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蘇湛大喝一聲,一個箭步沖上去,壓住了那人的肩頭。
不想那人忿然轉頭,發絲凌亂,一雙媚眼已經充滿了怒火,正是靈徽。
「靈徽仙姑?」蘇湛大吃一驚,放開了擒住她的手,道,「你這是做什麼?」
那靈徽整了整道袍,挺拔一立,冷聲咬牙道︰「不如直接殺了我」
「你這是說什麼?」蘇湛心中感到不妙,顫聲道,「怎麼回事?」
「你不要假惺惺了,蘇大人,本道本真當你是為眾生著想,找我來講道,沒想到居然你這道貌岸然的外表下險惡如斯。」
「仙姑,怎麼回事?「
靈徽又是冷哼一聲︰「那紀綱找我來是要納我為小妾,你難道不知嗎?」。
「我……」蘇湛啞口無言,蘇湛真的不知,但是如今說來又有什麼意義?
幫凶,她一直是幫凶。
從打來到了明朝,在紀綱手下做了一名小小的錦衣衛,她從來都是作為一個幫凶。
「蘇大人」身後隱隱傳來了同僚的聲音。
蘇湛低聲對靈徽道︰「快走」
靈徽一怔,似乎不敢相信抓她來的人要放了自己。
「快走我擋住他們。」蘇湛又說了一句,轉身去迎接來尋自己的幾個同僚。
「哎,蘇大人,你在這啊?干嘛呢?法師座和施孤台搭好了。你剛才和誰說話呢?」
蘇湛打著哈哈,道︰「哪有,我隨便溜達溜達,搭好了就好,千萬別出差錯,我們去瞧瞧。」
在蘇湛的掩護下,靈徽趁人不備悄悄地逃走了,這一路疾奔,也顧不得回首,只想趕快離開才好。
只是蘇湛還沒有爭取多少時間,紀綱就發現靈徽不見了,怒發沖冠,這就差人去找,蘇湛自然也被派出去尋找靈徽。
而一直只顧著逃跑的靈徽很快也發現有官兵追了上來,這下慌不擇路地,就跟著一個送菜的僕人混進了路邊一個府邸,逃過了身後官兵的眼楮。
進了府,她悄悄溜到了庭院里,偷偷沿著院牆上的鏤空看著外面的狀況,見沒人跟上來,才撫了撫胸口,吁了口氣。
驚魂甫定地轉過頭,卻猛然對上一個腦袋直嚇得她哇地一聲大叫。
那人直起身來,看著靈徽,道︰「仙姑來下官府邸,有何見教?」
靈徽不知從何說起,也不知眼前的大官是誰,只覺得他似乎有一身正氣,卻又不敢多言。
兩人言語間,突然門廊響動,管家通報說︰「薛大人,錦衣衛百戶蘇大人求見」
靈徽像只受了驚的兔子,听聞此言就要撒腿再跑,可是雙腿卻像是定在原地,動也動不了。
愣神間,這薛大人沖著她緩聲道︰「仙姑莫慌,我去去便回。」
大廳前,蘇湛沖著薛祿一拱手,道︰「薛大人。」
「呵,這是什麼風把蘇大人給吹來了。」薛祿見了蘇湛很是開心,點了點頭道,「今日中元節蘇大人還是這般繁忙啊剛才听著外面吵吵鬧鬧的,又是出什麼事了?」
蘇湛嘆了口氣,直接道︰「薛大人府上可否見到一個道姑?」
薛祿一愣,道︰「問這個做什麼?」
看到薛祿篤定的神色,也不作正面回答,蘇湛心里已經有數,輕輕道︰「這道姑是武當而來,紀大人派我去請來,卻沒想到不是請她來講道,而是強人所難,要納她為妾。」
薛祿冷冷一笑,譏諷道︰「紀大人真是好興致。」
蘇湛拱手道︰「這事也有下官的一份過錯,這不,她從紀大人府上逃了出來,我等都在尋她呢」
薛祿搖頭道︰「我沒有見過什麼道姑。」
蘇湛一笑,道︰「那下官還得去忙了。告辭。」
薛祿皺了皺眉,兀自嘆了口氣,向著後院而去……
是夜,皇城西苑有放水燈的活動。所謂水燈,就是一塊小木板上扎一盞燈,大多數都用彩紙做成荷花狀,叫做水旱燈。按傳統的說法,水燈是為了給那些冤死鬼引路的。燈滅了,水燈也就完成了把冤魂引過奈何橋的任務。
蘇湛在西苑水池畔,看著那星星點點的水燈,像一簇簇的鬼火,心中有種沉沉的哀愁,卻又說不清來由。
「既然忘記了恩人,何必再去苦苦尋找,我這次出行,有人和我說了句話,執于一念,將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會自在于心間。」
王彥立在她的身側,嘆了口氣,道︰「你想開了就好。」
「是啊,有些事情,忘記了也許是件好事,要不然心里老記掛著報恩有什麼好處。我相信好人有好報,即使我不去報恩,老天也會記得他的善行。」蘇湛眺望著遠處,微微笑道。
「你知道為什麼中元節要放河燈嗎?」。王彥突然轉移了話題。
「為何?」
「上元節是人間的元宵節,人們張燈結彩慶元宵。中元節是鬼節,也應該張燈,為鬼慶祝節日。不過,人鬼有別,所以,中元張燈和上元張燈不一樣。人為陽,鬼為陰;陸為陽,水為陰。水下神秘昏黑,使人想到傳說中的幽冥地獄,鬼魂就在那里沉淪。所以,上元張燈是在陸地,中元張燈是在水里。」
蘇湛緩緩點頭,道︰「願他們安息。」
而關于靈徽,蘇湛想得太簡單,她以為就這樣就能放過了靈徽,卻不知道,過了幾日,就有線報通知了紀綱,看到了靈徽出入薛祿府邸。
紀綱陰森自語道︰「好個薛祿,竟敢如此與我針鋒相對,不知死活」
紀綱覺得丟了面子,心里很是惱火,一直伺機報復。
終于叫他逮著了機會,這次皇宮議事,紀綱在走廊里故意堵住薛祿,道︰「下官听說薛大人也喜好听經講道啊」言語中,殺氣騰騰。
薛祿知道已經得罪了紀綱,言辭謹慎,只好敷衍了兩句,卻沒想到紀綱突然掄起鐵撾打了過去,薛祿一下子腦裂幾死,紀綱才覺得出了口惡氣。
事後,薛祿卻不敢聲張,朱棣問起來也只是含糊遮掩過去。他知道紀綱這還是看在他靖難功臣的份上給他點皮肉之苦而已,若真心找碴,只怕不光自己小命不保,還得連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