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慢慢傾身,彼此的呼吸愈加的近,幾乎跨越咫尺。
「臭流氓!你愛過一個人嗎?用你所有的努力和青春深深地愛過一個人嗎?」懷里的小女人忽然低聲地開口,她嗓音懶懶地,仿佛倦極了,也仿佛痛極了,透著刻骨的傷。
眉頭不由得蹙起,譚潤揚停子,漆黑的眼里慢慢透出一股子涼,仿佛秋雨沁入骨子里的那種涼。「當然愛過!」
「你痛嗎?」她依舊無意識地喃喃著︰「如果你愛的那個人並不愛你,開始你也許會費盡心機地想要討好他,得到他,可是久而久之你就會發現,只要他過得好,你寧願自己遠遠地看著他,想著他。你努力了,愛過了,這樣就夠了,因為要得越多就越受傷,越痛苦,倒不如安靜地離遠一點,這樣還保留些美好的念想和希望……這樣……也許!」
她說著,頓了頓,仿佛想要控制一種情緒,眼淚卻終于潸然而落︰「可是不是的,還是會痛,還是會放不了手,還是會情不自禁地去靠近他、擁抱他,哪怕你明知道,前面是萬丈懸崖,而你……終會摔得粉身碎骨。」
「你愛過嗎?你這樣愛過一個人嗎?」
「賀箏,不是只有你有愛,當你愛的人,跟你陰陽相隔後,你才知道那種痛有多深!」譚潤揚冷笑一聲,又用手去拍賀箏的臉,拍得「啪啪」直響,才恨聲說︰「難受的不是只有你!」
「陰陽相隔?」賀箏重復著,呢喃著︰「就像許勁岩和白若雨,陰陽相隔,所以,她才是許勁岩心底最深處的美好。我只是個替身,只是寂寞時候發泄**的對象!可是愛他就該死嗎?」
譚潤揚的眸子沉了下去,一雙眸子溢出一抹悲涼來,同樣的喃喃低語︰「既然痛,那就忘記吧!」
喝醉的人身子沉,譚潤揚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賀箏給扛出去,搬到了自己的車里。
看看時間,都已經是深夜一點了。
他目視著前方開車,賀箏在旁邊不安分地扭著,完全是醉了的樣子。
他推了推她靠過來的身子,「坐好,我在開車!」
「為什麼出車禍的不是我?」她突然呢喃著吐出一句話。「死了,是不是就被他記住?……會成為永恆,會讓人無限的放大她的美好?而更加襯托活著的人的悲哀?」
「吱——」的一聲,車子猛然的剎車,听在了路邊。
賀箏的身子朝前擋風玻璃靠去,踫上了上面的玻璃,又被安全帶拉回來,甩在了椅子上。
「唔——」她掙扎了下,閉著眼楮。
譚潤揚的黑瞳里慢慢燃起一抹赤紅的顏色,他扭頭,她笑嘻嘻地拉著他的手說︰「我想死,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再也忍耐不住,譚潤揚一把將她拉進懷里,揪著她腦後的頭發,俯身狠狠地吻下去。
「你干什麼……」賀箏扭著腦袋避開了,嘴里還哼哼唧唧地說,「你干嘛又親我,臭流氓,我討厭你,唔——」
該死的,喝醉了都沒有忘記提醒他,她討厭自己!
她居然討厭自己!
許勁岩到底什麼好?
他真是不知道了,為什麼女人都被許勁岩迷倒了?
他譚潤揚差在哪里?
譚潤揚恨不得把她一巴掌拍暈了,偏偏她卻滿不在乎,還煞有其事地模模他的臉︰「別再親我了,你愛親誰親誰,別親我!」
「給我記住,再提一個死字,我把你丟出去喂狗!」低吼的嗓音透著莫名的情緒,可惜迷迷糊糊的賀箏听不清楚其中的含義。
她只是覺得委屈,無限的委屈,「喂狗!把你喂狗!你們全家都被喂狗!」
「哎——」譚潤揚長嘆了口氣,突然就發出一聲低笑︰「呵呵,那你的好朋友譚穎也要被喂狗了!」
「譚穎不會!」賀箏嘟噥著,依靠在椅背上,閉著眼楮︰「只讓譚潤揚喂狗!」
「呵呵,居然還知道我是譚潤揚,獎勵一下!」說完,低頭,親了下賀箏的唇角。
「別親我!」賀箏又是低吼。
譚潤揚卻是會心一笑,發動車子,載著賀箏去了他的住處。
只是,這一晚,譚潤揚讓賀箏睡在了客房里,當凌晨賀箏掉下床時,才驚醒發現自己在陌生的環境里,撫了撫頭,賀箏爬起來走出房間。
「醒了?」門外,一道低沉的男聲,驚得剛出門的賀箏差點摔倒。
一抬頭對上譚潤揚的那張俊逸的面容,賀箏驚愣。她怎麼在譚潤揚家里?
看她錯愕的神情,譚潤揚沉聲道︰「不會喝酒,就不要喝,生意場上的男人是不能慣的,義正言辭的拒絕,比客氣禮貌的推拒更管用!」
還不都是為了他家的生意想到譚穎喝成那樣,她只是接了兩杯就倒了了!
再然後,怎麼就到了譚潤揚這里了?
慌亂的檢查自己的衣服,發現都完好無缺地穿在身上,賀箏明顯的松了口氣。
譚潤揚眼眸一緊,已經看出她的意思,不緊不慢地說道︰「說過了,你不喜歡流氓對待,我今天很紳士!當然如果你想要流氓點,我可以奉陪!」
賀箏頓時被說的啞口無言,好半天,道︰「謝謝你的收留,我先走了!」
她人剛要走,又听到譚潤揚不緊不慢地開口︰「已經半夜一點了,你確定現在回家驚擾你爸?」
不回去,難道要在這里住到明天嗎?
「客房沒人住,可以借你住一晚,我很累想睡覺了!如果你真的要走,就關好門!但在路上遇到流氓什麼的,一切後果自負!」說完,譚潤揚就朝他的主臥室走去,門砰地一聲關上。
賀箏愣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半夜三更,似乎有點危險,真的遇到譚潤揚說的流氓怎麼辦?不走,難道要在這里住一晚?
斗爭了良久,賀箏終于沒有矯情,老實的回到了客房,不忘記上了鎖,躺在床上,又繼續入眠。
另一間房里,一直留意听著外面動靜的譚潤揚唇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終究還是沒有走,這個丫頭是聰明的,識時務!
只是面對寬大的雙人床,只有一人的處境,譚潤揚還是覺得胸臆里一陣煩悶。他靠在床上,拿出煙斗,點燃吸上一口,意興闌珊的吐出一口白霧。
愛過嗎?
不愛!
怎麼會受傷?
如果,人沒有心,那就不會有痛苦了!
一袋煙抽完,譚潤揚磕了煙灰,躺在床上,閉上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