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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紛揚揚下了幾個時辰,給世界蓋上了一層純白色的棉被,把深夜映襯得如同往日里薄暮時分的光亮。
夜里除了雪花落地時的聲響,還有很過干枯的樹枝被大雪壓斷,發出的「喀嚓 嚓」的聲響,以及風穿過樹枝發出的嗚咽聲。
一段時間的沉寂之後,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炮竹的聲音,還有狗吠聲。
田家東間里的床,「吱呀」一聲,姜氏坐起來,揉揉眼楮,理了理鬢角的亂發,費力地穿上棉鞋,感覺到有些涼颼颼的,連忙抹了一件破舊的棉襖披在背後,這才吹了麻桿,點了油燈,隨後拿了跟納鞋底的針,挑了挑燈花,火頭這才大了一點。
「他娘,可就起來了嗎?」。
田有余翻翻身,眼楮很紅,被燈光刺得眼經不停眨巴,嗓子沙啞,干枯的如一口老井,又使勁兒咳了兩下,側身吐了口痰出去。
「外面有鞭炮響了,我起來先把菜熱熱,叫幾個娃都起來,洗洗收拾一下。他爹,你也快起來吧,困的話,吃罷年夜飯再睡。」
姜氏把油燈拿過來,放在離田有余更近的地方,方便他起床,關切地說道,說完便推開了門,「吱」的一聲,隨手帶上門。
黑夜是需要適應的,姜氏閉上眼楮在堂屋里站了一會兒,等看清了東西,這才放心地邁開步子,推開西間的門,考慮到柳白羽也在里面,並沒有喊得太大聲,說道︰「白羽,浩然,雨辰,起來洗洗吃年夜飯了。」
「小圓兒。」
苦桃听到細微的動靜,翻了翻身,害怕吵醒陳氏,小聲叫了一下。
「嫂子,怎麼了?」
田圓知道午更要起床,自然不敢睡得太死,听到苦桃的聲音,也小聲應了一句。
「起來吧,外面有炮聲,差不多午更了,咱得先起來熱熱菜,吃年夜飯了。」說話的時候,苦桃已經翻身下床,穿了鞋子,點了燈。
農家里的年夜飯,都是在午更的時候吃,午更便是午夜,即是三更,所謂三更半夜,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的交替,新舊之年更替的時辰,這種時刻的年夜飯,對農家人的意義非同小可,所以也極為重視,它象征了辭舊迎新、合家團圓、年年有余……反倒是那些富貴人家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年夜飯,等一覺睡好,天亮了再吃也沒什麼大礙,正因為如此,柳白羽才被同意來到這里過年。
田圓跟著苦桃起來,推開門,一股極寒的風迎面撲來,睡意全消,連忙把縮脖子,兩只手也不自覺地揣進袖筒里。
灶屋里的油燈已經亮了,忽閃忽閃的,牆上影影綽綽出現斑駁的影子。
棉鞋沾上雪,進了灶屋一暖和就會化掉,鞋子濕掉必然凍腳,為了避免這種情況,苦桃領著田圓溜牆根到灶屋里,因為牆根上方都有屋檐,會稍微好一些,盡管如此,一腳踏下去也是漫到腳踝。
「娘,你怎麼不多睡會兒,我來熱菜就好了。」
苦桃一進屋,跺掉棉鞋上的雪,說著就兩步跨到灶火前,要拉姜氏的胳膊讓她起來。
田圓見灶屋里幫不上絲毫的忙,「咯咯吱吱」踏著雪跑到了堂屋里,猛然推開西間的門。
「啊」的一聲,里面的柳白羽一蹲坐在地上,揉著頭。
原來點燈柳白羽起了床,這就要出門,發現鞋子上沾了個什麼東西,俯子去捏,誰知道剛剛蹲下,門便被推開了,不輕不重地撞在腦袋上,柳白羽身體失去重心,倒了下去。
「這就是你送我的新年禮物嗎?嗯?」
柳白羽長嘆氣,雙手支撐著冰涼的地面,站起來,揉掉手上的塵土,相當無奈地說道。
「柳大夫,雨辰,浩然,新年快樂快點起來,要吃大餐啦」田圓眼楮向上翻了兩下,一臉的無辜和迷茫,大聲叫道,就這樣算是蒙混過關了。
一家之主田有余起床後,先是到陳氏房里,叫醒了陳氏,隨後拿起木鍬鏟出了幾條小路,竟累出了一頭汗,進屋後,臉上頭發里都冒著白煙,看著迷迷瞪瞪的田雨辰,說道︰「放炮的事交給恁弟兄倆了,到院子里去,先拆開,放好。」
靠著堂屋門口那麼大的一盤鞭炮,田雨辰一臉的迷茫,說道︰「爹,外面都是雪,咋辦?」
「外面冷,雪又不化,炮捻兒不會弄濕,沒事的。」田有余給兩人吃了定心丸,兩人這才興致勃勃地拆炮。
