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 第一卷 《風起》 第七百三十五章、效忠太子殿下如何,不效忠太子殿下又如何?

作者 ︰ 凡十二

以人口來說,北越國京城雖然遠遠比不上臃腫的西齊城,但如果只說城市大小,北越國京城卻絲毫不在西齊城之下。

也因此,圖稚在刑場鬧的事情不僅沒有那麼快傳出去,由于事情還沒結尾,一般人也不會急著出去找人炫耀什麼。

不過,這僅限于在刑場附近看熱鬧的一般市民和一般官員的狀況,不用等到士兵現在才去幫自己尋找救援,當發現圖稚竟然殺了兵頭時,蔣來就已經開始向外求援了。

而作為鮑公公的義子,九門提督靳菀雖然並不喜歡蔣來,但也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事。

所以一听有人鬧事,靳菀立即親自帶了一營兵馬趕過來。

只不過剛來到刑場附近,刑場中傳來的進一步消息卻頓時讓靳菀停下了腳步。因為靳菀怎麼都沒想到,蔣來竟然是因為想給郝公公添堵而招惹上了易嬴、圖稚才會引起今天的禍事。

所以,靳菀雖然不是不知道蔣來為什麼要給郝公公填堵,心中還是有些埋怨蔣來給自己添的麻煩。

畢竟蔣來單獨惹郝公公還是單獨惹易嬴或許都不會壞事,但易嬴和郝公公一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一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蔣來再做這種事就太不知道輕重了。

不過,等到靳菀細細詢問完事情經過,知道真正鬧事的乃是浚王府小郡主圖稚,而郝公公也因為想要阻止圖稚行凶而被少師府的天英門弟子一掌打落行刑台,死活不知時,靳菀頓時又興奮起來。

因為,少師府如果沒與郝公公聯手,靳菀不僅不用再擔心,而且事情居然牽扯到了浚王府,靳菀也不會感到害怕了。

畢竟現在誰都知道浚王府對朝廷的壓力,如果有機會打擊浚王府勢力,靳菀絕對不會退縮。

所以听著里面傳來的漸漸變小的喊殺聲,靳菀當即扯了一下馬頭,大聲喝道︰「所有人听本將命令,一起到刑場看看誰在里面鬧事……」

「喔」

听到靳菀號令,所有羽林軍立即高喝了一聲。

只是這些羽林軍並不是常鴻那些負責守衛皇宮的羽林軍,只是次一級用來守衛京城的羽林軍,而且還要受皇宮羽林軍統轄。所以,靳菀這個九門提督的官位看似不小,但不僅沒有指揮常鴻的權力,甚至于保護刑場的工作也需要皇宮羽林軍在暗中支援。

不過隨著整整一營羽林軍跑步進入刑場,不僅听到動靜的市民、官員全都驚然轉過臉去,甚至殘存的十幾名刑場士兵也一臉驚喜望過來。

因為自從圖稚開始殺戮後,原本將近百名的刑場士兵竟然陸續只余下了十多人。

現場已經不能用傷亡慘重來形容,只能說是尸橫遍野。

可即便如此,看到士兵們眼中的喜意,圖稚卻帶著興奮道︰「怎麼?你們以為有人救得了你們嗎?敢向本宮動手,你們就罪該萬死。」

「嚓嚓嚓……」

不是說在戲弄這些士兵,而是在輸給了郯之後,圖稚就開始注意在交手時招式上應用。所以在確認這些「敵人」不會逃跑後,圖稚才會一邊練招,一邊殺人,也將他們拖到了現在。

但在知道有更多「敵人」已經趕來後,圖稚也迫不及待想要將眼前的士兵解決掉,這才好進一步干掉後面的更多「敵人」。

所以,隨著圖稚突然發威,十多名士兵都是瞬間倒下。

等到靳菀率兵趕到時,場中就只剩兩名士兵還在苦苦支撐了。

對于雙腿都已被圖稚先後踢斷的蔣來而言,趴在地上的身體更是嚇得劇烈顫抖。因為蔣來知道,別說那些士兵剛來到刑場,即便他們守在自己身邊,同樣擋不住圖稚殺到自己身前。

「住手」

終于看到刑場中的一幕時,即便靳菀已在刑場外听過類似消息,還是沒想到現場竟然會如此慘烈。

為什麼說慘烈?

