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方,身邊一直亮著幽幽的油燈,那個叫一葉的女子慢慢地坐在了我的身邊。
「你叫一葉?」我問她。
「嗯,我是一葉!」她那雙水汪汪地眼楮盯著我。
我繼續問︰「那,那這是哪里?」
她看了看周圍說︰「這是我家呀!惚」
我說︰「什麼,這是你家?」
「對呀,是我家呀!」
四周烏漆抹黑的,我能看到的東西太少了,但是我覺得這里很大,就像是個山洞一樣,身邊都是堅硬的石頭牆溫。
我忽然低低地問她︰「那這里是陽間還是陰間啊?」
她輕輕地笑了一下,然後反問我說︰「你說呢?」
我想了想說︰「不知道!」
「這里當然是陽間呀,我是在山上發現你的,當時你正昏迷著,然後我就將你攙扶了回來!」她認真地說著。
我仔細地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可是我記得當時在往山崖下掉呢,耳邊全是呼呼的風聲呀,難道是我的錯覺,我實在有點搞不清楚了。
我又說︰「哦,原來我昏迷了!那太謝謝你了!」
「沒事,我幫你倒杯水吧!」
接著,她就站了起來,輕飄飄地往對面的黑暗處走去,她白色的連衣裙顯得很更白了,而她的黑發卻顯得更黑了些,我的心里猛地一哆嗦,眼前這個叫一葉的女子不就是那只月兌了毛卻長著一頭黑發的羊嗎?一想到她是羊,我的心再也不能平靜了,總是感覺渾身發毛。
很快,她就端了一碗水過來了,遞給我說︰「給,喝吧!」
我顫顫地接過了那碗水,小心地喝了起來,那水一點都不熱,甚至有點涼。
喝著水,我忽然想起了我的羊,我說︰「這里離架架山遠嗎?」
她輕聲說︰「這里就是架架山!」
「哦!你住在山里呀?」
「沒錯!」
「那我走了,我要去看看我的羊!」說著,我一點點地站了起來。
「你再坐會兒,我幫你出去看看,很快就回來了!」
「那怎麼行,還是我自己去吧!那些羊可不能丟了!」
「沒事!」說著她拐了個彎兒就不見了人影。
空蕩蕩的山洞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一點點地走到油燈跟前兒,將它拿了起來,我一邊小心翼翼地走,一邊看著周圍的牆壁,我發現四周大大小小的都是洞,最大的可以直接走進一個人去,最小的就只能轉進一個腦袋,我不知道這些洞是用來做什麼的,但是我覺得這里根本就不是住人的地方。
不是住人的地方,難道她真的是羊?我感到這事兒越來越深邃了。
我不知道她是從哪個洞鑽進去的,我想也鑽進去看看,但是我還是沒敢那樣做,于是我拿著煤油燈一點點地回來了。
油燈照亮的地面上,我看到了一張石桌,幾張石凳子,我還看到旁邊放著我的布兜子和我的鞭子。我趕緊走了過去,拿起了那些東西,我往兜子里一模,還好那個望遠鏡依舊在里面。
不知道是哪個洞里,傳來了腳步聲,我知道她回來了,急忙坐直了身子。
忽然,一股陰風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吹過來,煤油燈呼啦一下滅了,山洞里就陷入了一片死黑。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了,我的心狂跳著,趕緊從身上模出了火柴,劃了好幾根兒,都被風吹滅了。
這時候忽然傳來了她的說話聲︰「羊沒事,都在呢!」
我都沒看見她是從哪個洞里鑽進來的,我顫巍巍地說︰「都在……都在就好!」
我終于成功地劃亮了火柴,我沒注意到風具體是什麼時候停下來的,好像就是從她進來以後這風就沒了。接著,我就重新點燃了油燈。
油燈緩緩地照出一片光亮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無聲無息地坐到我對面的石凳子上了。
我干干地笑了一下說︰「有……有風,剛剛油燈滅了!」
「這里經常會有風進來!」她看著我。
我說︰「這里環境這麼惡劣,你……你怎麼能在這地方住呢?」
「是啊,我們世世代代都住在這里,早就習慣了!」
世世代代?我心中想了想說︰「可是我從來就沒有听說過架架山里有人住著呀!」
她楞了一下說︰「哦,那是因為我們從來就不和外人交往的緣故。」
我說︰「那是為什麼呀?」
接著,她就講起了多年前的一個故事,但是這個故事我听得十分別扭,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她說︰「許多年以前,她的爺爺被幾個人追殺,整整追了三天三夜,爺爺差一點就被那些壞人給殺了,幸虧看到了眼前的這座架架山,爺爺為了躲避那些壞人就爬上了山頂,找了一個很難被發現的小山洞鑽了進去,這才逃過了一劫,後來發現,這個山洞很深,連著里面好多個洞口,更奇怪的是這里竟然有石桌石凳石床,于是爺爺就在這山里安家了,後來就有了父親,再後來就有了我……」
