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四章、高手過招(上)
對于肖子鑫的質問,阮濤無計可施,不過,他心里也明白殺他或者搞殘他這條路大概是走不通的,第一成本太高,第二確實良心難安,那麼,他們敢抓他嗎?
「我不服,」阮濤大方地說,鼻孔冒出一股煙,彈彈煙灰缸,有點大言不慚。
「會讓你服的,阮濤,」肖子鑫不客氣地盯住他。「老實說,咱們畢竟搭伙計這些年了,一般而論,小來小去的事情,我也不會這麼決定,我們和市里孫偉他們也不輕易動你,動你,你就應該明白是啥意思了吧?希望你還是早日配合為好。」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了。如今的阮濤,雖然形式上還是懸圃縣公安局分管治安和社會綜合治理的副局長,但是,自從他被市公安局孫偉帶走,就明白肖子鑫和懸圃縣公安局的意思了。
阮濤不說話……
「不為別的,為你老婆孩子著想吧,別最後弄得我也不想幫你,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肖子鑫提醒他「我今天來找你談話,你應該清楚為什麼。說吧!」
這無疑是一種直接的面對面的智力與意志的直接較量。一個局長,大局長,到了跟他的副手直接面對面這樣談話的時候,外界無法知道究竟為什麼,肖子鑫子鑫本人和阮濤心里難道還不明白麼?長期以來,要說阮濤對肖子鑫的個人性格和為人處事風格不了解,那是扯淡,一個局里當領導,肖子鑫是什麼樣人,喜歡什麼,討厭或反對什麼,對什麼事情和人他不能容忍,難道作為副局長的他能一點也不清楚麼?
這就是所謂的官場內部的近戰、肉搏戰了……
平時,雖然肖子鑫表面不夠強勢,從不儀仗個人的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以官壓人,甚至于在許多事情上地他阮濤還禮讓三分或者四分,但是在一些重大問題上,這個肖子鑫從來沒有退避過,尤其是這一切的後果此時此刻全都從徐小權月兌逃這件事上顯現出來了,也可以說是對他阮濤個人恩怨的一次總暴發!
肖子鑫輕易不發狠,他要發了狠,不整死你,他是絕對不算完的……
所以,阮濤明白,這次,完了,大概自己之前的所有老帳舊帳和新帳,這次借助審訊他跟金老八、徐小權這些人的關系和犯罪事實一次要算清了。而這樣的決心,阮濤是最害怕的,他不止一次從對面的肖子鑫的咬肌上看出來。太可怕了,可惜,此時此刻再意識到這一點,為時晚矣!
不過,阮濤之所以稱為阮濤,也決不是任人隨便宰割之人,首先,你們先得給自己找個理由,一個讓自己心服口服的理由,一個能夠動員你們手下的蝦兵蟹將甘于听命的動員借口,畢竟,中國再沒有法律,如今也不會說殺誰就殺誰,說治哪一個人的大罪就治哪一個人的大罪,何況還是公安局內部的人,他阮濤還是副局長?
想想看,為什麼要抓我,憑什麼抓,是否能夠對得起自己的尚未完全泯滅的一點良知。
還有,以什麼理由抓,給我扣什麼罪名,利用職務之便,充當金老八等人的黑社會保護傘?誹謗,敲詐勒索,貪污受賄?
當然了,這一切早在他阮濤被肖子鑫、孫偉和檢察院他們那些人控制之後便當場宣布了,然而要真正給他阮濤定罪,恐怕並不那麼容易!
沒有的事情硬想生造出個來,可能嗎,能經得起上級領導和公眾的檢驗與追問嗎?
呵呵,更關鍵的是,抓了之後,一直到今天他阮濤也沒有吐出一個有關自己參與、策劃、充當金老八他們那些人的違法犯罪活動的事,何況充當什麼保護傘?這樣的控制真能起到什麼積極的作用嗎,還是會有可能激起更大的輿論反彈,陷肖子鑫他們這些整他的人自己于更大範圍的輿論風暴當中?
還有,抓了以後,如今仍然沒有任何過硬證據,不得不暫時讓他回家,自己今後的位子往哪放,若是構不成犯罪,大概整我的肖子鑫怕是只剩下去蹲那種黑監獄了,你肖子鑫當我阮濤就是那麼好對付的啊?tnnd,老子再怎麼樣也是帶干不干在懸圃縣公安局混了大半輩子的人,當過刑警大隊長、副局長、局長的人啊!我看你最後如何收場?
