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鏡子里倒影的自己出了會兒神,花諾伸手拿下鼻梁上的眼鏡。
她全部的容顏便呈現在鏡子里,六年了,她二十三歲,原本青澀的容顏已經長開。眉目間褪去稚女敕,恬靜依舊。原本墨黑澈亮的眸子,此時染上迷離的霧氣,里面裹著不散的靈氣,因為歲月的洗禮增添了幾分精睿的沉靜。
這樣一雙黑水晶般的眸子,瓖嵌在輪廓精致的白皙面龐上,美麗而雅致。看著自己的臉,花諾粉女敕的唇瓣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只因這副麗顏上的白皙,不是天生使然,而是太久的晝伏夜出,見不到陽光而蒼白。皮膚的白與唇瓣的粉,形成強烈的對比,這樣的顏色反而更為奪目撩心。
花諾從這張美麗的臉上看見的不是自信,而是背後與袁啟之間鮮明的距離。
打開水龍頭,花諾輕掬了一把涼水在臉上,想讓自己清醒幾分。
這六年來,都沒有斷過的思念太折磨人了!她其實是多麼想沖出去,再多看袁啟一眼——可是她知道,自己不配!
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平復了紊亂的心,一抬頭卻對上一雙好奇驚訝的眼楮。
看見身後那個剛剛進衛生間的女人,花諾也詫異了一下。
這個女人就是剛才在司徒睿身邊的那個,而女人看見她之所以驚訝,是因為此時的兩人站在一起,對比鮮明。兩個人除了衣服不一樣,臉長的不一樣,身形卻不是一般的像。
兩人現在不僅同樣披散著長發,發質長短似乎都是一樣的!而且,在女人打量她的時候,花諾也打量著對方,然後又發覺,這個女人眼角眉梢,似乎也和自己有一二分的相似。
司徒睿的女伴嗎?原來他好的這類型嗎!
花諾看見這個女人,想起剛才她被兒子堵的面紅耳赤的樣子,心里一陣好笑。跟他兒子斗嘴,沒有掉眼淚已經算是走運了。
只淡看了那女人一眼,花諾就架上眼鏡走出了衛生間。
而那個女人在最初的驚訝後,又撞上花諾意味不明的眼神,那眼神——好像在嘲諷她?!
女人頓時一陣氣惱,是在鄙夷她長得沒有她漂亮,還跟她弄一樣的發型嗎?應該是的——女人如是想,所以盯著花諾,看她輕飄飄的盈步走了出去,那眼神都是帶火星子的。
她們衣服顏色雖然不一樣,不過料子似乎是一樣的,為什麼她穿起來,能讓人感覺到衣袂飄飄的清逸,連氣質和走路的姿勢都好像很有韻味,綠柳扶風,說的就是這種味兒吧!
越看,那個心里越羨慕啊!
有時候,女人的仇視,根本不需要任何原因。又或者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原因,嫉恨便在心底生根發芽了!
一直盯到花諾離開視線,女人才驚訝回神。突然想起,睿好像在樓下大廳等她呢,要是看見這個比她漂亮氣質的女人——
一想到這里,女人衛生間也不上了,就趕忙跟了出去。
其實,在衛生間看見那個女人的時候,花諾就料到會在半路遇到司徒睿。
果然,遠遠的,那個人雙手抄在褲袋里,正長身玉立在大廳里的宣傳欄下。
因為活動差不多已經開始,所以大廳里此時已經沒有人,只偶爾有幾個工作人員匆匆跑過,趕往賽場。
所以,當花諾下樓的時候,木質底部的涼鞋踏在石階上,聲響沒有任何波折的擴散在空曠的大廳里。
很成功的吸引了司徒睿的注意力,然後,花諾看見他轉過神來,那瞬間的神情本來是不耐的。當四目相對,花諾在他的眼里看見了驚愕。
那表情,恐怕比活見鬼好不了幾分!
而花諾沒有向六年前在Q大校門口一樣沖上去問他為什麼,只是像不經意看見路邊的任何一個陌生人一樣,輕瞟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眸光。繼續邁著輕盈的步子,朝自己的方向走去。
「花諾!」在那個窈窕玲瓏的身影已經走下大廳與室外相連的最後一級階梯時,司徒睿驚然出聲。奔過去的時候,都沒有發現自己剛才那一聲分明帶著顫抖。
花諾听見聲音,腳步一頓,微側了眼,用詢問的眸光看身後疾步走來的男人。
「你——」司徒睿站定在花諾的面前,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沒有認錯人,真的沒有認錯人!
她就那樣亭亭玉立在他的眼前,夏末的風輕掠過她恬靜的鬢角眉梢,衣袂跟著微微揚起,帶起縷縷柔情,一並隨著她清冷無波的瀲灩眸光纏綿入心。一如六年前,他第一次見她時一樣。六年後,她更多了成熟女人的韻味,那份純粹美好的氣質卻始終沒有變。
司徒睿眸光灼灼的尋到花諾光潔白皙的手上,他記得她右手的無名指上有一粒小小的朱砂印。然後,如他所想的那樣,果然是——
她活著,她居然還活著!
花諾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眸光沉靜的看著司徒睿。
「你沒有死!」這句話說出,心里翻騰的情緒讓司徒睿分不出是歡喜還是憤怒。但是,他卻真切的笑了,笑的格外暢懷。
讓人錯覺好像凝固千年的冰雪在瞬間融化,流水過溪,大地回暖。
否決掉心底此時竄動的慶幸,司徒睿堅決的告訴自己︰我終于可以痛痛快快的恨一回了!所以,必須開心!
花諾本來因為司徒睿的話一訝,什麼叫她沒有死,什麼意思?
可是看司徒睿後來突然發傻的大笑,由愉悅到漸漸變為譏誚。花諾不置一詞,看他好像還要繼續笑下去的樣子,也不打算多搭理。
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徑自轉了身,準備離開。
雖然司徒睿此時的情緒波動過大,但是每一根神經都在注意著花諾的一舉一動。所以,在她跨出第一腳的時候,就趕忙伸手要拉住她。
花諾好像早就預料到般,面色不變,只微微一側身,就躲過了司徒睿的抓扯。
對于花諾的迅捷反應,司徒睿怔了一下。望了眼落空猶伸在半空的手,卻沒有再動,只是唇瓣勾起一抹冷嘲的笑說︰
「怎麼,六年不見,還是這麼愛裝清高!說吧,踫你一下多少錢?或者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