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九章、月亮樓毀
一命抵一命，一個警察，不值啊！不過，這次殘酷無情的大火之後並沒有像過去那樣迅速地煙消雲散。
相反，這一切隨著蘇軍社會小兄弟的迅速到來，情況一下子變得更加復雜和神秘起來。
何況，後來公安局迅速查明這是一起人為的惡性縱火事件！
人為！
肖子鑫知道這些情況後，不僅意識到此一事件會嚴重影響到高書記、程縣長，而且自己也必然首當其沖！因為種種原因，當初前往仿古一條街調查暗訪其背後的黃賭毒，涉嫌其中的一些領導以至于後來寫出事實確鑿、信息數據嚴密的《有關仿古一條街調查暗訪報告》和隨之而來的舉報當時在位的王國清書記（信件、原始錄像）等等無不與之有關……
「那個肖子鑫，就不是好東西！」
已經有人放風出來，要收拾他，甚至于有人揚言要花錢做了他，他的腦袋瓜子就值「10萬元」！
呵呵，別忘了，當時一個萬元戶就是全國人民為之可望不可及的偉大夢想，不惜一輩子將之作為終極追求！一個小小的大學生、進入政府為縣長當秘書如今又成為縣委辦公室副主任、政策研究室主任的肖子鑫，居然一下子腦袋瓜子的價格就成倍增長，知名度一夜之間家喻戶曉，走勢不讓後世的幾大天王，暴增！
肖子鑫當然也听說了這些傳言，但他不怕！自上而下，大家都喜歡他，背後的黑手畢竟是極個別之人，更何況，他們暫時還不敢怎麼樣！
而肖子鑫就繼續加緊參與這一事件的整體工作中。
他是新任縣委辦副主任啊……
話說，早在肖子鑫大學生時代，他就不止一次又一次地听說過有關懸圃縣所謂「黑道」的故事，其實不然，以現在的眼光回過頭去觀察，不要說當時大山深處小小的懸圃縣，既是全國當年也絕對沒有可以稱為真正「黑社會」的組織或個人，即使是到了今天，有關部門仍然不承認xx擁有黑社會，只是象許許多多中奇異古怪的特色說法一樣，弄了個呵呵神馬「具有黑社會性質」的組織……
好了，打住。
扯遠了哈，沒關系，再扯回來！
不過，說歸說，事實證明懸圃縣黑惡勢力的囂張氣焰的確歷來十分囂張，而且有名，不說別的，全省七個社會治安最嚴重的重災區，小小的懸圃縣就有三個（鄉鎮）名列其中，當年高書記前任縣委書記王國清治下的形勢逼人可見一斑。
又由于懸圃縣地處大山月復地，地形地貌異常復雜多變，外來種植人參、為幾個大參場打工的人員成分也相當復雜，加之周邊崇山峻嶺均被綠色植被層層疊疊包圍其中，森林資源異常豐富，但是一切都在可控制範圍內，所以那里的人們即使是再鬧騰，也無法一下子把天捅個窟窿，這也倒是真的！
懸圃縣，在高書記和程縣長的直接領導下，不可能發生後世類似起點某大神一拳頭就將星球擊碎，一掌便把地球扇個跟頭的可笑傳說……
這個，肖子鑫他心里是肯定一清二楚滴。所以，他不怕，怕個毛？
天下，是**的天下，縣城，更是**的縣城，它不發威不認真便罷，它要一認真，一發威，哈哈，別說原縣委書記王國清、柏書記外甥及其兒子，那是肯定誰也不好使，統統完蛋，當年老將那一百多萬美式裝備武裝到牙齒的大軍便是很好的歷史鏡子。
所以，仿古一條街大火之後，肖子鑫依然如故，放心大膽地跟隨高書記張主任出來進去，跟程縣長和楊主任一樣，象以往任何時候他在縣政府辦時跟隨高縣長時一樣，努力工作，參與研究，各種各樣的信息不斷上傳下達，匯總過來，如今，他的權力與底氣更大也更明顯了。
「呵呵，我怕個鳥呢？」
