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五人行 第四十章 唐傷心6

作者 ︰ 笑的背後

第四十章唐傷心6

練暗器最重要的是眼力,我早看出這幾個人里,那個年青的李固似乎是把好手,其他三個都只不過是二流末、三流的身手,金不換據說年青時是以輕功出名的,不過看他那體形,追風手的稱號,應該早就名存實亡了。

不過無論武功高低,多一個人,我們的膽氣總是又壯了一分。

一行人出了全州,正要向南奔去,在大道上又來了一個夠分量的武林前輩,那是個消瘦嚴肅的老頭,唐無趣悄悄告訴我,這是河南的鐵面判官左建德,此君向以急功好義、鐵面無私著稱,在武林中聲望不錯。

左建德帶了兩個弟子兼程南來,是想為唐家主持公道。六十多歲的老先生很氣憤的道,"小關太不象話了。文理賢佷,你左爺爺必為你討個公道!"

金、陳眾人平白的矮了一輩,都有些沮喪。我和唐無趣看著這個充滿理想主義的老人,不約而同的輕輕嘆了口氣。

公道,是建立在實力上的。左建德的面子在河南吃的開,在東南,未必還有那麼大。寂靜王似乎也不是個尊老愛幼的善人。既然攙合了進來,那麼鐵面判官可以平安南下,能不能平安北上就難說的很了。

一行由大俠、大盜、女俠、鏢師、趟子手組成的復仇隊伍向哀牢山進發。左建德以其老邁的年齡和更加老邁的口氣成了我們的首領,沒有人去挑戰他的權威,包括最桀驁不馴的那幾個江洋大盜。不過左建德畢竟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輩子,出門行止,哪些該小心,哪些該注意還是交代的井井有條,可惜人年紀大了,精力總是不濟,所以走了7天,我們才到達400里外的巴山,速度也實在慢的可以。巴山距離哀牢還有四百多里,看起來還要七八天的功夫。

到達巴山的時候,天在下雨,一地的泥濘,山路很是難走。雖然眾人武功不弱,但在這樣的雨天趕路,總是不方便,于是左建德一聲令下,我們住進了巴山山腰的留步軒——巴山最大的一個客棧。

夜。

留客軒旅人寥寥,都坐在大堂,喝著茶,看著窗外的雨幕發呆,或者小聲的談論。我們這群全州客人分成三桌,我和花朵、唐文理、唐無趣一桌,左建德師徒一桌,金不換等人一桌。小二給我們上了三壺香茶,左建德舉盞品了一口,贊道,"巴山雲霧,好茶!"

我舉起茶盞,喝了一口,一股苦澀的清香頓時縈繞唇齒,整個人精神一振,旁邊的花朵和唐無趣也同時贊嘆,"好茶!"

我透過茶霧,看到花朵的臉上隱隱有絲疲態,但是眸子依然閃爍發亮。她的目光掃了過來,在我們的目光即將接觸的時候,我低下頭去,慢慢的品茶,耳邊隱約听到了她的一聲輕嘆。再次抬頭的時候,花朵的目光已經投注到了窗外的雨幕。

春雨淅淅瀝瀝的落在綻芽的小樹上,編織起一張幽暗的大幕。水氣在窗外蒸騰,滴答的聲音不斷響著,在客居夜旅的靜夜听來,淒清而寂寞。

"客到……!"小二的一聲叫喊驚醒了各自想著心事的我們。我抬頭,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青衣男人走了進來。他收起一把油紙傘,接過小二遞上的毛巾擦了擦臉,取出一幅折扇,緩步踏入。小二正要領他到靠里的空桌時,青衣人突然道,"不必了,我坐這里。"他沖金不換等人微笑,在他們桌旁坐了下去。

金不換斜眼望他,"那里位置很多,別擠這里!"

"這位兄台,所謂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在下平生最喜歡的就是結交江湖好漢,冒昧了!"

金不換听人贊他是好漢,臉色也不禁緩了緩,問道,"做生意的?"

"在下與孔方兄無緣,只是喜歡游山玩水,今天信步所至,能踫上各位,也是一場緣分啊!今天兄弟做東,和諸位痛飲一場?"

一直眯著眼的左建德突然道,"多謝了,大家萍水相逢,還是各顧各的吧。我們明天還要趕路。"

青衣人沖左建德拱拱手,"這位老丈,巴山風光秀麗,各位不如在這里盤桓幾日,好好體會這夜雨詩意吧。"

"我們沒空,你以為你是誰啊?有那面子能留我們?"金不換不耐煩的道。

青衣人涵養很好,並不生氣,他微微一笑,沖金不換點頭道,"不敢。不過在下有個名號,卻能讓人不得不留。"

"你叫什麼?"

青衣人平靜的目光掃了周圍一圈,落回到金不換身上,慢慢的道,"我叫魏留客。"

"嘩啦",桌子被掀翻了,杯盤碗碟散了一地。

金不換的一對鷹爪和秦鏢頭的大環刀氣勢最是嚇人,在空中掄起半圓砸向青衣人的胸口,趙、陳二人的兩把快刀緊隨其後,分砍他的兩肋,但最快的還是李固的劍,寒光一閃,已經到了青衣人的面門。

去的最快,落的也最快。

叮叮當當數聲脆響,各式兵器掉了一地。魏留客從容的收起折扇,含笑道,"各位未免也太心急了。這巴山夜雨,唐時便已出名,李商隱名句‘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便出于此,各位有此機緣,正要好好欣賞,何必急著上路呢?"

