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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湛望著吳曉月那神色,羞怯中還帶著幾分復雜的情緒,蘇湛心中酸楚上涌,覺得滿月復話音要縱聲而出,到了嘴邊,卻又化作輕輕話音︰「你只見到他們好的一面,可見到他們也裝神弄鬼,殺人放火,胡作非為?」
吳曉月辯白道︰「他們殺的都是惡賈、壞人和……」吳曉月想說「官兵」,卻又覺得不妥,所以下面的話就吞回了肚子里,沒有說下去。
蘇湛心痛道︰「難道那些人不是人?再者說,是誰說他們是惡人、壞人的,這標簽豈是那白蓮教的人想貼就貼的?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是很難評判的,你不要被他們洗了腦,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吳曉月有點听不明白蘇湛的詞匯,但是她話里的意思自己是全然明了,一時也想不出什麼來辯駁,畢竟蘇湛身為朝廷的人,若是自己說出什麼與朝廷作對的話,那也是完全駁了她的面子,自己也于心不忍。
而蘇湛自己,其實也不想就這個問題深談下去,關于農民起義,想要推陳革新,在一定歷史階段是有它卓越的歷史功勛的,但是此時處于永樂末年,雖然有些地區確實常常有起義發生,但是蘇湛知道這些小打小鬧最終都是被朝廷鎮壓下去了,一點前途都沒有。再者說,如今的朱棣雖然是有些暴戾,但是也並不是昏庸無道,他的兒孫也都是把百姓疾苦放在心間,而白蓮教利用愛國者和受欺壓百姓的怨恨,來虛夸自己的本事,為了獲得教眾的盲目崇拜和信任,並起一定的威懾作用,這種蠱惑人心的動機和目的,禁錮思想和洗腦行為,蘇湛是向來不喜歡的。
兩人皆是沉默下來,那突兀得靜下來,屋外的陰沉使得屋內的氣氛更加沉悶,讓人喘不過氣來。
吳曉月終于還是說道︰「我們現在在哪?」
「在安.丘城里。」
「什麼?」吳曉月震驚地不能自持,本來自己正在城外,怎麼一轉眼進了城里,沒想到與那賓鴻只隔著一座城池,卻如同隔絕了千山萬水一般,再無法通達消息音訊。
蘇湛點點頭,安慰吳曉月道︰「城里安全,你放心,他們攻不進來的。」
「那麼……你這次來,除了尋我,還要做什麼麼?」那一雙眼中不經意流露出了顯而易見的驚恐,只怕蘇湛張口說出什麼自己不想听到的話語來。
「本來……只是尋你。」蘇湛沉了語氣,「但是如今已經接到了朝廷的命令,要協助討賊……」在她來安.丘之前,路過驛站停宿的時候,已經暗中得到了皇上下令讓她予以協助的消息。
此言一出,吳曉月微微顫了一下,一雙晶瑩的眼楮抬起來,望著蘇湛道︰「那麼你也不會放過他們里面的任何一個人,對麼?」
蘇湛搖頭道︰「有些事情我說的不算的,只怕真到了兵戎相見,那真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吳曉月沉默了,蘇湛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出了門,安排劉文在這里守護著吳曉月,自己和劉武又再次去了縣衙。
那知縣張是個文官,但是還是有些骨氣,和城中上下兵士拼死抵抗,硬生生抗了些時日,這城池才沒有像即.墨一般覆滅,但是這樣下去,也拖延不了多少時日了,即便蘇湛在此,也不可能以一敵百,蘇湛雖說算是半個技術人員,但是這帶兵打仗的活可是並不精通。此時和張一商量,因為這幾年倭寇的騷擾,靈山衛有不少兵馬駐軍,此時從膠東而來,路途並不遠,必定及時有效。
蘇湛提出這個建議,張也是贊不絕口,只是不知道派誰去送信,這城外危險,稍不留神就會命喪白蓮教之手,方才蘇湛等人竟然安然無恙地進了城,已經讓張覺得不可思議,自然覺得蘇湛等人的功夫十分了得,巴望蘇湛能派人去送達這個絕命消息。
其實論起功夫,那劉文、劉武都是非常不一般,方才悄無聲息地帶著吳曉月進城,就是劉文、劉武的功勞,如今兵臨城下,危難當頭,蘇湛自然望了望劉武,用目光征詢他自己的意見,那劉武並不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當仁不讓地接下了這個任務,解決了張的一大心頭難題,只剩下感恩戴德地道謝了。
在劉武臨行之前,蘇湛又交代了兩句,曾經蘇湛到過靈山衛,也見過那指揮數面,對他頗為熟悉,知道那人的脾氣秉性,人品很不錯,若是他真有能力來幫,定會不辭辛勞地前來。