當有人跟他開玩笑時，肖子鑫呵呵地笑逐顏開。
不過，張主任知道一些情況後，還是提醒他要注意，當然了，孫偉等人也派了刑警暗中保護，同時冀望于通過這些手段發現問題，從中盡快找出背後的那一只黑手！
不過不得不說，還有一條就是，懸圃縣當時有一點跟外邊不同，後世九十年代末期全國開始的聲勢浩大的全民禁槍行動當時並沒有開始，許多人家里都擁有合法持槍證的獵槍、老套筒子、單管獵甚至于後來具有相當巨大殺傷力的五連發、霰彈槍……
「因此，要格外小心！」張主任跟肖子鑫背後囑咐。
「恩，我知道！」
說實話，這是肖子鑫回到懸圃縣尤其是當上縣政府辦副主任之後，特別是現在當上縣委辦副主任之後第一次深切直接地從心里認識到，這個小縣城，並不僅僅是一些貪官污吏與官場內部的矛盾和爭斗，他由此更清楚地意識到，官場與社會，實在是水與水，油與油之間復雜微妙的神奇組合啊……
只要他活著，只要他身在其中，就不可能一身清白，與世無爭！
這是他在念大學時包括在學生會當干部時絕對沒有想到的。那時的聰明能干只是小聰明而已而已，即使是後來的鬼才，也是高書記發現並發掘出來的，怎麼說？他現在真正的越來越明白神馬叫官場，神馬叫社會了！
加上此前懸圃縣多次發生黑惡勢力公開槍戰，殺（傷）人搶劫，殘害群眾，期行霸市，置辦黃色服務產業獲取暴利，使懸圃縣縣無寧日，人民群眾怨聲載道等問題，令一些主持正義的退休老干部、老公安、不信邪惡的群眾憤怒了，他們听說了那天晚上事情的真相後，不禁有些同情于副大隊長。
懸圃縣黑xx猖狂的情況再一次傳了出去，終于驚動了北京，引起了公安部的高度重視。
當然了，這是後話。
被暫時控制住的蘇低小兄弟及家屬和其他兄弟，不听招呼，仍然強烈要求看看被公安局抓走涉嫌惡意煽動、鬧事、嚴重擾亂社會治安的那個兄弟，那時候那個被警察抓住的家伙雙目失神、大腦混亂，一上車腿就軟了，警車著順利開出人群，直奔公安局而去……
余下的人此時此刻更加憤怒，蘇軍的母親（即清理整治仿古一條街行動開始前聞訊逃之夭夭的蘇大頭老媽），此時在火光中由人扶著手指洗浴城二樓警察，語無論次︰「你（傷）人了……我兒子、讓人逼跑……了……」
旁邊一個自覺對這位「帝王」大老板、政協委員負有「安全警衛」之職的保安一听此話，丟下煙抓起電警棍就沖進門去。隨後，又被一雙大手推了出來！
「你干什麼？回去！」
「老實點啊，不老實帶你一塊兒！」
「蘇大頭那麼橫都沒影兒了，不差你！」
仿古一條街突然而起的熊熊大火雖然已經撲滅了，然而原本靜謐的月亮樓、農民老菜館前後和洗浴中心內外早已「開了鍋」，哭聲、呼喊聲、警方聯絡聲、警笛聲響成一片。另外有人被幾個人帶出來迅速押上一輛警車，呼嘯而去。
呵呵，異常詭異的一幕，竟然出乎意料地在所有人——甚至包括第一眼看見仿古一條街大火升起那一瞬間的那個夜行歸家者眼前發生了！外面的場面肖子鑫理也沒理會，他現在完全進入了新的職務和身份，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從政府辦到縣委辦的職務轉換工作居然是在這麼一種詭異的大火之下開始的。
他是代表縣委辦副主任這一職務在參與現場清理指揮工作，直到第二次觀察，準備叫人把聞訊前來采訪的「媒體」請來時，身後的人才意外發現被從火場清理出來的人還有一口氣。
「這還有一個人，是月亮樓的老板……」
「快快快！快來人——」
