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躺在床上，對著蚊帳運氣，鬼蘿莉不知什麼時候坐在我床邊。
「開會完啦？」我沒好氣地問。
「嗯，開完好一會了，人家早就來啦，你一直沒看人家。」鬼蘿莉居然跟我撒起嬌來。
「你過來干嘛？第一，我不認識你；第二，你是鬼，我是人，人鬼殊途；第三，我是男，你是女，男女授受不親。」
鬼蘿莉居然沒生氣（在我的印象里，一般小丫頭不是動不動就喜歡生氣嗎？），推著我說︰「主席同志，別生氣嘛！人家不是巴巴地跑來向你報喜嘛！」
「報喜？喜個屁！」我氣呼呼地說，「老子愁還愁不過來呢！」
「主席，你愁什麼呀？人家不就是過來幫你的嘛！」
「哦？」我一下子來了興致，「你想幫我？你怎麼幫我？」
「這個嘛——」鬼蘿莉居然拿起架子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明顯是有所企圖。說到這里，我倒有點佩服自己啦！剛才惡補了一下韋小寶的成功經驗，現在考慮問題都老成多了。
「鬼丫頭，不用說，我都知道你的那點鬼心眼了。」我故意一口一個「鬼」字，逗小蘿莉生氣。第一眼，我就覺得她生氣的樣子蠻好看的。
「小屁孩主席，請別叫我‘鬼丫頭’好不好？人家是有名字的！杜琪兒！」
「呵呵，這個名字好記，肚——臍——兒。」我故意拉長聲音，邊說還邊模模自己的肚臍眼。
鬼蘿莉的小臉騰地就紅了，一時又氣又惱，叫道︰「人家不是叫肚臍兒，而是叫杜琪兒！」
「別再更正啦！反正音同字不同嘛，叫起來還不是一樣的？說吧，肚臍兒小妹妹，你幫我有什麼條件？」
說到正題，鬼蘿莉明顯興奮起來，說︰「你先得給我一個名分，這樣人家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幫你啦！」
「哦，你早說嘛，這好辦，你就當我的小秘吧！」
沒想到，鬼蘿莉居然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說︰「秘書就秘書嘛，什麼小秘的，說出來怪難听的。」而她的眼神卻泄露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她其實是很喜歡「小秘」這個稱呼的。
「女人真是口是心非的動物！」我月復誹了一句。
我突然想來，自己現在是主席了，主席得有主席的尊嚴呀，馬上正襟危坐︰「杜琪兒同志，你不要想歪啦！因為你年齡小，所以叫你小秘，本主席沒有別的意思。」
「主席，人家不小啦，都二十五啦！」才一說完，鬼蘿莉就捂住自己的小嘴。呵呵，原來女鬼跟女人一樣，年齡上也要保持神秘感呀！
看鬼蘿莉的年齡，只有十一二歲，這麼說，她已經死了十幾年啦！
于是，我的好奇心就起來了。考慮到死亡不堪回首，所以，我盡量用溫柔婉轉的語氣問︰「琪兒，你當初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
杜琪兒的眼圈瞬間就紅了（唉，女孩子就是好哭呀，真沒辦法！），抽抽搭搭地說︰「我不想說。」
「你告訴我，我會替你保密的。」我舉起右手。
「人家真的不想說嘛！」杜琪兒一邊扯過我的衣袖擦眼淚，一邊繼續抽泣。
我明白了，肯定是關系到小女孩名節的事情。于是，我不再追問。直到好多天以後，杜琪兒喝醉了，才給我說了實情。
原來，她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每天經過一座山嶺。平常都有其他小伙伴一道，但是那天，因為值日，後來就自己一個人回家了。經過嶺子時，看見鄰村一個認識的男人正在放牛。她還禮貌地打了聲招呼，沒想到，那個男人突然褪下褲子，沖她亮出那個丑陋的東西。她嚇得哇哇大哭，邊哭邊跑。那個男人開始站在那里沒動，後來突然想起了什麼，追上來將她一把抱住，將散發著濃烈汗臭味的毛巾死死捂住她的頭臉，最終導致她窒息而死。
她死後，那個男人也慌了手腳。先是把她的衣服扒下來燒了，接著把她拖到一個雨水沖刷出的樹洞旁邊。在把她埋進樹洞之前，那個男人突然獸性大發，糟蹋了她的尸體。
事後，她父母居然沒有報案，只是叫人找了一陣子，沒找到也就算了。因為她家女孩子多，少了一個父母也不太在乎。這就導致那個男人的罪惡直到現在還沒有暴露。
「你為什麼不報復他呢？」我義憤填膺。
她苦笑道︰「冥界有冥界的規矩，一般不準干涉人間的事情，你以為想報復就報復呀！如果鬼可以隨便報復人的話，現在人間還有人嗎？」
我一听，也有道理，就不再說話。
「其實呢，我曾經想過，哪怕上刀山下油鍋，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也要報復那個男人。可是，我一直近不了他的身。」
「為什麼？」