劉武大大咧咧,道︰「蘇大人、張大人都請放心,我定然不辱使命。」這話響當當地撂在這里,就帶著張所寫的救援信在夜里悄悄出城了。
而此時的濟.南府都司衙門,正擺著宴席招待柳升的到來,席間,那三司大員一個勁地描繪起那唐賽兒呼風喚雨、驅鬼御神的事情,說起高鳳慘死的那一場,都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說了起來。
「我听那高鳳逃出來的手下小兵所說,那山上全是鬼火,牛頭馬面都拿著鋼叉,從那山頂上一躍就能落到平地上來,真是嚇死個人啊!」按察使劉本明明只是道听途說,但是此時說起來,就好像親眼所見一般,繪聲繪色。
「是啊!是啊!」布政使儲埏點頭應承道,「那高鳳好大本事,也打不過那些鬼卒,三千精兵全軍覆沒啊!」
柳升哈哈大笑,撇著嘴說︰「哪有些什麼妖啊鬼啊的,列位大人怎麼這般胡說,我倒要親自見識見識!」
柳升的話說得夸口,私下心里還是有點疑慮,次日派手下去收了些狗血,灌了好些大缸,這才帶著這些穢物,率軍開往益都卸石棚寨。
還未行到那卸石棚寨,半路安營扎寨的時候,在一個夜里突然有小兵通傳︰「蘇大人到了!」
這柳升雖說是主帥,卻也和劉忠都迎了出來,柳升之前沒有見過蘇湛,一見他不過是一個面色清秀的年輕人,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本來听朱棣所說這人跟著薛祿打過仗,且在山.東、山.西都平過亂,還以為是多勇猛威武的一個壯漢,如今在那營火中一照,竟像個書生一般,弱不禁風,不禁皺起了眉頭,那態度也自然不會多麼恭敬,只是點頭道︰「進營吧,我正和劉大人謀劃怎麼攻寨呢!」
蘇湛並不在意柳升的態度,進了營帳,都落了座,听柳升和劉忠介紹了一番之前高鳳去攻打的情況,已經如今白蓮軍的勢頭,蘇湛便對形勢也有了個大體的了解。
那劉忠說道︰「柳將軍那狗血潑上去,還怕那鬼卒不顯出原形麼?」
蘇湛听了這話,真是哭笑不得,自己也干過不少裝神弄鬼的事,不過自己做的那些都是不為世人所知的化學反應,這唐賽兒的這套,蘇湛是一點也不買賬。自己一路風塵僕僕,急急忙忙從安.丘而來,只留得劉文照顧吳曉月在那城內,到了這里來,竟要听這樣的鬼話連篇,很是不爽快。
好在柳升說話一本正經︰「我們將前後寨口分兵堵住,佔領了水道,將他們困死便是,這有何難。」
蘇湛听這柳升似有十足把握,這才放下心來,其實她本並不想參與這趟渾水,只是自己只能听人家皇帝老兒的派遣,無可奈何罷了。
蘇湛跟著柳升的大軍又行了幾日,才到了那益都卸石棚寨,柳升果然如他之前所言,將那山寨前後口都派兵圍住,並派人在山前寨門叫囂,讓那唐賽兒出來迎戰。
那唐賽兒自是聰明,听到那山前山後都被包圍,卻並不慌張,出了寨營,她望了望那紅白旗迎風招展,單薄的嘴唇微微一勾,這風向她已觀測得明白,都是向著柳升在山前的駐軍而吹去。她揮了揮手,派人在山半腰燒濕柴,這山間春風正盛,吹出許多煙,這些嗆人的煙霧都向著柳升的大軍而來,眼楮不覺間都嗆得出了淚水,忍不住咳嗽。
與此同時,白蓮軍還和上次一樣,臉上抹了顏色,頭上套了紅麻,佯裝鬼卒沖了出來,這官兵早就听說鬼卒之說,這煙霧繚繞中猛然一見,也都是嚇傻了眼,急忙將柳升早已準備好的那些罐子狗血潑了上去,當真叫一個狗血淋頭!
蘇湛在軍隊後方,遠遠看著他們的舉動,苦笑不得。
那所謂的鬼卒淋了狗血,依然奮勇向前,見狗血都毫無作用,直嚇得官兵們步步後退,不敢近前。
柳升自然也看到了這副場景,嘴里罵了一句︰「一群孬種!」
他不愧是老將,這種關鍵時刻,姜還是老的辣。他一邊指揮將領們壓住陣腳,一邊自己挺槍縱馬,向鬼卒們殺去!手起刀落,一連刺死三名鬼卒,官軍才明白過來,這些鬼卒根本就是人化裝的,于是都舞動兵刃,和義軍廝殺起來!
義軍多是農民,雖然山.東民間尚武,一般人都學過點武術,可比起訓練有素的官兵來,終究略遜一籌。
唐賽兒見勢不妙,也不戀戰,只听得那寨中鑼聲作響,片刻之間,那白蓮軍都退了回去,緊閉閘門,防守起來!
這卸石柵寨建在兩山之間,地勢險要,除了前後寨口,四外全是懸岩陡壁,無法攀登。柳升守住前寨口,讓劉忠帶一部分將士繞過山去守住後寨口。這時夜幕降臨,柳升讓將士們休息,準備明天攻寨。
第二天,官軍攻寨,但寨前山路狹窄,官軍大隊無法展開,只能用少量兵力去攻打。前後兩個寨口前,打了一天,官軍也沒得手。
晚上,柳升正和劉忠、蘇湛等將領研究對策,突然哨卒來報,說是寨中派來一名使者,要見主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