消防隊員們跑上去，肖子鑫嚇了一跳，突然襲擊似的目光一掄，片刻，才低頭問︰
「死沒死？」
「救、救、救救我……？」
「啊，就是……是他，肖主任，他還活著！」雙眼發亮、恍然大悟的樣子，不像假裝。
「我靠！」肖子鑫心里驚奇且郁悶地吐了口氣，確認那個人沒死之後示意大家手腳盡量輕些，再累些，不要造成第二次傷害，把他撫起來。
「我、我、我要是……不裝死，他他他他他他真的、會會打死我的，會補……一槍的的的！」
「誰？」那個從現場一片瓦礫廢墟中好歹被發現大難不死又被慢慢挖掘出來的人，嘴里低低噥噥幾乎是完全無意識的喃喃立馬引起了肖子鑫的關注︰「誰？你主的那個人你認識？是誰……」
但是，那人顯然是無意識，迷糊著，或者說大腦有點兒出毛病了，肖子鑫馬上意識到此時此刻救人要緊，盡管他想立刻弄清一些情況，但從他嘴里發出來的指令卻是︰「先別說話！快，警察，你們幾個負責把他安全送上救護車，然後就在那邊負責警衛監護，任何人不得靠近，這邊我跟你們孫局長打個招呼！」
「去吧，快——」
那人（原先多麼生龍活虎的一個漢子啊，呵呵，之前怎麼也算得上是仿古一條街上老板行列中非著名人物中的佼佼者），而此時此刻他不行了，完全給砸（燒、烤？）得只剩下了一絲細葳游絲的活氣……在兩個警察的懷抱里，他眼皮浮腫，臉色青紫，頭發燒焦，滿頭滿臉上全是厚厚的灰塵，右耳朵殘缺不全，神志有些不清……
說話？……（事實上是獲救後下意識的自言自語）顛三倒四，顯然是被最初那一聲驚天動地猝不及防的大火和爆炸嚇傻了……
肖子鑫突然感到從未有過的失望和疲乏。
前面調查暗訪仿古一條街時，他就了解到，這個月亮樓洗浴會所跟這里其他「天賜宮洗浴娛樂中心」、「帝王夜總會」、「藍水之戀洗浴城」、「滾石」等等幾大家完全不一樣，它是一幢小二樓，樓下夜總會，樓上餐飲娛樂場所……
月亮樓構造獨特，經營獨特餐飲，之前肖子鑫還知道，它的老板原先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即使是到現在，他好象也沒有神馬靠山罩著。
所以，肖子鑫心里對它是抱有某種同情和擔心的。
畢竟，老百姓們要干點事，掙點錢，太不容易了，可是它又能得罪什麼人，突然遭此橫禍呢？？？？
腦海中，豪華寬闊的娛樂場所內，竟然如同一場夢幻，虛幻一場空？橫七豎八血淋淋的飛禽走獸尸體躺得滿地都是，那是月亮樓對外吸引大量游客到此餐飲的標志性菜譜，大火後卻讓現場異常血腥恐怖，一片淒慘，就連常年與嚴重暴力犯罪打交道的重案大隊刑警們一開始也驚得目瞪口呆——
不過，一切現場的挖掘搶救工作仍然順利進行，那是記憶猶新的過去情景而已。
有人，就有矛盾，有生意，就有爭斗。
作為政府官員，曾經對于眼前這個已經有點兒面目全非的仿古一條街有過深入調查研究和暗訪的肖子鑫，完全明白這一點。
尤其是剛剛那個人的話，讓他听出了其中的一些端倪！
現在，作為現場政府方面參與指揮的人他不便多問，後來，他會建議高書記讓孫偉局長多方進行詢問與調查……
一切都會水落石出，月亮樓毀了，緊挨著它的那家農家大菜館也燒了大半……後面的罪惡滔天也必將逐步昭彰！
當他和那個血肉模糊的一張胖臉相對時，眼中露出絕望的目光。剛剛還在暗暗思考想事的心冷卻了，他的確看到那個人是在幾個警察多雙手的扶持下，簡易擔架剛被送走，他慢慢把插入花草堆中的一只手套取出來，望著它……
一聲顫抖著嘴唇。縣委書記、縣長等領導們進來了，表情肅穆地出現在月亮樓門口，有人喊叫︰