我問她︰「你爺爺是被什麼人追殺呀?」
她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好像是土匪吧!」
「哦!」我點了點頭。
我又問她︰「你家里現在還有誰呀?」
「就我自己了!」
「你的家人呢?」
她的眼楮看著油燈,我發現她的瞳孔異常明亮,還似乎閃著盈盈地光,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燈火本身在眼楮里的反光。
她輕聲說︰「有一年冬天,父親出去打獵了,我在家里等著他,後來天上就下起了大雪,還吹著呼呼地風,刮得天昏地暗,天地之間茫茫的一片白色,那些雪化作了漫天的雪沙肆意的卷積著大地……」
接著,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說︰「唉,就在那一天,父親就在再也沒有回來了,我去找了他好久,始終都沒有找到他……」
「哦!那你的母親呢?」我又問她。
「母親?我出生沒多少天,母親就死了!」
我忽然又覺得她真的是個可憐的姑娘,我都比她幸福,至少我還有朋友,我還有父老鄉親,還有那些羊。
停了停,我又忽然問她︰「那你一個人住在山里不害怕嗎?」她笑了,然後說︰「怕什麼,我都習慣了!」
「那你天天吃什麼呀?」
她說︰「蘑菇,野菜,山雞,兔子什麼的,有什麼就吃什麼!」
我是怎麼都想象不出來,她是怎麼能抓到那些健步如飛的兔子的。
于是我就問她︰「你怎麼能抓到那些東西呢?」
她頓了頓說︰「哦,我用網或者套子都可以的!」
過了一會兒,我覺得自己在這山洞里已經呆了很久了,我急忙說︰「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不過我真的要走了,外面還有我的羊呢!」
她說︰「好吧,那我帶你出去!」
我說︰「好!」
不知道她從什麼地方順手拿出一塊布子來。
她說︰「你把眼楮包上!」
我說︰「為什麼呀?」
「我不想讓人知道這個地方!」
我說︰「我和誰都不會說出去的!」
「那你也包上吧,你們人的話幾乎沒什麼可信度!」
我奇怪地看著她說︰「我們人的話,你不也是人嘛!」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是說大部分人的意思。」
我接過了那塊布子,然後問她︰「那我還能來找你嗎?」
「當然可以!」
「可是我不認的你家呀!」
「沒關系,只要你來架架山了,我就看見你了!」
我說︰「那好,我天天都來!」
蒙上布子之前,我又問她︰「今天你救了我,你想吃什麼,你告訴我,我幫你帶點過來!」
她想都沒想說︰「我想吃羊!」
我考慮了一下說︰「現在沒有賣羊肉的!」
她呵呵地笑了,然後說︰「我和你開玩笑的,我什麼都不需要!」
我忽然想起了我布兜里的大餅子,那是我的干糧,我急忙掏了出來,對她說︰「這幾張餅子你留下吃吧,我留一張夠一會兒吃就好了!」
她沒說話,我就把餅子放在了石桌上,然後就蒙上了那塊布子。
接著,她就說︰「你抓好鞭子,我帶你出去!」
我握緊了鞭子,就覺得她也抓住了鞭子,然後她就引導著我一點點地鑽進了其中的一個洞里,我感到自己在不停地拐著彎,那些路似乎繞來繞去的。
走了好久,她終于說︰「出來了!記著等一會兒再取下布子。」
我點了點頭。
好像,她一點點地走遠了,漸漸地,我听不到她的聲音了……
我終于將那塊布子取了下來,刺眼的陽光照得我有些不適應,我發現自己就站在之前掉下去的地方。我像四周看了看,不見了她的蹤影,我輕輕地問︰「一葉?一葉?」
四周只有涼涼的山風,還有那耀眼的太陽光,叫一葉的女子早已不見了蹤影,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站在這里的,我不知道那個山洞的出口究竟在哪里,我覺得剛剛就像是一個夢一樣。
我一點點地朝著山下走去,我看到了我的羊群,它們依舊靜靜地在山坡上吃草,這麼長時間沒有看到它們了,我還真怕它們會少了,于是我就一只只地數起了我的羊,還是一百五十六只羊,一只也沒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