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釋凝視著眼前縴細的身軀,再也無法平靜,漣漪蕩開,一整個心湖都在波動著。第一次,躲在一個女人身後;第一次,自己是被保護的那一個。卻並不覺得窩囊,反而絲絲欣喜,絲絲愉悅,微妙的感受。他的眸色逐漸轉柔。
狂怒,似驚濤駭浪席卷開來襲千夜周身殺氣繚繞彌漫。她說什麼?她竟然護著別人她竟然為了別的男人,要對自己拔刀相向?
「你確定?」他特有的沁涼如寒潭的聲音傳了出來,塵埃不染的容顏沉如水,清美如玉的食指微微不穩地指著她。他逆著光,漂亮的臉蛋大部分隱藏在陰影里。
林宸知道,他是切切實實地生氣了,也知道此時此刻的他到底有多麼的危險卻不甘示弱,反而更加堅定地護在原釋身前,眸光如同寒冬的早上屋檐下一串串的冰凌一樣尖銳。
是這才是骨子里的她,這才是最真實的她扶疏的話她明知不可听,不可想,不可信,卻依然一再地讓那些負面的情緒控制了自己。
「我確定」她弧度美好的下巴微微揚起,褪去那一層隱忍,倔強又桀驁。她大多數時候都是溫順的,甚至是優柔寡斷的,可是看似縴細柔順的外表下其實埋藏著最為不羈的靈魂
襲千夜孤傲的修眸焦距渙散了又聚集,深黯的眼底逸出幽幽的冷光,冰涼的氣息更甚,
體內像置身于寒冰地獄,五髒六腑都要被凍結了。唇邊反而浮現了一抹冷笑,「林宸,我絕不允許」
林宸,我告訴你,無論有沒有他在,無論發生任何事,今生今世,你都休想逃開
我不允許
絕對不允許
我給過你機會的,不止一次
既然當初你沒有離開,既然你那時答應了我,既然你狠不下心殺我,那麼上窮碧落下黃泉,哪怕生死一線,我都不允許你再離開我身邊半步
除非我死
林宸眼尾微挑,眉梢蘊著無畏和迷惑。她被他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話給弄糊涂了。不允許?他不允許什麼?不允許她護著老板?
如同暴風驟雨的前夕,平靜地可怕。原釋犀利的眼楮緊緊地防範著襲千夜,警惕著他的一舉一動。他不擔心自己,可是只要有他在,就沒有人可以強迫林宸做她不願意做的事
仿佛這一場沉默的交鋒會持續到地老天荒的時候,倏地一陣旋風襲卷而過。原釋只是一晃眼,那兩個人都已經消失了,他只來得及捕捉到那人銀色的衣角在門扉上掠開一道飛揚的弧線,風鼓動得帳幔層層浮動,流蘇搖曳,許久才靜下。
這時,他才知道自己剛才的想法,有多麼天真即使機緣巧遇之下,他也有靈力術法傍身,他可以在原先的世界翻雲覆雨、所向披靡,卻根本連他何時出手、如何行動都看不清。如果襲千夜真想動手殺了他,他恐怕已經死上千萬次了。
其實,不說襲千夜這個名字,若是席靖的話,他是認識的。那樣的世家公子,那樣的驚世人物,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席家,其實算得上將才世家,堪稱開國元勛,席靖的父輩和祖輩,在央視春節聯歡晚會上坐的可都是首席。滔天的權勢在手,哪還少的了錢。
席靖五年前初次出現在世人視線中的時候,席氏的商業王國已初具規模。等到了席靖手里,短短數年,更是不知將事業版圖擴大了多少倍。媒體為他瘋狂,女人為他痴迷,男人因他自卑,他卻極少在任何公共場所中出現。
關于身世,有記者曾隱晦地透露他是席家老爺和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露水姻緣所得的孩子。來歷不明,為什麼不明呢?以現在的科技還有什麼是查不出不來的。不明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不可說,比如那個女人地位低下,身份卑微,比如娼ji。那甚至不是新聞,只是朋友間酒後的閑侃。可是,兩天後,那個記者無故失蹤,他所在的公司被清算收購……
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不是沒有驚訝的。看起來似縴塵不染,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實際上殺伐決斷,手段凌厲得如同魔鬼,氣質如此矛盾的男子,對于女人,從來都是有著致命的魔力。但他似乎並不流連于花叢,傳聞他身邊從來都只有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以保鏢的下屬身份。那他到底是怎麼和小宸走在一起的?
現在看來,他的身份,似乎比傳言中還要復雜,牽連甚廣。席靖剛才的眼神,是真的想要殺了自己。按照他的作風,該隨心所欲才對,卻因為小宸而隱忍,他明白若是真的殺了自己,小宸也許真的會和他決裂。
所以他是真心喜歡小宸嗎?可是那樣的人,會真心愛上一個人嗎?他的心太大,他的心里永遠不可能純粹,他永遠有什麼是比感情更重要的。
風灌入屋內,帶著深夜的涼意一同吹進屋中,原釋心里隱隱在擔心著、不安著,小宸,千萬千萬不要真的愛上他
小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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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護著別人,卻抗拒著自己。
襲千夜閉了閉眼,不願看她疏離又排斥的樣子。強自凝定心神,不去理會心脈間糾結的疼痛。他兀自伸出手去,一把將她拽入懷中。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銀芒流竄,「凌空微步」,身形已經消失了。
下一刻,落在碧綠的草地上,似乎瞬間跨越了千山萬水。
「放開我。」林宸狠狠地推開他的手,沒有注意到他的腳步微地踉蹌了下。她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對他,為什麼偏激,只有她自己明白。
襲千夜神色間突然流露出一抹哀傷,她不肯看他,她避他如毒蛇猛獸,一旦靠近,會中毒,會受傷,會萬劫不復。他做錯了什麼,她竟然如此厭惡自己?
出手的不是自己,原釋救了她,其實,他比誰都要內疚。為什麼他總是理智勝于情感,為什麼他要一直冷靜?最後,苦的卻還是自己。
他也受傷了啊,她看不見嗎?
「林宸,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會看我一眼呵呵……」他低低輕笑,笑不可抑,怒意瞬息消散,湮滅無痕,滿心悲涼笑得都要嗆住了,胸腔里劇烈的咳意終究壓抑不住,左手輕輕地掩住口,低低輕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