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渡 擷英飛花-經典書評集錦 當下真君子──陳容by雪濤

作者 ︰ 墨筱笑

陳容到底虛不虛偽?

哈,幾經思索,還是決定來挑戰這個主題。不怕被圍毆,就怕寫不好。總之,試試看。

首先我要說,會思考到虛偽這個切入角度,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最後要怎麼解讀,那是另外一回事。

陳容的確有被認為虛偽的理由──

1.陳靖知道他不說謊,陳容本人也說過他不說謊,但他從確認小籬笆被偷襲後(卷二31回),就騙了陳靖,救了小籬笆。當然可以說「我不離開這里了」、「青籬師妹,陳容此生虧欠了你,卻再無機會償還了」、「這種事情誰都不願意有人圍觀,你們還不退開」是話術誤導,像「再無機會償還」也可以理解為他就快死了,自無機會償還,而非強迫小籬笆,但本質上,那還是說謊。而像他去找鄔友詩,人家都挑明知道他來意,也說小籬笆還沒回來了,他還是嘴硬說只是經過,這點我也覺得他實在有點睜眼說瞎話,什麼「話留三分」?少來這套。

2.他出身於大修仙家族,勾心斗角必不可免。而絕代天才一夕之間走火入魔,其間歷經大起大落,人情冷暖,他真無所圖?真是如此純潔害羞,真有可能儼然不通世務?像小籬笆被偷襲時,他找不到自己的儲物袋那一刻,乍看起來還真是滿假的,當然後面我們知道他是真心,不過前後反差的確有點大。

3.他研習術劍,必須算無遺策。玉璇說過陳容「博聞強記,有通天計算之能」(卷四118回)更被評為︰「陳郎一劍,天網無疏。昆侖之外,再無術劍」(卷三69回),既是如此人物,正如印晨所想︰「陳容修的是術劍,他自來便精於計算,這樣一個人,會果真乾淨透底?」

有時我也覺得作者大人有些地方寫得稍嫌過火了。但是,我只有更加喜歡陳容。為什麼呢?

他不是偽君子,他是真君子。

也許以後世事無常,哪天真會滿手污穢,但他當下對待小籬笆的心意,真誠、君子到無以復加。

1.說謊/不說謊

陳容不說謊?他當然已經說了一個最大的謊︰他,是最後一個回答青簡三問的人。(卷四109回)

這自是情有可原。而說他不說謊,我覺得可以分為兩點來看。一是他之前根本沒機會說謊,二是他認為誤導別人、話留三分並非說謊。

他從小就是資質卓絕的天之驕子,「小時候吃的都是靈果,人間煙火之食幾乎沒有踫過」(卷二46回)比較一下,懷遠真人之女蘇紫晴也是被如此傾力培養,「每日只吃靈果」、「有單系天級靈骨,又有無數珍奇靈果供她食用」(卷二25回)。在家里都橫著走了,即使身世離奇些,就憑他不容忽視的能力,根本沒機會也沒必要說謊。

但誤導別人、話留三分到底算不算說謊呢?這就見仁見智了。對我來說,就算是虛偽好了,那也是我可以接受的虛偽。世間之人各有各的難處,也都需要自保,過於坦誠反易受傷,只要「未可全拋一片心」,何須在意「逢人只說三分話」?

有時裝傻,也只是為了給彼此留個下台階而已。

2.野心與真心

「我若是有一天,可以同這天池水一般,肆意奔流,便是……在下一刻死了也心甘。」(卷二30回)

不用等到青簡三問,初登場的陳容便已經表明了自己確有雄心壯志,只是當時的他無能為力。

可是陳容青簡三問的實際內容是什麼呢?

「一問,瀾河源頭有五蘊靈珠,瀾河盡頭有良田萬頃,爾居河中,取靈珠耶?取良田耶?」

「我兩者都不想取,天地自有平衡,不需我來打破。」

「二問,兩皆不取,爾竟無欲無求,生亦無歡乎?」

「便是有欲有求,方不樂見天地變動。」

「三問,天地亙古,爾可一窺究竟歟?」

「不敢,盡力而已。」(卷三87回)

小籬笆分析得不錯︰

不言不動,不進取,或許這就是陳容之「道」的精髓。謀定而後動,以不變應萬變,則是他對世界規則的回應。所以他兩皆不取,非是無欲無求,卻是隱藏著更為強大的掌控。

葉青籬忽然就覺得,陳容從那個清澈見底的神壇上跌了下來。

很少有人如他這般隱藏著這麼深,卻又看起來清清楚楚澄澈乾淨的。他有欲有求,有責任有枷鎖有情感有理想有野心,縱是有如此多的色彩,他當初那青澀少年的形象卻越發顯得鮮活起來。

但,什麼是陳容想要的「不變」呢?

如果單指眼前的情況不變,那應該是陳家興旺、兄長與重視的人們都平安順心、修為在回復後繼續增長,終有一日如天河水般肆意奔流。

這樣的願望說起來很簡單,實現起來卻很難。要掌控所有的變數,使一切人事物都向最好的方向發展,這實在是難到無以復加。而當他重視的人們彼此之間產生不可解的沖突,他面臨的挑戰就日益艱鉅。就算無法全盤掌控,他也會盡力去做。