「他是殺牛的，每天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身的殺氣，而且他還隨身掛一圈佛珠呢！」
媽的，這是個什麼人呀！都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屠刀都沒放下，就想成佛啦！
看著自己的小秘生前竟然這樣被人欺辱，死後想報復都沒轍，我這個當老板的實在很沒面子。我暗暗打定主意，有機會一定要替琪兒出頭，收拾他丫的。
杜琪兒看出了我的決心，感動得眼淚嘩嘩的，抱著我的蛇腰（沒辦法，天生瘦肉型小孩）說︰「老板，只要你能替我出頭，以後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呸！」我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小臉，「別勾引未成年少男好不好？」
杜琪兒一愣，馬上又撲哧一笑︰「誰勾引你啦！別挑人家的語病好不好？人家的意思是，以後給你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後來杜琪兒告訴我，那個男人叫杜武德（媽的，什麼武德，干脆叫無德得了），就住在杜上村，是當地一霸。好！我記住了。
說歸說，笑歸笑，我真的感謝杜琪兒這個便宜小秘。不說我對鬼道一竅不通，就是我所處的位置，也是極度危險的，若是沒個貼心鬼在邊上時時提醒我，保護我，恐怕過不了幾天，我就要去向師父報到了。
這就像一家公司，總經理退休了，幾位勞苦功高的副總經理、部門總監什麼的，肯定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志在必得。沒想到，突然空降來一個總經理，而且此人要資歷沒資歷，要能力沒能力，要關系沒關系，你想，最終會是什麼結果？此公必定死得很難看。而我，現在就是那個「空降司令」。
我問杜琪兒，你們冥界聯席會議，干嘛非搞個人當主席呀？
她以自己掌握的淺薄知識，給了我以下解釋︰
第一，為了維護人鬼兩界的安定團結，特意成立了這個聯席會議。要知道，人鬼兩界的矛盾沖突太多太深，若不設立這樣一個機構，那不天天打成一鍋粥？其實這個會議準確的叫法不是冥界聯席會議，而是「人冥兩界聯席會議」。當初成立時就明確規定，聯席會議設主席、副主席各一人，主席由人界擔任，副主席由冥界擔任。
第二，這個聯席會議主席，兼負人鬼兩界聯絡人、調解人的責任，若是由鬼擔任，人能接受嗎？人他媽的就是奇怪，鬼對他再好，人對他再壞，當一個人和一個鬼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是寧可相信人，也不願相信鬼。
第三，由人擔任冥界駐人界大使，可以更方便、更有效地獲得人界的贊助。畢竟鬼界和人界相比，就好比索馬里PK新加坡，生活水平根本不是一個檔次。若是失去人界這個財源，鬼界就只能活活餓死（當然，如果鬼也能餓死的話）。
哦，我終于知道了，怪不得說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啊！沒辦法，金錢就是膽量嘛！
由此，我也得出兩點判斷︰其一，我身為主席，那些鬼即使再恨我，至少不敢把我整死，只能給我制造麻煩；其二，有錢能使鬼推磨，適當時候要發揮金錢的魅力。
我還問過杜琪兒︰「你既然給我擔任小秘，那你的工作時間怎麼安排呀？」因為我听說，鬼大白天是不能出來的。
「很簡單，一天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杜琪兒回答得很干脆。
「那……那白天也行嗎？」
「哦，你擔心這個呀！本來不行，但現在我是主席秘書嘛！特殊崗位特殊權利，嘻嘻嘻！」
！怪不得會剛開完，她就巴巴地跑過來毛遂自薦呢，原來當我的小秘還有這好處呀！我強烈懷疑，她不是沖著我人來的，而是沖著秘書特權來的。或者說，就是一頭豬當主席，她也願意當它的小秘。
想到這兒，我心里突然有點酸溜溜的，有種很不舒服的上當受騙的感覺。
「主席，你胡思亂想些什麼呀！」鬼丫頭居然看透了我的心思（媽的，是不是鬼都會讀心術呀，看來以後在她面前，一點邪惡的念頭都不能有），「若不是你當主席，其他人就算高薪聘請我我也不干呢！」
說完，還委屈地噘著小嘴，泫然欲泣。
那一刻，我心中所有的不快都拋到爪哇國去了，趕緊反過來安慰她。事後想想，我自己都有些惡心自己。都說男人，英雄本色。而我算個屁男人呀，還小屁孩一個，就露出的苗頭了，以後怎麼得了哇！
隨著和杜琪兒在一起的時間越久，我越來越糊涂，到底她是我的小秘呢，還是我是她的小秘？或許，老板和小秘的關系，就是這樣的混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