「剛才那人還活著！他還活著！」
「是的，沒死……」當時肖子鑫上去跟高書記、程縣長他們匯報時，對他們就是這麼說的。
憑感覺，肖子鑫相信警察們很快就會利用他們的專業能力和手段調查清楚背後的一些可疑分子，弄清發生在月亮樓和農家菜館——眼前這些令人難以置信的現場的一切，那個人被救之後，即使是他以前擔心害怕，現在大難不死，也不會再說假話。
但是，不知為什麼，經驗還是讓他感到不放心。刑警們當時確實發現血跡斑斑的那個月亮樓老板只剩下絲絲游氣，同時知道死神距他已經很近了。然而，他竟然完好無損，呵呵，除了滿臉大塵大土和浮腫的一張胖臉，只是耳朵少了一半而已。
邪！
……
午夜之後，趕往縣醫院的趙家兄弟這時坐車帶人又回到了現場，這次仿古一條街突發的大火中，受傷的人不少，都被送往縣醫院搶救，他們的兄弟趙老三沒死，只是受到了巨大驚嚇，醫生說不要緊，需要病患安心靜養，這讓他們大大出了一口氣。
但隨後更大的怒火中燒，他們這次帶人返回洗浴城，強烈要求嚴懲肇事者，向縣委縣政府要說法，趙老三的老婆更是呼天搶地，民警攔擋不住，被他們沖進了洗浴中心。他們這一鬧，一些仿古一條街上財產或人員同樣受到破壞和損失的人們自然而然跟著一起鬧……
呵呵，大鬧大賺，小鬧小賺，不鬧干賠！
自己吃虧這麼大，縣委縣政府又都在現場辦公，干嘛不鬧一下呢？？？
萬一呢？？萬一要是有說法，政府出面給予一定的補償呢？啊呵呵哈……
「我們要見高書記！高書記——」正在包間開會的領導不知門口大廳發生了什麼事，肖子鑫一听到外面的爭吵聲和撲 撲 的腳步聲急忙下樓查看。
這個時候的肖子鑫也真的可以說是一個成熟的縣委官員了，雖然他是以這種非常另類意外的情況下上任縣委辦副主任的，但是這也正是給他臨場發揮鬼才優勢的大好時機。他一方面要為高書記堵槍眼，另一方面也是要讓自己從這些場合下變成堅強的領導干部。
「大家別鬧，有什麼話可以先和我說一下，領導正在研究處理意見！」
「你是誰呀！」
「高書記！高書記、程縣長——我們要找你們說話！！」
「你說話算數嗎？」久未見他們急切在見的人出現，有人又轉向肖子鑫，肖子鑫呵呵一笑，臉色立馬嚴肅︰
「即使是高書記出來跟你們對話，也不會輕易給出意見，這麼大的事件，畢竟要進行深入調查了解，公安局更要給出說法！」
「對不對？所以，大家現在首先要保持冷靜，有話好好說……」這時，洗浴中心外邊已經又重新圍攏了四五百人，各類人員和匆匆趕來的新聞記者混在一起，場面十分雜亂。
雖然時間已經是凌晨時分，然而那個夜晚應該注定是這個深山小縣城有史以來的不眠之夜了，縣委領導听到這個情況後，當機立斷，要孫偉趕緊出面控制住局面，一面親自將趙家所有親屬勸進一個房間……隨後，安局長、刑警大隊長安排警力加強了大門外的警戒。
刑警大隊長在大門外向一些熟悉的面孔發出警告︰「我告訴你們，今晚哪個也不許鬧事，否則，我誰的面子也不看！」
「退後——！」
「錢老二！你六嫂你負責！事情正在處理，領導正在開會研究，你們不準給我惹事兒，明白嗎？」
「史大哥！我……」
「誰是你大哥！退後！」錢老二愣了愣，站在原地不動了，心里明白刑警大隊長公開場合最忌諱這樣的稱呼。
「江老板，你是政協委員，又是老大，仿古一條街受損的也不是你一家，你跟著鬧什麼鬧？？？？你家的人你給我管好，出事我找你說話！」
「我們是來找領導的，我弟弟……」江老板解釋。