因為不管是不是圖稚故意的,為避免蔣來逃跑,圖稚一直將戰場很好地控制在倒地的蔣來身邊。除了幾具被圖稚殺死在監斬台上的士兵尸體外,近百人的尸體幾乎都堆積在一個不超過五十平方的空間內。

堆積?

對,就是堆積。

那些尸體不僅都是環繞著蔣來躺在地上,由于需要空出交手範圍,尸體中間還留有一塊不小的空地。

當然,那些士兵是不可能死得這麼整齊,只是被圖稚將尸體踢得堆在一起而已。

如果靳菀不是騎在馬上,他也不可能看清一切。

而在听到靳菀高喊「住手」時,圖稚不是擋住剩下的最後兩名士兵攻擊,而是纏住兩人後才叱道︰「誰在那里沒臉沒皮說什麼住手,難道也想藐視本宮和浚王府嗎?」

「救救命啊」

與此同時,在看到大批羽林軍在靳菀率領下涌入刑場時,被圖稚留在最後的兩名刑場士兵也禁不住高呼起來。

可不等靳菀應聲,「嚓嚓」兩聲,圖稚就隨手捅死了兩名已經與她糾纏許久,或者說是被她糾纏了許久的刑場士兵。

看到圖稚竟然在靳菀喊「住手」後還當著靳菀的面前殺人,不僅靳菀,甚至靳菀帶來的那些羽林軍也憤怒了。

因為,北越國的九門提督即便並不是什麼太大官職,不僅要受皇宮羽林軍調遣,甚至只與皇宮羽林軍的統領平職。但作為主要以保衛京城為主的普通羽林軍主帥,靳菀無疑也是這些羽林軍的最高首領。

首領被人羞辱,下屬自然要憤怒。

但在場內眾人中,只有蔣來卻立即恐慌起來道︰「不,不要,靳將軍,救命,救命啊……」

蔣來為什麼要喊救命?

因為從圖稚先前的殺人順序中,蔣來就知道沒殺光那些刑場士兵前,圖稚絕對不會先殺了自己。而現在最後兩名刑場士兵都已被殺死,那除非是其他羽林軍立即撲過來補上活口,接著要死的肯定就是蔣來。

依今日之狀況,蔣來雖然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活路,但也不可能放過這唯一生機。

不過,其他人能憤怒,靳菀卻知道自己絕不能憤怒。

既然場中只剩下蔣來一人,靳菀也知道自己再怎麼著急也沒用,右手一揮喝道︰「將所有人都圍起來。」

「遵令」

隨著靳菀一聲令下,涌上前的羽林軍不僅將刑場團團包圍在其中,將尸堆中的圖稚、蔣來包圍在其中,更將少師府馬車也包圍在了其中。

看到這樣,圖稚非但沒有任何不滿,反而更加興奮起來。

雙眼不停左轉右望,好像在思忖待會該先朝哪里下手一樣。

至于說躺在地上的蔣來,當然已經不在圖稚眼中了。

而在旗下羽林軍已經全部站好位置後,靳菀卻是先望了望站在行刑台邊緣上的芡及行刑台上的大洞,這才轉向圖稚說道︰「小郡主既然身為皇親貴冑,天之嬌女,又為何要在京城濫殺無辜。」

「濫殺無辜?你是哪里來的人渣。又是听誰說本宮濫殺無辜了?」

「……他們那麼多人圍攻本宮,難道你還想讓本宮全無反抗地任由他們屠殺不成?」

哪里來的人渣?

還想本宮全無反抗地任由他們屠殺不成?

乍听圖稚用來堵住靳菀的話語,不僅靳菀的雙臉當即一黑,那些被羽林軍戰士擋在外面看熱鬧的官員也都是咧了咧嘴。

因為,不說圖稚對靳菀的無視態度,圖稚居然將自己對刑場士兵的屠殺說成了刑場士兵對她的意圖屠殺,這已足以說得上是舌燦蓮花。

而圖稚當然不可能就這樣滿足,又是挺挺胸道︰「……而且皇室宗親不容羞辱、不容侵犯,他們既敢襲擊本宮,自當付出生命的代價。」

皇室宗親不容羞辱、不容侵犯?

