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煜攔住蘇湛,道︰「我說過要護著你,我一定會護著你」
蘇湛靠近夏煜一步,「唰」地一聲抽出他身側的佩的刀,刀尖指著他的心口,道︰「你攔我,我就先殺了你」
夏煜嘆了口氣,竟向前走了些許,刀尖已經沒入他的衣襟,緩緩透過衣襟滲出鮮血來。
蘇湛見狀抽回了刀,心中不由地顫了一下,冷聲道︰「你瘋了?」
夏煜輕輕閉了閉眸子,似是忍住疼痛,又瞬息睜開眸子,道︰「什麼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一步一步來,一切都會實現。」
蘇湛此時也沒緣由地冷靜了下來,把刀扔到了一旁的地上,苦笑道︰「我只怕,我活不到那一天。」
夏煜輕輕走到她身邊,道︰「我說過,我會護著你,你就不會有事。」
「可是……」
「別可是了,回家去,睡上一覺,明天天一亮,什麼都好了。記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難道,現在,就沒有一個人要依仗你活?如果你死了,秦媚兒還有機會獨活嗎?她被欺侮至此,為什麼要活著?你老家難道沒有一個與你有關聯的人?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犯了這等大罪,你將連累多少人?沒到最後一刻,任何事情都有轉機,都有希望」
希望?
難道如今的自己,如刀板上的肉,還能抱有希望嗎?
「夏大人,蘇大人?你們怎麼在這?你們……這是怎麼了?」
得知蘇湛從山-東回來的消息的吳亮,也第一時間趕往蘇湛府,可是還沒走到蘇湛家中,就遠遠看到,那路上,又兩個人影正在爭執。
走近了一看,居然是夏煜和蘇湛而且夏煜的胸口的衣服上,還有新鮮的血漬蘇湛的頭上,還蒙著紗布
這是怎麼了?
吳亮心中凜然,不會是夏煜已經知道蘇湛是朱瞻基包*的小白臉的身份,兩人打起來了吧?
夏煜冷冷道︰「沒事。」
蘇湛默然不做聲。
吳亮見氣氛有些詭異,拎了拎手中的糕點,道︰「蘇湛,我給你帶了些好吃的,你這怎麼受傷了?夏大人,我看你這傷得也不輕,趕緊包一下吧。」
三人各懷心事,又回了蘇湛家中,小橘端了盆熱水和幾塊干淨白布過來,就下去了。
吳亮對夏煜道︰「夏大人,趕緊把衣服月兌了,包一下傷口吧,我看還在出血啊」
夏煜看了一眼蘇湛在屋內,對吳亮道︰「不必了。」
吳亮一看夏煜要月兌衣服都介意蘇湛,更是堅信了心中的想法,看來這夏煜真的已經知道這蘇湛是朱瞻基圈養的小相公了,這可如何是好?
連自己當時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都震驚得不能自已,這過了這麼久,才能平靜地面對蘇湛,這夏煜剛剛知道這個消息,本來就和蘇湛關系不佳,那肯定更是難以接受吧?