「找領導，好好說話，有你這樣鬧哄哄的麼！」
「還有你們！」他指著幾個家伙喝道︰「沒事別給我找事，找事我今晚就不客氣！」
「……」
刑警大隊長不愧為孫偉帶來的精兵強將，說話算數，干淨利落，很壓茬，連聲大喝！呵呵，既有對仿古一條街一些兄弟伙和家屬的警告，又有對一些不三不四跟著起哄的人震懾，這個時候，最考驗人的其實除了現場說服的縣委辦副主任肖子鑫，就是這個刑警大隊長……
刑警大隊長刑警大隊長！誰不听招呼，此時此刻有人敢扎刺毛，他可真收拾，絕不慣你，管你神馬七大姑八大姨——六親不認！
呵呵！
事情怎麼回事，背後的情況究竟是怎樣，雖然他對仿古一條街很熟悉，但這把大火他也需要進一步調查甚至于立案偵查之後，他才可以說清楚——現在，這些人鬧鬧哄哄立馬就要跟縣委縣政府高書記和程縣長要「說法」、索「賠償」，怎麼可能！沒吃錯藥吧？？？當然了，呵呵，這不是人家大隊長說的，也不是肖子鑫心里想的。
而是作者一時性起順手瞎編滴……
刑警大隊長安心，是懸圃縣本地人，從小到大就是在這里上小學、初中、高中——直到考上省警校然後又回來，孫偉一調來就信任他，提他為新的刑警大隊長，並非沒有根據，而是大有來頭。此人不僅富有正義感，思路開闊且辦案精準，而且連年不斷都是縣里的「優秀人民警察」、「先進工作者」……
尤其是多年來縣市兩級公安機關聯合主辦的一些大案要案，讓孫偉在市公安局當大隊長時發現並十分欣賞他，這次他一到懸圃縣，就象縣委高書記欣賞器重肖子鑫一樣，當然就要提拔象安心這樣既有正義性、又是當地土著，對懸圃縣尤其是仿古一條街了若指掌的熱血青年來做得力助手了。
事實勝于雄辯，安心的確在那晚配合肖子鑫發揮得超出想象，呵呵。
安心心里明白，就象肖子鑫之前心里所有的疑惑一樣，事情雖然出在仿古一條街和這些人身上，可是那個跑路的蘇大頭及其兄弟卻不能不說都跟這背後的一些手腳有關！
當然，只是許多真相大白還遠需時日而已。
……
高書記、程縣長他們剛才在另外一間屋子開了個小會，然後又順著仿古一條街，在張主任、楊主任和孫偉局長等人的陪同下，逐一把仿古一條街轉了一圈，還好！上帝保佑，情況遠比最初看到和估計的要好很多。大火剛起時，包括孫偉和高書記他們剛到現場時，看到的那種異常恐怖情景，以為這次差不多整個繁華熱鬧的仿古一條街至少也得被燒毀一大半！
然而，當一切都逐漸平靜下來，事後再仔細認真地查看，萬幸！沒有，真的沒有！
除了感謝上帝，他們這些新的縣委縣政府主要官員當然更要感謝那些生死攸關時刻奮不顧身的消防隊及其警察們……
肖子鑫匯報完，順便看了一眼腕表，與牆上的時鐘指向同步︰7時14分，大廳里傳來清脆的鈴聲。
電話響了。
天亮了……
高書記一接電話，听了會趕緊點頭說︰「恩，恩，恩！」
他說︰「是，古書記，我正在現場處理，情況比我剛才跟您匯報的要好一些，恩，還要好一些！」那邊，程縣長也進客廳接電話，里面立刻傳來市長急促的聲音︰「小程子麼？我和古書記、市里其他領導正在趕往你縣途中，你趕緊的，把情況攏一下，讓公安局小孫那邊部署一下，立案調查要同步進行。一會兒開會匯報時，不要出漏子了！」
「仿古一條街和縣里的群眾情緒如何？」
「還好，我和高書記剛剛做好了這方面的布置，目前群眾情緒基本穩定，受害者家屬表示理解，相信政府會妥善處理……」
「恩，那就好！我們一會兒就到，有情況隨時報告！」
「我明白，安市長！」