你是要把我送到位于長懸市大平路411號的那個代號為「411」的第一看守所嗎,哈哈,想讓那個東東浮出水面進入公眾視野的話盡管往那送?送精神病院嗎,哈哈,肖子鑫、孫偉和安心你們這些忘八蛋倒是可以一試,判斷我能構成精神病的標準能是什麼呢,跟金老八他們吃喝玩樂收點錢、平時工作跟你頂牛、不交代你們想要的所謂的違法犯罪就是精神病?呵呵!
別當老子什麼也不懂,跟tnnd老不信們一樣,不,這可是憲法和法律賦予公民的權利,也是**總理所大力提倡的……
你們再膽大也不敢公然說憲法和法律以及**總理都教唆大家當精神病吧?
還有就是,我跟金老八、徐小權、關小宗以及馬雙遼、馬雙通兄弟那些人平時以兄弟相稱、吃喝玩樂不假,收他們給的錢,為他們想方設法辦事也是真的,可是,如今,不僅縣公安局,哪個部門領導包括你肖子鑫和安心這些人能跟社會上那些有錢有勢的人月兌離實際關系呢???
話是這麼說,阮濤心里可以這麼想,也可以不服氣,然而,問題在于,他現在是肖子鑫手里的一盤菜,而不是肖子鑫成為他手上待宰割的羔羊哈……
「唉……」阮濤下意識輕輕嘆息了一聲。
抬頭瞅一眼肖子鑫,恨得牙根癢癢啊,他明白,所有官場上混的人,包括眼前的這個一身正氣的肖子鑫,查起來估計也是一身狗巴巴,可是誰查他,誰動他啊?這就是一個官場上如今普遍通行的潛規則——通過誰來抓的問題,一般而言,公安是肖子鑫、阮濤他們使的最為順手的一個利器,大量的公權強壓下的非警務出勤下一些警察經常自我嘲諷自己就是縣政府養的條狗……
呵呵,問題是,這條狗真的敢見誰咬誰嗎?
當然不,無論是跟社會上和政府各部門、機關干部中所有與錢、權、違法亂紀有關的事情,再沒有比公安機關干的丑事更一目了然更容易被暴曬在陽光下,對普通老不信們這樣一些無權無勢的小人物們,毫無媒體資源和法律背景的人震動大的了。除非肖子鑫這樣的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和阮濤這樣的長期在懸圃縣有名的人物真觸犯了什麼國家法律,否則公安內部真想惹火燒身的話還真得鼓起不小的勇氣。
這些,難道說阮濤他心里不是早就一清二楚的麼?為虎作倀的事情,除非有利可圖,相反,如果不但無利可圖反而風險極大的事情。
他的嘆息,十分復雜,肖子鑫當然更明白。
總之公安也好,其他部門也罷,在懸圃縣這個勢力範圍內,阮濤的個人能力和勢力,肖子鑫畢竟輕易是不敢亂動這個燙手山芋的。
呵呵,不過話又說回來,肖子鑫畢竟有肖子鑫的底線與能量,他如今既然如此,決定動這個忘八蛋阮濤,不讓他死,也得讓他活扒一層皮,至少,讓他進監獄蹲十年八年,出來也老了,想報復也無力更無強大的官場資源和社會人氣了……
還是那句話,動了阮濤這個強勢副局長,是肖子鑫到懸圃縣公安局當政委和局長之後可以說是最大的一次大動作、大手筆!
既然動了,就不會反悔,倒是在和孫偉、安心他們研究工作,在動與不動阮濤之前,他們頗為躊躇,大費了一番腦筋和心思。現在,找領導和諧之嗎?哈哈,若阮濤仍是一個沒被架空的懸圃縣公安局副局長,不管他個人如何刺頭,如何執著與尖銳,但總算有個單位能給他套個籠頭,手下也畢竟有一幫人听他吆喝……
實在沒轍的時候他甚至于還可以跑到縣委、縣政府甚至于從縣委縣政府出來立馬讓司機開車把他直接送到市里去找邵書記等領導,電話為他開月兌或說情,請宣傳主管部門強勢出個頭,在中國尤其是懸圃縣這樣一個環境下,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這樣的例子先前還少嗎?