蘇湛听到吳亮要幫夏煜包扎傷口,自己也有些過意不去,不想在這礙眼,就去了秦媚兒屋里。
吳亮見蘇湛走了,才道︰「其實,這事吧,也不能怪蘇湛。」
夏煜道︰「你知道什麼?」
吳亮訕訕道︰「我……我不小心撞見的,其實吧,我覺得這件事,也是個風氣的問題,你又何必難為蘇湛呢?」
夏煜明知吳亮說的似乎並不是他們之間的事,此時卻不動聲色,道︰「是麼?」留心注意,等待吳亮接下來的話語。
吳亮低聲道︰「其實開始,我也是震驚的,當時我見了,你都不知道,我連酒都灑了我連遇道強敵都沒嚇得那般屁滾尿流」
夏煜隱隱感到不安,卻仍是循循善誘︰「哦?你何時在哪看到的?」
「哎,好些日子了,蘇湛去山-東之前,對,十五那晚上,我來給他送酒,在門口,正好看得個一清二楚啊。」
夏煜此時的心中已然焦躁至極,表面卻仍風輕雲淡,道︰「你看清楚了?」
「嗯,屋內那麼亮,當然看得清楚。那長孫殿下就那麼摟著,那嘴就這麼撅著,那樣……哎」吳亮一邊給夏煜包扎著傷口,一邊動作比劃著。
「砰」
里屋內,蘇湛正在給秦媚兒臉上的傷口上藥,秦媚兒听到這猛然的一聲巨響,嚇了一跳,雙手憑空抓了兩下,駭道︰「怎麼了?」
蘇湛趕緊抓住了她的小手,安慰道︰「許是風刮的東西倒了吧,你別怕,我去看看。」說著,出了屋,廳堂里,只有吳亮一個人愕然坐著,手里還拿著帶血的白布。
「怎麼了?什麼響?」
吳亮好似剛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道︰「夏大人又發怒了,剛才猛地拍了下桌子,桌子差點裂了,嚇我一跳」
蘇湛皺眉︰「有什麼事嗎?」。
吳亮訕訕道︰「沒事沒事……」趕緊轉移話題道︰「對了,夏大人過兩天要去山西。」
蘇湛一愣,道︰「干什麼去?」
「那邊有反賊起事,夏大人去招安。」
蘇湛更是愣了,這不是自己的活嗎?怎麼變成夏煜的了?
吳亮嘆了口氣,低聲道︰「這事凶險,你知道嗎?之前皇上派了幾人去了,都沒回來。真不知道為什麼這回是夏大人去,只盼望他能化險為夷吧。」
蘇湛道︰「怎麼……我之前听說,不是他去呢?」
「你剛回來就听說了啊?怎麼消息這麼靈通。」吳亮訕訕,「本來不想告訴你呢,怕你有負擔。我听說,本來皇上是讓你去,但是夏煜去請命,這才討來了這個任務。有人說他是為了在皇上面前邀功。」
蘇湛穩了穩心神,心中亂得如同一團麻,問道︰「夏大人去哪了?」
「不知道,剛才……不知怎麼就……出去了……」吳亮暗自吐了吐舌頭。
此時氣候已經寒冷,這初冬的草地,早已不似春夏那般翠綠,抹上了一層枯黃,躺上去,卻有種干澀的感覺。
夏煜靜靜躺在遍野的枯草上,望著天邊即將落山的斜陽,正被大地一點點吞沒。
他的眸子,曾經淡然如同春水,此時此刻,卻如同火山爆發後肆虐後的岩漿,正靠著最後殘存的理智慢慢冷卻。
胸前剛剛凝血的傷口還隱隱作痛,但是他此刻卻覺得,那疼痛,遠遠比不上胸腔中那顆心破碎的疼痛。
他就這麼望著夕陽幾乎全然落下去,才緩緩站了起來,打掃了一上黏著的枯草,一步步向家中走去。
自己的家里,永遠只有靜默的自己,空得都能听到風聲和呼吸的喑啞。
這麼想著,走到了家門口,卻看到,蘇湛已經席地而坐,依靠在牆上,睡著了。
她的額頭上的白布還向外滲著鮮血,臉龐上還掛著疲憊的紅暈,櫻桃小嘴微微翹著,像一撮凜冽的小火苗。
夏煜苦笑一聲,一直冷靜的自己,竟是為了她,到這般田地麼?
夜晚的風已然默默四起,夜幕已然悄悄籠罩天際。光線一點一點變暗。
也許此生本不該等
夏煜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抱起正在熟睡的蘇湛,向著她冰冷而誘惑的唇,狠狠吻去
你那麼柔,那麼軟,那麼甜,那麼香,我早該告訴你,我早該抱住你,我早該親吻你,我早該愛你,早該讓你愛我,難道這一切,都已經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