程凡縣長剛想說其他事，那邊電話啪一聲撂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正在趕往懸圃縣的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的心情可見一斑，市長跟他通話歷來是比較客氣，說話算數，有根要梢，象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就撂了電話有點反常，看來是要出大事了！
他急忙走過去跟高書記低聲說了幾句話，高書記鄭重其事地點頭。
程縣長然後說了聲「那就這樣吧，我讓有關部門準備一下，我先出去了。」便帶上楊主任等人匆匆出門下樓去了。
這邊，肖子鑫、孫偉陪同高書記等人繼續視察大火後的仿古一條街，隨後，他們也分別上車返回縣委大樓。在車上，肖子鑫把對于此事的一些看法尤其是後來發現的那個月亮樓一些情況跟孫偉說了，做了一些交流和交待之後，孫偉一邊開車沖出仿古一條街大門，一邊打通了幾個人的電話，想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打通了刑警大隊值班室的電話想問一下情況，奇怪的是昨天晚上值夜班的屋里沒人，電話響了半天也沒人接，又打他的手機，此人據說跟月亮樓是一個鎮長的，關系很熟悉，孫偉想先找他了解一下，帶班的人兩部手機同樣處于無法接通狀態——可第一次手機明明打通了卻不知怎麼隨後又響起「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的回話。
見鬼！再打110指揮中心，給丁局長，丁局長開口就問︰「呃！孫局呀！你到沒到，現場情況怎麼樣？」
「我正往那縣政府趕，喂丁局長，月亮樓那個老板到底出啥事了？」
「我也不太清楚，听說那小子闖禍了！他之前跟蘇大頭、王國清的兒子他們有矛盾，都是生意上的事，誰也不尿誰，但是那些小子有靠山，這個老板雖然有錢，也有人，但勢力範圍不行……呵呵，你趕緊的，到那不就知道了嗎？局長，你要听情況，我可以專門匯報下！」
「不用，」孫偉皺了皺眉，「我現在和肖主任他們去縣委，市里領導馬上就到！這樣，你和錢局長你們幾個一定要和老陳控制住現場局面，刑警大隊那邊加緊工作，我剛才都安排了，我正在跟縣里和市局匯報，馬上也趕過去，有啥事再隨時聯系！明白不？」
「好，局長！我明白！」
形勢具有傳染性，一場莫名其妙勢不可擋的沖天大火後，整個縣城都在朝陽下迅速恢復了生機盎然模樣，懸圃縣大街小巷仍然出現了一幫一幫的上班人群，平時歌舞升平的「天賜宮洗浴中心」等等被關閉後，如今其他一些娛樂場所也陷入困境，突發大火事件後續處理，仍然不斷引來了紅燈閃閃的警車。
接到指令的第一批110警員匆匆趕到縣醫院搶救地點時，正遇刑警大隊長也趕到了。
「什麼！月亮樓老板？燒了，砸夠嗆？死了嗎？」
「沒死，正在搶救……」
現在，縣委縣政府那邊，肖子鑫、張主任和楊主任他們陪同高書記、程縣長已經回到大樓，上樓後開始緊張準備一會兒的匯報會。
這邊，現場焦點已經從滿目瘡痍的仿古一條街悄然無聲地轉入到了縣醫院，滿載著鮮血與驚慌，在不寒而栗的所有人眼中顫抖。管內的派出所民警和110趕到時，看到的不是以往這座林海雪原中救死扶傷場所慣有的那種人來人往和痛苦申吟，更沒有仿古一條街的歡樂與紳士氣派，而是前所未有的一片混亂。