金不換等人的臉色發白,他們甚至沒有看清楚魏留客是怎麼出手的,只感覺眼前白光一閃,手臂一麻,兵刃就掉了下去。

風聲凜冽,屋外的夜雨,又大了幾分。

我低著頭,恍惚間有些出神。"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是啊,有些東西,有些人生,注定無可奈何,那麼就把那滿月復心事,一懷愁緒,融入這巴山夜雨吧。

我輕輕嘆了口氣,抬頭,看到唐文理已經在跟魏留客動手了。

唐文理的暗器在空中飛舞,聲音尖銳,勁力十足,但是準頭卻有些偏差。那偏差雖然極小,但在我和唐無趣的眼里,卻是一個巨大的破綻。我和唐無趣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眼里看出了相同的意思︰唐文理的功夫,退步了。

魏留客的身形從容不迫,躲避著呼嘯而來的暗器,順手又把左建德和他的兩個弟子擊倒,這鐵面判官武功居然還不如金不換,讓我們大為驚訝。然後魏留客在唐文理第六顆燕子鏢將發未發的瞬間,折扇從一個詭異的角度飄出,點向唐文理的右臂,這正是唐文理蓄勢待發的最弱之時,唐文理避無可避,倉皇後退,魏留客的折扇如附骨之齟,順勢點向他的胸膛。

叮,花朵的拈花劍瞬間出鞘,劍光耀眼,擊在折扇的扇面。

劍扇相交,花朵連退了三步,魏留客也退了一步,他眼里掠過一絲訝色,贊道,"拈花一笑?娥眉劍法果然名不虛傳。"

花朵抱元守一,調整呼吸,沉靜的道,"魏前輩,承讓。"

魏留客皺眉道,"娥眉向來潔身自好,怎也來趟這渾水?"

"義之所在,不能推辭!"花朵昂然道。

魏留客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站著沒有出手的我和唐無趣一眼,轉頭對她道,"既然如此,領教了!"

魏留客的衣袖漸漸鼓起,仿佛吃飽了風的船帆,越來越鼓,片刻,他一聲大喝,青衣長袖如開匣之水,洶涌而去,澎湃沛然,難以抵御,正是他的成名武功"留人袖"。

花朵的身影完全被籠罩入漫天的袖影中,那袖影無處不在,既輕盈又充滿勁力,花朵的長劍幾次破影而出,又被更多的袖影包了回去,眼見的拈花劍的劍光越來越微弱,唐文理一聲喝,又使出了他的絕技"漫天花雨",數十枚暗器飛入袖影中,卻突然消失不見,顯然都被魏留客的長袖卷走了。

看到魏留客以一敵二,大佔上風,我和唐無趣都皺了皺眉,想不到寂靜王一個手下就已如此了得,他本人能驅使得動如許高手,真不知道是何等樣人。

花朵的形勢越發危機,魏留客臉上微微露了笑容,他的袖影大漲,把唐文理也卷了進去,長袖攻勢如潮,花朵和唐文理仿佛巨浪中的兩艘小船,似乎馬上就要被打翻。

在魏留客長袖揚起的剎那,我出手了,寒光閃了兩閃,沒入青色的袖影中,片刻後,在那片天青如水的袖影間,突然爆裂出兩團血花,"嘿!"魏留客一聲痛哼,聲音中充滿了痛苦、不忿和驚訝,"唐無趣?!"他的身子猛然陀螺般轉了起來,把趁勢想來揀便宜的金不換等人蕩的跌出數丈,轟,牆壁塌了個大洞,魏留客的青衣在洞間一閃而沒,他的聲音遠遠的傳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唐無趣,我們後會有期!"

天不留客人留客的魏留客走了,屋里狼藉一片,小二和掌櫃愁眉苦臉的收拾著,我們站在廢墟間,都沒有說話。良久,我對唐無趣拱手道,"鬼神莫測,厲害!"

他看了我一會,展顏一笑,"彼此彼此。我只是想不明白,兩口黑鍋,為什麼要我一個人背?"

剛才魏留客要擊中花朵的時候,我的暗器出手了,同時唐無趣的右手也是微微一動。傷心淚要擊中魏留客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我的暗器越拖越慢,若不是突然那吸力減了一半,只怕半路傷心淚已經落地了。寂靜訣果然是天下暗器的克星。當然我知道,那消失的一半吸力是因為魏留客要去對付唐無趣的暗器。魏留客沒有半分小看唐無趣的意思,他只是沒把我算進去,在他眼里,或許在金不換、唐文理等人眼里,侍者打扮的我也一直都只是個跟班。魏留客一直到走,還以為是唐無趣瞬間發出了兩枚暗器才重創了他。唐無趣的實力突然比預料中高了一倍,所以魏留客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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