這個時候,最忙的人應該就是田有余了,得知菜熱的差不多的時候,他分別在灶屋和堂屋點了兩對紅蠟燭,準備好了拜天地祖宗需要燒的黃紙和紙錢,等到熱騰騰的飯菜全部擺上了桌,院子里的鞭炮也展開的差不多了,田有余托盤端著一塊「刀頭」(上面插著筷子的肉),領著幾個娃子在堂屋、灶屋和院子里燒紙磕頭祈福
「雨辰,點炮」
田有余一聲令下,田雨辰拿著麻桿跑到雪地里,吹了麻桿,點了炮捻子,「 里啪啦」的聲音響起,畢竟是一萬響,足足響了有五六分鐘,碎屑亂飛,白霧彌漫,地上的雪也都被炸的七零八落,黑乎乎的。
「一次也沒斷,老年肯定順順利利」最後一聲響結束,田有余眉開眼笑地宣布。
直到這些程序做完,田有余才發話︰「好了,都坐下吧。」
眾人紛紛入座,田有余先動筷子給陳氏夾了一塊雞血,終于露出了笑臉,說道︰「第一筷子要先吃血,以後的日子紅紅火火。」
堂屋的大方桌子上葷的有爆炒雞血、涼拌牛肉、悶豬肘子、紅燒鯉魚、白斬雞,素的有雞蛋豆腐皮、蒜汁蒸蘿卜、木耳黃花菜、酸辣土豆絲、醋溜大白菜,五葷五素十萬菜象征十全十美,外加一碗番茄紫菜湯,按照田有余的杜撰,番茄是紅的,所以生活將會紅紅火火,紫菜是紫的,象征紫氣東來,日子紅的發紫,每人面前一碗餃子,餃子碗里還有面條。
「娘,為啥餃子跟面條一起煮?」田圓不解地問了一句。
「小圓兒,你看,咱家包的餃子像不像元寶?」
田有余哈哈大笑,從自己碗里夾了一個餃子在筷子上,說道,「面條就是線繩子,把元寶都串起來,知道了沒?」
其實包餃子的時候,田圓就發現了,一塊塊梯形的餃子皮經過苦桃和姜氏的手,加點肉餡,卷了幾卷,兩頭彎到一起,輕輕一捏,瞬間就變成了元寶。
如此豐盛的年夜大餐,在這個家絕對是空前的,餓死鬼投胎似的田浩然大口吃喝,啥話也不說,什麼時候想要發表看法,就嘴里含著食物嗚嗚哇哇地打諢。
田雨辰雖然平日里不饞嘴,不過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飯菜美味可口,忍不住叫了一聲︰「娘,你做的菜真好吃。」
姜氏說道︰「雨辰啊,這桌子菜,可都是苦桃一碗碗做出來的,以後你可要享福了。」
提姜氏這麼一說,苦桃的臉「唰」的紅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羞澀地抬眼瞄了瞄田雨辰。
說道這事,田雨辰也是一臉的靦腆,只會看著姜氏傻笑。
「這種時候,豈能沒有酒喝?」
田有余放下筷子,大腿一拍,叫道,說著就站起來,在堂屋的右側條幾櫃里,拎出了一瓶尚未開封的好酒,眼珠子瞬間瞪得死大活大的,臉上喜色跟貓見了老鼠似的,隨手拿了兩個空碗,分別斟上,一碗遞給柳白羽,兩人踫了踫,隨後說說笑笑就這風聲的菜肴,開懷大飲。
田圓問道︰「娘,現在吃了,等明兒個起來還有飯吃嗎?」。
「傻閨女,這頓飯下肚,不到明晌午,是不會吃飯了。」
說話的是陳氏,只見她輕輕咀嚼著嘴里的食物,掃視了一圈,說道,「午更到天明,這段時間可不能出去解手,更不能往外倒水。」
田圓問︰「為什麼?「
「水是財,哪能往外潑?想解手的話用自己屋里尿罐子,恁幾個一定得听話。」
姜氏伸出筷子對著三個小家伙點了點,隨後看向田有余和柳白羽,語重心長地說道,「他爹,白羽,恁倆別喝了,這大過年的,年還沒過完,恁倆喝醉了,以後傳出去可是丟大人。」
田有余壯著酒膽說道︰「我跟自家女婿喝酒,開心別說喝不醉,就算真喝醉了,哪有咋的,人家想咋說咋說去」
「有余,孩子他娘說的對,別喝了。」陳氏見姜氏說的沒效果,張口說道。
母親大人的意思下來,田有余哪敢不尊,剛才的「意氣風發」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老老實實放下酒碗,吃菜,說笑。
田圓看看柳白羽通紅的臉龐,心想這麼一個除夕之夜,是令人難以忘懷的,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笑笑。
吃罷飯,苦桃收拾好碗筷之後,把這些才重新放回大鍋里悶著,田雨辰和田浩然吃飽了很快變困了上床睡了,田有余喝了酒,有些微醺地拉著姜氏上床睡了……
夜,再次陷入寂靜,生活重新歸于平淡。(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