而那些他所不重視的人們,便很難進入他願意顧及的視線範圍內。

很有趣的一點是,如果你有在觀察陳容這個人與身邊人的互動,就知道他對親近的人和不親近的人態度差很多。初遇小籬笆之前,他在陳靖面前應該是非常放松,但遇到葉青羽時又變得拘謹,和小籬笆聊天時如果不是一下就談到他沉迷的丹道,恐怕是很難放得開。陳靖就在一旁、葉家姐妹又不像其他對他羨妒的同門一樣跟他有什麼利害沖突,也是原因,所以之後異變陡起,小籬笆被臨時起意暗算,他一時之間才會這麼沒有戒心,不立刻去懷疑他平常敬愛的兄長。而從接下來他的表現,應該可以知道他在踫到親近的人時就是很真,真切中又帶著分有時太夸張幾近失態的羞澀,以及對沉迷之事狂熱專注到極致的書呆子傻氣,但這分羞澀與傻氣卻是非常可愛。

可是他踫到不親近的人也很真──真的很冷淡。對陳家暗衛,他的態度尚稱平和,但對印晨就真的是有禮中帶著疏離,對魏小阮更是幾乎有些不假辭色。除了小籬笆,他在門中幾乎是沒什麼朋友,很多人都不願意跟他說話,甚至頗有敵意,他說小籬笆會在生死門競賽中打敗萬劍,此言一出噓聲四起,而他在玉磬書院中比較親近的有誰呢?也就一個天真可愛、沒有心機的小女孩周慧心。

如果有意為家族謀劃,大可汲汲營營、多方結交、謀算他人,這才是真的表里不一,陳容有嗎?他沒有。

他到目前為止有做過什麼壞事嗎?其實也沒有。

會研究如何進入眾香國,除了分析歸納為本身所長,也為家族做事,但是他最根本的目的是什麼?

「我將地圖解開,老爺子你,放過葉家。」(卷三78回)

與其說是為了葉家,不如說,陳容,是為了幫小籬笆免除後患。

他可以不用這麼做的,但是他做了。

他最後選擇隱瞞青簡的去向,雖然保護了小籬笆,也大大傷害了陳家的利益。但在此之前,他拜托顧硯救陳鳳山、他挺身而出承諾陳家百年之內不找顧葉二人麻煩,但他也偷換概念以個人承諾代替陳家人情,可以看出,只要有一絲可能,他就會想辦法做到面面俱到、顧及全局。

只是,他還是有自己的堅持在。陳家的利益和小籬笆的安危之間,他選擇了小籬笆。

3.術劍

術劍到底是什麼樣子?

精細如局,細密如網,這就是陳容的劍了。他的攻擊從來不顯凌厲,就如他這個人,總是不溫不火的,有時候甚至還帶點羞澀。只是在他劍下,所有敵人都好似商量好了一般,總是自發撞上他的劍光,讓他只需要微微掐訣,就可以等候敵人自投羅網。

真是,不動聲色的可怕。(卷三73回)

術是手段,劍是目的。不論以如何迂回曲折的布局作為惑人心思誘露破綻的手段,最後還是要以最簡單直接有效的方式完成目的才是上乘。所謂布局,不過求全而已,以免後患叢生。這跟小籬笆的精微控制,甚至金庸的獨孤九劍,多少有相通之處。

術與劍,兩者看似相反,實際並不相違。若是想得不夠通透純粹,再有通天手段,也很難直取目標而不留痕跡、不受多余傷害,乾淨俐落、劍心通明(黃易?),方得劍之本色。

看看陳鳳山對陳容的看法︰

他的目光直落在陳鳳山眼前,那一雙黑眸乾乾淨淨清清透透,好似是浸在清水底下的墨玉珍珠一般。陳鳳山便嘿嘿笑了聲,心里暗自估量。這個孫子在他看來,一向是有些滑不留手的。別看這小子一副謙謙君子的厚道樣兒,其實最難對付的就是他這個厚道。

比如說,他從不輕易提要求,所以在他偶爾請求什麼的時候,旁人便格外難以拒絕。再比如此刻,他先主動提出要領罰,卻全然不說自己的功勞,這背後的意思不擺明就是要他這個老頭子心生愧疚,不好意思再行那食言而肥之事嗎?(卷三78回)

滑不留手?這跟卷五152回蕭閑對小籬笆的看法也有點像啊。當然陳容和小籬笆兩人性格不盡相同,但可以看出,成長之後,這兩人都不是好對付的。

好吧,來作個結論。陳容到底虛不虛偽這點,各人想法不同,我也無意影響他人想法,但我個人不認為他虛偽,就算他虛偽好了,也在我可接受的範圍內。也許他將來會變,甚至跟小籬笆有對立沖突的一天,但在當下,陳容,是我眼中的真君子。我不認為《仙渡》其他男主候選人的人品,有人可以超越陳容。

哈哈,所以越寫我越覺得偏向容黨了,即使我只是半個容黨。咳,也許等下蕭閑出來饒有興致地引誘小籬笆,我又會偏過去也說不定。但我還是非常相信且喜歡陳容的。

男主候選人中我最看好顧硯,我最偏好蕭閑,但我覺得陳容和小籬笆可能是最適合的。誠心希望他能有個好結局,如果為了小籬笆而死,跟蕭峰阿朱的「塞上牛羊空許約」一樣來個「東海斬龍空許約」,水印MM可能會噴淚,如果跟周慧心在一起,則是讓人有些氣悶。陳容,你還是再大方、再男子氣概一點,想辦法讓小籬笆注意到你吧。畢竟周天星辰大陣誰都不卷入,偏偏卷到你們兩個;青簡三問誰都不先問,就把你們兩個留到最後……終該是有緣的,不是嗎?(一邊說一邊懷疑兩人最後在一起的可能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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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攸攸回復︰

寫得真好啊!

陳容~籬笆~顧硯……想起陳容送給顧硯的小球球,被籬笆扔出,打了小霸王的頭……真是難忘的回憶,這三個人將來都是雄踞一方的人物,感情也會糾纏一生吧

=============作者回復===============

某墨︰堅決不劇透的某人捂嘴~不過雪濤親你真的太有愛啦,撲倒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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