听到圖稚話語,靳菀就知道今天這事很難由自己單獨解決了。

因為只要圖稚咬準皇室宗親不容羞辱、不容侵犯,能處理這件事的就只有專管皇室宗親的宗人府。

不過,真將圖稚交給宗人府處置,她又能討得到好嗎?

靳菀可不相信。

于是靳菀也擺出一副漠然樣子點點頭道︰「本官明白了,既然小郡主都說蔣大人乃是因為冒犯了小郡主,冒犯了皇室宗親才會引起今日的紛爭,那便請小郡主和蔣大人隨本官走一趟宗人府吧」

「走一趟宗人府?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

一听靳菀要求,圖稚當即瞪了他一眼。

因為身為皇室宗親,圖稚又怎可能不知道宗人府是干什麼的。

「本官乃九門提督靳菀,負有保護京城治安之職。難道小郡主在刑場殺了這麼多人,還不認為也應該對皇上、對朝廷解釋一句嗎?」

雖然再度被圖稚無視了一句,但身為九門提督,上至高官貴冑,下至潑皮無賴,靳菀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因此靳菀不僅臉上表情沒任何變化,更是抬手向四下里看熱鬧的市民、官員拱了拱雙拳。

見狀不說是迎合,立即就有市民高呼起來道︰「好,說得好……」

這不怪市民會為靳菀高呼。

因為,他們一開始即便只是為看熱鬧而留下來,但圖稚殺一個人還不算什麼,可等到圖稚殺了幾十人、上百人時,那在他們眼中就同殺人如麻沒有兩樣了。

畢竟那些行刑士兵再怎麼不該襲擊皇室宗親,他們也有自己的父母家人。

可不等圖稚因為眾人歡呼惱怒起來,易嬴就從馬車內慢慢鑽出道︰「靳大人想要解釋嗎?那本官就在這里代太子殿下解釋一句。」

「哦易少師想怎麼解釋?」

代太子殿下解釋一句?

看到易嬴從馬車內出來,靳菀雖然無意針對易嬴,臉色還是稍稍一沉。畢竟易嬴這句「代太子殿下解釋一句」的話語很不一般,所以為預防萬一,靳菀就故意將這話忽略了過去。

而易嬴則不管靳菀怎麼說,在易海攙扶下站在了郝公公原本的坐處後,易嬴才稍稍朝圖稚抹了抹自己脖子,示意一下道︰「小郡主,你們先回來再說。」

「唰」一聲。

當易嬴出聲走出馬車時,蔣來的雙眼立即全停在了易嬴身上,因為他知道,現在只有易嬴才能救自己,或者說是饒過自己。

因此突然看到易嬴抹脖子的示意,蔣來立即臉色大變,張嘴就想狂呼道︰「易……」

可沒等蔣來將話說出口,同樣看到易嬴示意,圖稚就一揮手中長劍,直接割掉了蔣來腦袋就由地面奔向易嬴道︰「易少師,易少師,你想怎麼解釋這事啊稚兒可不想去宗人府那種蠢地方。」

隨著芡也開始往回走,易嬴就淡淡朝圖稚點點頭道︰「放心,小郡主,今日這事扯不上宗人府。因為宗人府若是敢一頭扎進來,本官照樣得砍了宗人府的腦袋。」

本官照樣得砍了宗人府的腦袋?

宗人府有腦袋嗎?

沒有。

可易嬴這話卻依舊驚呆了不少人。

因為宗人府是什麼地方?

那可是代替皇上管理皇室宗親,也只有皇上才能處置的地方。

易嬴只是一區區太子少師,又憑什麼說要處置宗人府。

不過,這只是靳菀和少數官員的心中想法。

因為圖稚最後雖然依舊殺死了蔣來,可除了靳菀會因為易嬴竟敢在自己面前暗示圖稚殺人微微有些惱怒外,那些看熱鬧的市民卻並沒有因為蔣來的死而再次喧嘩起來。

畢竟與蔣來的生死相比,京城中又有多少人見過易嬴。

所以當易嬴現身後,那些市民中的騷動幾乎全都是因易嬴而起。

沒想到易嬴會出現在刑場?而且還是從被蔣來攔住的馬車中走出來,更沒想到易嬴居然如此又老又丑。

但即便如此,想想易嬴所寫的《三字經家姓》,還是有不少人將憧憬目光投向了易嬴。

只是不像那些市民一樣愚魯,幾乎所有看熱鬧的官員都隨著易嬴現身開始知道今日的事情不一般了,至少這並非圖稚一人膽大妄為的事。

而圖稚膽大妄為或許可交由宗人府處置,但易嬴膽大妄為又該交由誰來處置?

