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工業區,狹窄的小巷,遍地堆砌著凌亂的建材、生活垃圾,腐朽糜爛的氣味吸引了無數的蒼蠅在這兒繁衍生息,這是個連流浪漢也不願光顧的地方。可是,偏生在此間冷冷對峙的一男一女對此毫無認知。
「喂。」林宸企圖拉住男子的手腕,被他輕而易舉避開。
「我救了你,你至少該說聲謝謝吧?」
「救?我並不需要。」男子腳步不停,聲音波瀾不驚。
「告訴我你的名字。」
「憑什麼?」
「我幫了你。」那她換個詞。
「多管閑事」他總算回過頭,容顏精致完美,淡漠冰寒如冷月清輝,面上毫無情緒,狹長的鳳眸冷若冰霜。
「是嗎?可是,我就是一個好管閑事的人。你信不信,警察兩分鐘之內就會到這里,我早就報警了。」林宸微挑眉梢,傾身靠近他,想纏上他的手臂被他輕巧地避開,卻絲毫不在意,柔和地微笑,點點誘惑,絲絲妖嬈。
「讓開」面色聲調單調平板,眼中些微戾氣閃現。
「可是,拖住你兩分鐘,綽綽有余。」林宸一個漂亮的轉身,擋在他前面。「我想警察對你身上的傷一定很感興趣,我還可以順便提醒他們一下,某時某分某地某些人持槍械斗……」
「第二次,讓開」听不出慍怒,只是更冷更寒。
「你想把我怎麼樣啊?」林宸索性耍賴,要動手來呀
他閃電般地出手,林宸身體如同紙鳶一般高高飛起,撞在牆上又落下,她擦擦嘴角流出的血,想要開口,卻輕咳幾聲說不出話,男子站在巷口,背影清絕孤寂,不動不語。
林宸勉強扶著牆站起,眼里分明五分狡詐五分竊喜,微微一笑,喘著氣說,「走啊,我又沒有攔你」
男子冷哼一聲,靜默如山,身體暗暗運力。
「沒有用的哦,我的‘縛鎖’只有我一個人可以打開,你再小心也沒用,只要你觸踫到我你就走不了呵呵,真沒意思,還以為你會更好玩呢」林宸硬生生抵住踉蹌,緩步行走,一派慵懶瀟灑。
「你想做什麼?」就算是此時,他依然不慌不亂不慍不怒。
「很簡單。告訴我你是誰?」林宸靠近他懷里,指尖最終在他凜冽如刀的注視下沒有滑上他的臉。她真是佩服自己,在這樣陰森凌厲的目光下居然還能不退縮,靠得舒舒服服。
「席靖。離我遠點」終于嗅到火氣了啊,林宸一陣興奮。
「你這樣人家會以為你欺負我哦我先問個問題,」林宸得意洋洋,笑mimi地說,「如果我說單純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和見色心起、英雄救美,你覺得,哪個理由你接受起來比較快?」
浩瀚蒼穹,靜謐懸掛著一輪圓月,月華傾灑,整片城市蒙上了一層輕柔神秘的光澤。男子不理會林宸,眼眸深邃沉黯,倒影著圓月,瞳仁隱隱浮現出波光詭譎的綠色,又潛入墨黑之中。
沉默了好一會兒,席靖看著她的眼楮,眼楮里情緒翻涌,卻不怒反笑,唇角勾勒出一抹危險地笑容,「見色心起?」
「……」林宸點頭,一絲詫異,突然之間為什麼感覺他不太一樣了。
「很好,我是你的了。」他順著她的姿勢,在她耳邊輕輕地吹氣。
林宸不由得顫栗,渾身酥麻如同電流通過,腦海有一瞬間的空白。「砰」一聲,極近極近的槍響,渾身一顫,低頭一看,胸口有一個碩大的血窟窿,「汩汩」地往外流著血。
林宸軟軟地側倒在地上,嘴角流瀉出絲絲縷縷的血跡,瞪大了一雙晶亮的眼眸,唇角微微顫抖卻說不出一句話,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席靖注視著她的眼楮,冰冷絕然,無悲無喜,清冷如玉碎的嗓音動听依舊,「我是席靖,這是你知道我的名字付出的代價。」再也不多看她一眼,腳步絲毫不停滯,悄無聲息地離去,仿佛這世間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駐足停留。
等到確定他走遠了,林宸才從地上施施然爬起來,她怕他知道她沒死,會再毫不猶豫地補上幾槍。「下手真是狠吶!」漫不經心地擦擦唇邊的血跡,「金庸老爺子說越美的女人心越狠,原來換到男人身上同樣適用。」
掏出口袋里的人偶,果然已經是沒有生氣的死灰色。幸好初雪有先見之明,知道她今天定是要死上一回的,要不然她可真就交代在這兒了。
海邊的小別墅,夜涼如水,夜深人靜,林宸累極倦極,卻無法入睡,徒然睜著一雙眸子,百無聊賴,視線掠過牆壁的紋路,空茫的哀傷再一次洶涌襲來。
不敢閉著眼楮,她怕一閉上,那個人的身影會佔據所有的空間,密布腦海,填充骨骼,充斥血脈,然後,求而不得、思而不見的怨恨首先會把她自己逼瘋。
五年來,一千八百多個夜晚,臨睡前我都會許願夢見你。今天真的是開心啊,我居然看見你,模到你了。我知道,那不是你,可是,又有什麼關系因為對我來說,你的零星微末,都是奢侈啊
我又想你了,或者,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想你真的,想得我連骨頭都在痛。
你呢,有沒有想我?如果真的靈魂存在,那麼你可不可以過來陪在我身邊?
那些人加諸在我們身上的傷害,我會一點一滴地討回來,我要讓他們付出千萬倍的代價……
那個人既然已經找到了,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回來,不惜任何代價。
也許很快很快,我就可以重新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