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的神情變得黯淡，輕聲說了句，「暖晨，我最怕你說這句話。」
莊暖晨看著他，「你是來找我的還是經過？」江漠遠正往這邊趕，這一幕被他看到萬一再誤會了怎麼辦？
她眼底的一絲焦慮被他盡收了眼底，唇角微微笑著卻滲一絲悵然，凝著她半天才開了口，「暖晨，我想讓你回到我身邊。」
「你覺得我在他身邊是為了什麼？」莊暖晨聞言後無奈笑了笑，「豪宅？名車？漂亮的鞋子和永遠不重樣的美麗服飾？」
江漠遠卻沖著她笑了，再看向顧墨時淺笑如故，「有家餐廳不錯，我和暖暖正想去試菜，顧先生要不要一起去嘗嘗？」
可莊暖晨失去了胃口，與江漠遠倚欄而坐，外面的蓮花早就不能令她靜心，吃幾口菜又抬眼看看他，悄悄打量著他的神情。上了車後她小心翼翼地避開顧墨的話題，如今他本來就是心煩的，再加上顧墨的事難保不會亂想，但他似乎對剛剛的事閉口不談，弄得她心里也沒了底。
她慢慢吃著，嘟囔了句，「自大狂。」zVXC。
像是突如其來的冷風，她被嗆了一下，看著他半晌後輕喃了句，「我也不會離開他。」
她輕輕點頭，最後看了一眼顧墨後跟著他上了車。
大片夕陽落在江漠遠的肩頭，他的臉頰陷入半明半暗的光線中，薄唇輕輕抿成了一條線，臉部線條與平時無異，沉靜淡然。她的心驟然不安了起來，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如何解釋得好。
江漠遠淡淡笑了，「沒想到我的事讓你這麼操心？」
「啊……」莊暖晨這才察覺到自己征楞半天了。
身後，便揚起一道不高不低的嗓音，平靜如水，低沉威嚴——
她一掃擔心，拿起筷子，遲疑了一下主動為他夾了塊蒸魚，「我覺得這道菜做得最好。」
「借口！統統都是借口！」顧墨一揮手，語氣又變得懇求，「回到我身邊吧好不好？我可以給你想要的，這世上不是只有江漠遠，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
她在他懷中，竟真真兒悲哀發現已然沒了心動，剩下的只有對過往的疼痛，那是對彼此青春年華的祭奠啊。
顧墨見她主動推開了自己，眼梢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又染上冰霜，對上不遠處男人的黑眸。
見她一直舉著筷子不動，江漠遠夾了一口菜放到她跟前，揶揄了句，「你是看景看呆了還是看我看呆了？」
「暖晨，我也希望你能夠幸福。」他凝著她，嘆了口氣，「我可以再抱你最後一次嗎？這輩子，我再也無法擁有你的心了。」
江漠遠故作沉思，挑了挑眉，「那你得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即是你埋單又不能讓你老公我太丟臉。」
莊暖晨心頭一緊，眼底又變成了慌亂。
肩頭的暖意迅速竄到了心尖，她抬眼看著他，清澈的眸底還泛著一簇小小的惶恐。
「不過……」江漠遠話鋒一轉，眸底變得嚴肅。
「好，喜歡的話以後經常帶你來吃。」江漠遠將魚肉放進嘴里，淡淡的甜從口中滋生。
他停步，回頭看著他，「顧先生還有事？」
顧墨也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皺了皺眉，冷冷了句，「不必了。」
「因為顧墨啊，你也曾經因為他跟我發過脾氣……」見他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瞧，莊暖晨的嗓音越來越小。
莊暖晨故意逗他，「那以後要不要我來埋單呢？」
「對不起，我和你真的不可能了。」她說著這話其實心里也疼，但這種疼已不似曾經被迫離開他的時候，像是對親情的一種傷害，這種疼更會令她無力。
顧墨站在秋風中，眼神愈加寒涼……
————————————————華麗麗分割線————————————————
「我跟你解釋過了——」
「所以不要再為難彼此了好嗎？我希望你能夠幸福，如果你真的對我還有那麼一點愛的話，就應該成全我不是嗎？」
秋風掃過，有樹葉落在路面上沙沙作響。
雖說他剛剛的話令她感動，但每每想起他對她曾經動粗過的一幕就心顫，好不容易的平靜，她著實不想打破。
「你——」顧墨的臉色陡然一變。
「對不起暖晨，是我說錯話了。」顧墨趕忙道歉，「我知道榮華富貴根本就入不了你的眼。」
江漠遠踱步上前，沒理會顧墨的對視，在莊暖晨身邊停住腳步，伸手摟住了她的肩頭，微微一蹙眉，「怎麼穿得這麼少就下樓了？」說完，將身上外套月兌下來輕輕裹住了她。
她的唇微微顫了顫，一直凝著他。