樓上，搶救室被從鄉下聞訊起來的親屬們佔滿了，走廊、病房、門里門外，到處是人……
肖子鑫給孫偉說的那些事，無一不與那個被發現的月亮樓有關。
他心里想的是，這事太tm蹊蹺、古怪、邪惡了，如果自己不是政府縣委的官員，肖子鑫現在最想做的大概就是跟孫偉當警察，呵呵，哪怕當他的手下，只要能直接參與仿古一條街這場大火的深入調查，查清來龍去脈，那麼他也樂意滴！
孫偉當然明白這其中的重要性，所以，他的指令讓重案中隊長幾個人已經迅速趕到，仿古一條街由此基本可以確定應該是一起有組織有預謀的特大刑事案件，那個活下來的人極有可能成為警方的重大突破口，要重點保護起來。
防止有人再趁亂進一步傷害傷者（更應該是知情人）……
110的車剛停下就看到四周拉起了警戒線，攔住了越來越多圍觀的人群，不讓人們越界。
在廣寒宮般的醫院現場，雖說里面仍然溫暖如春，但仿古一條街硝煙未盡的那種氣氛瞬間仿佛也被這些人帶到了大廳內，似乎人人感到了骨子里在結冰發抖。腫麼了？腫麼了？到底腫麼了呀？？？？
一雙雙眼楮驚訝異常！跟隨著沖進來的新一撥警察身影在移動。
二樓里面的情況不知道怎樣，許多警察往上跑，大街上擠滿了汽車，紅光閃爍，連附近的江水也被映得一片血紅。
刑警大隊長鑽出警車，一邊大步跳上台階往里面走，一邊問︰
「怎麼回事？」
「那個王八蛋，把月亮樓……給燒了！」
「被誰燒了？」大隊長腦袋忽悠一下，他已經明白，可仍然要證實，這他真沒想到，又似乎馬上明白了什麼。心里更緊張了，「是不是蘇大頭他弟弟的人？」
「是，是他們那些人，但具體的還得查……」
完了！什麼也不用問了，這一瞬刑警大隊長可以說什麼都清楚了，腦子里又似乎一片空白。他帶人咚咚咚地上了樓，發現掩映在二樓大廳樹木中的偌大急診室里一片死寂，許多來來往往的醫生和護士寫在臉上的驚恐表情還未抹去，都大睜著眼楮望著他這個大步走進來的刑警頭兒，似乎感到安全有了保障。
正這時，又有幾輛轎車來到現場樓下。每有重特大案情發生，縣委縣政府主管領導必由公安局長陪同第一時間親赴現場，這已經成為懸圃縣委、縣政府和縣公安局主要領導多年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前任如此，現任當然也不例外。
不錯，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已經回到縣委縣政府之後，听到孫偉匯報又匆忙過來看望月亮樓那個不死老板的高書記和程縣長。
他們詢問了主治醫師，詢問他傷者情況如何，有沒有生命危險等等，並囑咐院長一定要千方百計、醫治救護好在這里搶救和治療的仿古一條街受傷者與商戶，肖子鑫、張主任、楊主任和孫偉他們陪同一個病房一個病房地看望……
而刑警大隊長安心，則在樓上那個月亮樓的搶救室外，親自出馬帶人看護著。
偶爾，這個高大的男人也會走神，偷偷模模掏出錢包呆呆地看了一眼，然後再若無其事地慢慢裝起來。
呵呵！畢竟是年青有為的刑警大隊長，後來慢慢跟肖子鑫套上了，又混熟悉了，肖子鑫听說，他結婚好幾年了，剛剛有了個兒子——這個兒子很聰敏，長得精神漂亮不說，賊精賊靈，小嘴賊會說話，什麼禮節全懂得，也會款待人。
二三歲時，家中有領導或親友來，總是他先打招呼，裝煙倒茶，陪著客人說話。