遠的不說,別的不說,就他阮濤在高書記時期被直接免職一事,就曾玩過一次啊。領導一般會給類似肖子鑫這樣的下屬或多或少一些壓力,而下屬們呢,至少出于對個人在官場上的後期發展考慮和對有關領導的尊重或者懼怕,或者哪怕對自己那份來之不易不但可以養家糊口還可以作威作福、說一不二——哪怕戴著鐐銬跳舞但總算有個做事平台的工作、權力的考慮,一般領導下達的某種指令性暗示也可能被河蟹。
和諧的結果,當然就是類似今天阮濤這種人的不被處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終不了了之了……
但是,這一次,完全不同,肖子鑫早已考慮過了,部署縝密,盡管到目前為止阮濤還沒有交代他到底跟金老八那些人做了多少犯罪輕易,收了多少ymb,然而肖子鑫仍然胸有成竹,不急!
肖子鑫也算是刑警大隊長安心個人風格和意志堅強的領導了,他早就明白,在縣政府辦的時候就明白,這種被河蟹確實很令人痛苦,但又不得不為他們這些永遠給別人當差、給權力服務的人所接受,盡管他本身就代表著權力的一種,但是上面還有更大的權力。
毋庸回避,從一路從信訪辦、政府辦、縣委辦走來的官場新秀,如今在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位置上的肖子鑫的職業生涯中,類似這樣的被閹割及自我閹割曾經歷過很多次。但問題是,他目前掌握著阮濤與金老八、徐小權、關小宗和馬雙遼、馬雙通兄弟他們槍殺鮑軍嶺案的關鍵證據,蛛絲馬跡也是證據確鑿,可以證明阮濤跟那些人的命案有關。
「他馬的,我還斗不過一個忘八蛋?」這是肖子鑫的真實想法,不過不能對著面前的阮濤直接說出來而已。
呵呵,他能對阮濤說的,都是——仍然是一些威嚴的、冠冕堂皇的官話。
對于阮濤,肖子鑫明白,現在是個關鍵時刻,阮濤這個副局長在他眼里好象早已成了流浪失業人員,大廟不收小廟不留那種,哈哈,雖然還沒免去他的副局職務,其實不過只是一個時間問題、手續問題和效果問題,事實上,他已經「死」了,廢了。
邵書記可以施加壓力,讓肖子鑫和孫偉和檢察院的人在他們沒有阮濤確鑿犯罪事實和證據面前,暫時可以放他回家休息,隨時隨地听候處理。
但是說到底,邵書記也不過僅僅是一市政法部門領導而已,上面還有市委書記、市長等等……
肖子鑫和孫偉、安心他們研究的結果表明,不過是借機給邵書記一個「面子」而已,事實上也是一種假象,一種暫時麻痹阮濤的手段,與事無補。
暗中,安心則奉命加緊了對金老八、徐小權和關小宗、馬雙遼、馬雙通兄弟等人的強制性審訊……
結果,要等到審訊之後才見分曉。
所以,這次肖子鑫決定親自出馬來跟阮濤談話質問一些問題,不過是這種策略的一部分而已,都是他們辦案的試圖與謀略中的應有之意。阮濤看上去對這一套他曾經無數次親自玩過的招數心存疑慮,似懂非懂,一度表現出極其不可思議的愚蠢動作和反應,這些,一直在門外監控的安心等人都看在眼里,時刻防止他歇斯底里大發作……
「我不服,肖子鑫,肖局長!」還好,整個談話,在听完肖子鑫的質問和勸導之後,阮濤除了一連串地說了好幾次「不服」之類的廢話之外,神情一直還算比較安靜。
最後,就在談話接近尾聲時,肖子鑫看看阮濤的臉色和神情,心里分析他恐怕是準備抗拒到底了,也就不準備繼續跟他糾纏下去,好話說盡,好事做盡,一切利害攸關和利害沖突都跟他擺明了,說清了,阮濤仍然執迷不悟,他硬要死,那麼肖子鑫作為大局長——他曾經的搭伙伙計、這位副局長,也只能是唱挽歌祝福他了。
「一路好走,一路好走,兄弟……」
肖子鑫不怕,他怕什麼呢?手上的權力依然,官場的升遷希望依舊,此次徐小權從看守所長于大成手上造成的意外月兌逃案盡管在懸圃縣和市里,甚至于省里影響很大,但是由于他們全力以赴,補救及時,重新抓獲了逃犯,如今經過暗中一系列運作,官場仕途上的一些風險也差不多降到了最低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