莊暖晨情不自禁點頭，「我相信你能做得到。」
「顧墨……」莊暖晨出聲，看著他情緒有些激動，「你要我說多少遍才——」
一句話，打破了她心頭的惶惶不安，忍不住笑了，輕聲道，「你怎麼這麼臭美啊，比你帥的大有人在。」
「暖晨跟你在一起只會擔驚受怕。」顧墨眯著雙眼，「還有，你一旦一無所有還能保護暖晨嗎？你根本就不能帶給她幸福！」
莊暖晨愕然看著江漠遠，他瘋了？
莊暖晨眼角酸澀，抿了抿唇，沒點頭亦沒拒絕。
新開的餐廳裝修環境不錯，避開息壤的鬧市，于一家典雅別致的四合院中，古色古香令人欣喜，不遠處還有大片的白蓮，處處透著精美。
漫無邊際的痛倏然在他胸口炸開，眼角卻在瞄過路邊緩緩停下的車子後倏然轉冷，多麼似曾相識的一幕。眸光的痛迅速遮掩，再開口已是無盡低柔。
容她想了想才驀地想起，在顧墨最困難的時候，那次的雪地之上也上演過這樣的一幕，如今斗轉星移，顧墨倒是和江漠遠調換了角色，只是她不敢確定江漠遠會對她怎麼樣。
「我為什麼會生氣？」他輕輕一笑。
菜品不錯，典型的官府菜肴。
她輕輕點頭，心里七上八下的。
顧墨倏然攥緊了拳頭，冷冰冰道，「江漠遠，你還在死撐什麼？你現在說得輕巧，當你都自顧不暇的時候怎麼還可能顧著暖晨？」
空間，像是被凝固住了似的，連秋風也停了。
「之前跟你發脾氣，是因為你從來不曾向我解釋。」
剛剛那一幕熟悉得很。
她的心口倏然躥跳，抬頭看著他的側臉，剛毅認真得令她動容。
「證監會都介入調查了，你覺得你還能輝煌多久？」顧墨冷冷地笑著。
見狀，他忍不住又笑了，無奈搖搖頭，伸手拉過她的手，于手掌間輕輕把玩，「別緊張，我只是想問你一句話，你能相信我嗎？」
「江漠遠！」身後，是顧墨驟然轉冷的嗓音。
「笑了就好，從上車到坐下來吃東西你就像個木頭人似的。」
她心底動容，艱難境況如他，這個時候還只顧著她的心情，這麼想著心里更過意不去，舌忝了舌忝唇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心思，「我一直擔心你會生氣，又不知道怎麼開口跟你解釋。」
「如果江漠遠一無所有了呢？」他驟然打斷她的話。
「這是我們夫妻間的事，我想就不勞顧先生費心了。對不起，暖暖的胃向來不好不能餓著，告辭了。」江漠遠收緊了手臂，低頭對她說了句，「走了。」
她不解。
顧墨眼底傷痛，「我不明白，江漠遠有可能會成為窮光蛋，他不可能再養得起你，為什麼你還要留在他身邊？」正收角趕。
江漠遠眸底動容，忍不住拉過她的小手送至唇邊，輕輕一吻，「放心，既然你已經決定將這輩子的幸福放我身上，我絕對不會辜負。」
「顧先生，可以將老婆還給我了吧。」江漠遠牽動了一下唇稍，喝了口檸檬水後笑了笑，「雖說你老公我長得是比一般人帥點吧，但你也不至于看我看到發呆吧？」
熟悉的嗓音嚇了莊暖晨一跳，條件反射地推開了顧墨，轉頭，像是只受了驚的畫眉鳥兒似的看著身後的男人。
「原因我已經說過了。」
江漠遠輕輕搖頭，「我在乎的只是她對他的心思，當你親口告訴我你不再愛他的時候，從那一刻起我就相信你了，所以今天沒必要生氣。」
「放開暖晨，你根本就不配擁有她。」
「那好，告辭。」江漠遠摟過莊暖晨，看著她的眼神輕柔溫暖，「我們走吧，今天路上會很堵。」
「顧墨，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不可能的——」
顧墨走上前，伸手將她摟在懷中，閉著眼深深呼吸她發絲間的清香，心口裂開的疼蔓延在了眉心……
「快吃吧，涼了對胃不好。」他唇邊展露笑容，體貼迷人。
「相信我就算真破產那天也能讓你幸福。」他的語氣變得鄭重。
「目前這家餐廳里不是沒有嗎。」他又為她夾了口菜，唇角始終噙著笑。
她的心快隨著這句話飛了出來，嗓子眼里堵堵的，鼻頭泛酸想哭，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輕輕「嗯」了一聲。
「你想說什麼？」江漠遠絲毫不見動怒，風輕雲淡問了句。
「顧先生。」江漠遠開口打斷了她的話，目光落在顧墨臉上深遠鎮定，「就算我江漠遠破產那天也能養得起暖暖，她是我老婆，所以到了什麼境地我都不會放她走，為她頂起一片天是我做丈夫的責任。」
「好辦啊，我把錢放你錢包里，這樣既保住了你的面子又是我來埋單。」莊暖晨想著那一幕倒是很逗人了，「不過事先說明，利息要從你租給我車子里的租金扣。」
「不虧是江太太啊，精打細算。」江漠遠眼角眉梢盡是笑意，「就這麼辦了。」
窗外，是淡淡的紅，不知是楓葉還是即將隕落的夕陽，餐廳，溫暖輕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