放在耳朵上,頭炸裂般疼,說︰喂。
藍飛鳥嗓音慌慌的,聲音壓的極低,說︰左邊城。是我,藍飛鳥。
左邊城冷冷的態度,說︰哦。
藍飛鳥沒顧及左邊城的態度,她說︰我想起來了,就是藍舞蝶懷疑她的其中那個男人,就是那天,我們在咖啡廳門外遇見的那個男人,就是你說的副局的兒子,我是猛然間想起來的。
左邊城翻身坐起來,氣哼哼地說︰隔了這麼多日子,你怎麼才想起來?
藍飛鳥沒有理會左邊城的責備,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昨兒,我收拾藍舞蝶東西的時候,發現了一疊照片。其中有好幾張照片好像對破案很有用。我想是藍舞蝶在大街上拍到的,而且,我認出照片上的男人是陶小落。人群中,陶小落的手放在一個女人的上,臉扭過來,向後看。像是觀察有沒有被人發現。還有一張照片像是在一個樓道里,陶小落把一個女子壓在牆上,動作極其下流。你猜,這疊照片,我是從什麼地方找到的嘛,抽屜的夾縫里。我也是偶然發現的,好長時間了,我就發現抽屜拉著費勁。昨兒有空閑,我把抽屜整個拿下來,才發現抽屜有一個夾縫。
左邊城告訴藍飛鳥,這件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這就去你那兒取照片。
藍飛鳥握著掛斷的電話,左邊城的冷淡,讓她一陣難過。
左邊城仰頭躺在病床上,心里奇怪自己是怎麼了?這種態度對待藍飛鳥,一直是他所想做的,可是,為什麼竟然有點心疼的感覺呢。
左邊城抬起身,穿上鞋,拿起上衣,就跑到街上。天下著毛毛細雨,他突然站住,愣了,向四周看了看,傘下的人,沒有一個駐足停下來的。也就是說沒有一個女子,是花布兜兜。
左邊城一陣失望,愛情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嗎?
藍飛鳥等在家里,素面朝天的裝束。她打開門,看著左邊城,左邊城也看著她,一時無語。
還是左邊城先反映過來,說︰那些材料在哪兒?
說著他向放照片的臥室走去,藍飛鳥從後面,抱住他的腰。左邊城僵住,過了好一會兒,他拿開藍飛鳥的手,回過頭去,看見藍飛鳥的臉上全是淚水。
藍飛鳥低聲啜泣道︰你真的從來也沒愛過我嘛,那怕一點點。
這話藍舞蝶生前也對劉沙河說過,所有失意的女人對自己心愛的男人,都會這樣犯傻的問,其實,知道那不過是一句自欺欺人的,最沒有用處的話。越是這樣,已經鐵石心腸了的男人,越是生出一種扔掉破爛後的快意。
左邊城沉默地看著哭著,軟軟地癱坐到一張椅子上的藍飛鳥,說︰你別這樣好不好?
藍飛鳥抬起淚臉,說︰你告訴我好不好?
左邊城說︰材料放在哪了,我真的很忙。
藍飛鳥一陣徹骨的寒涼,窗外,四寶兒又開始吹笛子了,小小的年齡,卻總是吹哀傷的曲子,讓人費解。藍飛鳥听著四寶兒吹奏的哀傷曲子,眼淚流的更多了,她好像要把這一生的眼淚都要流完似的,擦也擦不淨。
左邊城走到窗前,看著吹笛子的四寶兒,這孩子有著一張天使一樣的臉。可是,過早地混跡于社會,使他的神態多出一種同年齡段孩子,沒有的冷漠,那是不該發生在他身上的玩世不恭的生活態度。
左邊城說︰這個吹笛子的孩子,叫什麼名字?
藍飛鳥沒有回答他的話,走進廚房,倒了一杯水,身子靠在廚櫃上,一口一口地喝下去。隨著一杯水,喝下去,藍飛鳥臉上的哀怨也漸漸退去,她起身走到左邊城身後,向著窗外看了一眼,四寶兒吹笛子的神態,專注而傳神。
左邊城說︰明天,我去所在區的派出所,查一下他有沒有犯罪劣跡。
藍飛鳥沒听懂,問︰誰?
左邊城說︰外面吹笛子的這個孩子。
藍飛鳥說︰他怎麼了?
左邊城說︰沒怎麼,與藍舞蝶凶殺案沾點疑惑的人,都要查一下。
藍飛鳥冷笑一聲,她對著左邊城發出冷笑,還是第一次,那一刻,她的心,可能真的已經死了。說︰你連一個孩子都要懷疑嘛?
左邊城說︰是的。不要因為他是小孩,就放棄懷疑。作為一個警察,要懷疑他所懷疑的一切,這是其中一條當一名警察的最基本的條件。
藍飛鳥說︰他叫四寶兒,三樓那扇玻璃破損最厲害的那戶人家,就是他家。家中只有一個老人。你從第一個樓門,上三樓,就能查到門牌號。
左邊城看了藍飛鳥一眼,不論她怎麼不高興,她還是肯幫他。是不是自己做的太殘忍了,左邊城這樣想道。
藍飛鳥說︰左邊城。
左邊城說︰什麼?
藍飛鳥的眼風去窗外的藍天白雲上掠過,說︰分手吧。
左邊城一驚,說︰為什麼,你怎麼又提分手的事。不行
藍飛鳥說︰我好好想過了,我是有理智的成年人,我能分辨出你愛還是不愛,別折磨我好嘛,我願意先放手。
左邊城說︰我不放手。
藍飛鳥說︰如果為了男人尊嚴的話,你先放手。就算是你把我拋棄了。
左邊城說︰我為什麼要拋棄你哩。
藍飛鳥說︰那你愛我嘛?
左邊城說︰愛與不愛,我知道,你也是知道的。說出來,就是愛,藏在心里,就是不愛嘛?
藍飛鳥平靜似水地看著左邊城的眼楮,那雙丹鳳眼里,看不出來一絲一毫桀驁來,平和的就像鄰家陽光大男孩。可是,為什麼與他交往,她總是感覺到心總是鑽心的疼痛哩。
左邊城輕聲說︰我們別鬧了。
藍飛鳥說︰是我鬧嘛,那一次不是你的無情傷及到了我。還說我鬧。
左邊城說︰好了,你們女人總是疑神疑鬼的。
藍飛鳥說︰我們女人?是不是你從來也沒真正愛過一個女人,對待每個女人,都是這種冷漠冰霜的態度。
左邊城突然生氣了。說︰是。怎麼了?
藍飛鳥看著他氣得通紅起來的臉,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遲疑了好一會兒。說︰你被女人傷害過?
左邊城伸出手臂,一把藍飛鳥摟抱在懷里,每一次,他只要抱住她,她就會變得溫順起來。可是,這一次,藍飛鳥卻輕輕地推開了他的手。左邊城便有些明白,獵物要逃走了。
左邊城從藍飛鳥家出來後,順路去了一趟所在區的派出所。四寶兒沒有犯罪入獄情況,只有幾次打架調解記錄。
左邊城長吁出一口氣,他經過一家商場時,看見劉沙河向一個手里提著一兜水果的女子走過去。
女子站在商場巨大的拱門台階,顯得小巧玲瓏,嘴角含著俏皮的笑容。他們一起,從雨中走遠。
他們手中一人舉著一把傘。一紅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