听到易嬴開口就說什麼太子殿下,幾乎所有在場官員都陷入了沉思中。

而易嬴那句有關「砍宗人府腦袋」的話語即便再怎麼奇突,靳菀也沒有去阻止圖稚鑽入易嬴馬車。在以這種方式表示了自己對今日之事的態度後,靳菀才沉凝著雙臉說道︰「易少師說今日之事扯不上宗人府?下官怎麼看不出來。」

「因為很簡單,現在整個京城中、整個朝廷中,只有本官一人是真正支持太子殿下將來登基的。」

不僅是橫掃了靳菀一眼,易嬴更是橫掃了在場官員一眼才肅聲說道︰「所以,不管其他官員是不是像本官一樣支持太子殿下將來登基,他們可以無視本官的一切,但卻絕不能主動冒犯本官。」

「因為,身為朝中唯一確定支持太子殿下登基的官員,任何沒向太子殿下效忠卻又意圖冒犯本官的官員,都可被視為拒絕支持太子殿下將來登基的背叛舉動。不僅罪當處死,而且格殺勿論。」

罪當處死?格殺勿論?

雖然易嬴只是一名文官,雖然易嬴又老又丑,突然听到易嬴這話,不僅靳菀和場中官員全都是身體一顫,甚至那些普通市民也能從易嬴的話語中听出一種蕭殺的宣戰味道。

沒想到這才是易嬴的真正目的,靳菀第一次為自己居然讓易嬴解釋感到後悔起來。

因為,易嬴假如不解釋,盡管已經死去的蔣來或許再無法挽回,但其他官員至少還能擁有一定試探或「冒犯」易嬴的機會。

就好像靳菀的義父鮑公公曾與兵部尚書祖昌期謀劃對付易嬴一樣。

但隨著易嬴這樣一宣告,幾乎就等于他已在北越國擁有了生殺予奪的大權。

即便人們只要躲開易嬴就不會遭到易嬴報復,不會被易嬴坑陷為對太子殿下不忠的行為,但真的放任易嬴在北越國朝廷中肆意橫行,誰又敢說結果會是怎樣。

所以,靳菀即便知道自己也被易嬴利用了一次,但還是一臉沉凝道︰「易少師此話還真是咄咄逼人但易少師又憑什麼說自己乃是朝中唯一支持太子殿下的官員,或者說,易少師又如何判斷別人是否有向太子殿下效忠?」

「動輒說人叛逆,易少師不覺得自己太荒唐了嗎?」

「是嗎?靳大人說本官荒唐,那靳大人可又敢在這里當眾說自己日後定會支持太子殿下登基?」

可又敢在這里當眾說自己日後定會支持太子殿下登基?

雖然易嬴話語中的逼迫味道十足,換成一個不夠老練的官員,或許立即就會發誓效忠太子殿下的話語,以免將來被皇上懷疑。

但浸陰官場多年,又有鮑公公做義父,靳菀卻也不慌不忙道︰「易少師真是好口才,但大人可也不要以為這樣就能讓朝中官員隨大人之意驅策了。或者大人又敢當眾說說效忠太子殿下如何,不效忠太子殿下又如何……」

效忠太子殿下如何,不效忠太子殿下又如何?

隨著靳菀反戈一擊,幾乎所有場中官員全都點了點頭。

因為,不考慮是否效忠太子殿下的事,易嬴或許可以毫不猶豫的回答不效忠太子殿下如何,但又怎可能當眾說出效忠太子殿下如何。

畢竟易嬴一旦說出效忠太子殿下如何,這就好像在用某種利益利誘他人一樣。

而易嬴如果無法公然回答靳菀的問話,那不僅靳菀也不當眾回答自己日後是否會支持太子殿下登基不再成為問題,整件事情也會由皇位之爭、朝政之爭轉到單純的言語之爭上面。

所以不是說佩服,看出靳菀意圖後,不少人都在暗中點頭。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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