公安局領導、刑警大隊兄弟們與親友因此都很喜歡他，一到刑警大隊長家，便忙著打听安米米的課業，學習好不好，跟媽媽跑幼兒園學校上學往返累不累，等等。
別忘記了，肖子鑫盡管是新科縣委辦副主任，但他同時也是縣作協主席哈，觀察生活，體驗官場，全在他的日常工作中。
這一些細節，足以折射出刑警大隊長和愛人小兩口對兒子精心照料教育培養之一斑。就在醫院重點看護那個月亮樓老板時，他也沒忘記看看錢包里兒子的乖巧樣子，到了三四歲，出落得俊俏非凡。天生性喜學習，又喜歡動畫片和裝飾，一打扮起，人人都說好看，有點兒卡通。
都說︰「這小子，不知將來要被哪個有福的大干部家小美眉嫁走了呢！」
呵呵，當然了，那時還完全沒有這一奇怪稱呼，「美眉」還是後世一些無聊不良青年首創而出，當時刑警大隊長與妻子一听到這種話一般是喜上眉梢，不置可否。當然了，美眉就是漂亮的小姑娘，他們毫不懷疑自己聰明伶俐的寶貝兒子將來會擁有……
每次辦案在外，或追捕犯罪嫌疑人，或夜里審訊，刑警大隊長唯一牽掛的便是這個寶貝兒子，當然他心里的另一塊隱秘空間還有另外一個同樣可親可愛的寶貝兒子，只是知道底細的人甚少罷了。
漸漸懸圃縣一帶幾乎沒有人不知道縣公安局刑警大隊長有個才識過人的俊俏兒子了。
有時候安米米在樓門口閑立，縣委書記、縣長坐著小車從他眼跟前過，跟安老爺子打招呼時，都向他凝目注視，常常弄得安米米很害羞地跑回家去。嘿嘿，當然，這也是後話。
現在，看望完大家，肖子鑫和張主任他們跟高書記、程縣長他們一行下樓趕回縣政府，估計市領導應該快到了……
…………………………
…………………………
一小時後，有人報告，請示孫偉現在公安局審問的那個人情緒很激動，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怕出事，是否送到縣看守所去。
電話是局里一個副局長打來的，孫偉當時正在縣委高書記辦公室參加會議。
市里主要領導已經到了，他一看號碼趕緊出來在門外低聲接听。
「送！跟李所長交待一下，請他們注意戒護！」
「是，明白了，孫局。」
但是，月亮樓趙家人強烈要求對凶手嚴懲不貸。
蘇老板的二姐則聲稱︰「如果天黑前不給個說法，我們全家老少幾十口就任何人的面子也不看，你們警察隨便清理封殺仿古一條街生意，現在有人放火又燒仿古一條街，這不是等于開槍拿刀公開殺（傷）人嘛？？？？你們不給說法，我二弟有錯，但錯不至死！他治安大隊大隊長憑什麼隨便抓人！」
錢老二卻又說︰「寧可傾家蕩產，我也要在公安局門口要個說法，不行就堵塞大門！你們就是放過放火者，我也決不放棄他！」
「否則，我們錢家還怎麼混？？！」
一幕幕，一家家，猶如萬花筒一般在孫偉的眼前轉動……
而面前，卻是里面清晰、里面又突然模糊的縣委書記、縣長和那些表情嚴肅的市領導。
形勢逼人而焦灼。自從當上局長這多天來，他已經明顯感到懸圃縣內的社會治安遠比原來考慮的還要復雜嚴峻。
而這一切，隱隱約約都跟官場有關。一方面，他是市公安局立功受獎最多、聲名大振的刑警大隊長，現任懸圃縣公安局長，「正面形象」不能說確立得不夠穩固，而另一方面，由于懸圃縣倒台的王國清書記與現任高文泰書記之間的矛盾卻相當嚴重且成功地掩蓋了仿古一條街這個非常危險的「反面形象工程」，社會上烏七八糟的許多事情又都有他的影子……
這是一個多麼具有頭腦和譏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