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籠罩著整片大地，天空飄灑的雪花逐漸將大地渲染成為白色。
「停！」
唐斌烏黑的眸子里凶光一閃，倏然高舉右臂，清厲的低喝蓋過了近前數百雙腳步踩在雪地上發出的清脆咯吱聲，清晰地送進了周圍士卒的耳中。緊接著，位于兩側的傳令官逐步將唐斌的軍令傳遞出去。
「都尉大人！」唐斌身後，數個軍官隨即聚了過來。
「我們距離祁縣不遠了，這里是濟陰府的治所，此戰要小心。等待我們的探子將情報傳回在繼續前進吧，傳令下去，斥候向周圍擴散五里距離。這里的地形白日他們已經很清楚了，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查察周圍是否有可疑情況發生，阻止意外的出現。」唐斌沉聲說道。此次攻伐濟陰府，他唐斌親自出馬，襲取這徐階老巢。
為了剛好在夜間行動，他們這第一支輜重隊故意限制速度，剛好在夜晚來臨之際，快要接近祁縣縣城。祁縣作為濟陰府治所，徐階的老巢，自然不是那般容易拿下。城中有守軍五千余人，不多，但卻有著近萬的經過訓練的青壯，他們可以隨時征召起來。當然，如果山陽軍破了城，這些青壯自然不會繼續為徐階效命。
此外，徐階為了不使自己丟失兗州城而太過丟失面子，故意將祁縣城池加高加厚，擴充護城河。此外，為了使自己的老巢安全，城中的大族豪紳也被徐階要求，不得豢養私兵超過百人之數，否則，一律清理出城。所以，此城較為難打。不過，為了針對這里，山陽軍和驍果軍的人都在這里布下了不小的棋子。
約莫等了一刻鐘，唐斌等待的探子終于折返。因為要弄清夜晚祁縣的防衛情況，還要和城中己方人員完成行動時間指令等，因此，他們不得不趁夜色從城牆之上，通過內應協助，攀爬而出。
「城中情況如何，和我們的人搭上線，說好今夜行動了嗎？」將要等的人折返，唐斌急聲問道，此刻，這些消息則是最為關鍵的。
探子稟報道︰「大人，情況有些不妙，城中不止原本的五千人，足有一萬來人正兵。此外，巡哨也加了倍，就連此刻降雪之夜，巡哨士卒也不在少數。似乎，他們是刻意在防備我們一般。不過，我們已經個城中的弟兄聯系上了，等到我軍殺到，他們就會配合。」
聞言，唐斌眼神凜然，沉聲說道︰「一萬？翻了一倍？這是怎麼回事？剩余的五千士卒是從那里調來的？我記得周圍並沒有空閑或者在休整待命五千兗州府軍啊。」
探子道︰「回大人，據說是從盧州府趕回來負責為盧州府的兗州府軍籌集糧草物資的都督府新長史所為。這五千士卒是從西面的四個縣抽調而來。」
唐斌微微一驚，道︰「新任長史，就是接替風大人的那個徐階的私人幕僚紀雲？」
「對，就是他。」探子肯定的說道。
「奇怪，他不是應該在盧州府之地和徐階一起，準備對武衛軍攻防事宜嗎，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難道徐階他們有什麼發現？」唐斌心頭掠過一片陰雲，沉聲問︰「這消息你們確認了？」本該不在這里出現的人出現了，他不能不小心。
探子毫不猶豫道︰「已經確認，我們在兗州府軍之中的內應已經確認。這五千軍隊是他從西面四縣抽調而來，加強祁縣防衛的。」
右都合計一萬五千人，五營，各營三千人。第一營留守兗州府，其余四營混合青壯、輜重兵南下奪城。而隨唐斌一起，對祁縣行動的則是第一支隊伍，合計萬人。其中兩營正兵，其余四千則是輜重兵和青壯組成。現如今，留下了兩千人守衛運輸的糧草物資和臨時營地，其余的八千人全部集結在這里。但城中卻又一萬守軍，似乎也有了一些防備，這讓唐斌不能不對此次的行動小心翼翼。
「大人，現在重新安排還是……」校尉徐青皺眉說道。
唐斌森然道︰「不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們後面的兩地都展開了行動了，我們不能在現在失敗。此外，將軍那里也準備在後日清晨對宋州府展開行動，這里不能耽擱。所以，今夜必須前行拿下祁縣。城中接應的人都準備好了，我們有何懼之。」
「留下兩千人在北門行動，大軍從東面行動。如果城中敵軍有所準備，並反應迅速，則北為誘餌，東側強攻。如果只是簡單的預防，則兩側齊出。傳令下去，大軍準備前進。」
「遵命！」
數個軍官答應一聲，領命去了，旋即，長長的隊伍開始分成兩部，且有序列的進行調配著，組成隊形，在夜雪夜的掩護下徐徐前進躲進，這時候，只片刻功夫，士卒留在雪地上的腳印就漸漸地變淡了。
祁縣城中，都督府並未歇息。正如唐斌預料那般，這個紀雲有所準備。當然，他並不是得知山陽軍要行動，而是以防萬一罷了。
那日，豐維縣之地的山陽軍向盧州府的徐階發信，言糧草物資不足，需要從兗州府運輸一批過去，救濟白縣，同時也是補充軍糧。剛剛和徐州軍聯手獲得勝利的徐階並無其他想法，以為自己驅使流民入山陽軍所轄三縣才使得山陽軍糧草不足。所以對此抱著看笑話的心態答應了對方。但是紀雲和司徒文都對此都有些不怎麼好的感覺，都建議徐階加緊防備。
徐階隨即也給諸地傳了軍令，小心戒備山陽軍的一舉一動。但最後紀雲還是決定親自回道後方查察，順帶為大軍籌集糧草物資和一些藥物。
紀雲抵達濟陰府之後，就從濟陰府西面諸縣抽調了五千府軍至祁縣。此外還強令山陽軍輜重隊沿途諸縣，小心防備。此外，還時刻關注山陽軍輜重隊的一舉一動。
「稟報長史大人，我們的留在山陽軍輜重隊大營周圍的探馬都有半個時辰未歸了。按照我們原本的規矩，他們此刻應該回來了，但是……」
「但是不知蹤跡了，對嗎？山陽軍果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傳令下去，讓大營士卒整軍備戰。」紀雲冷聲說道。
「大人，這山陽軍輜重隊還在城外呢，難道我們主動沖殺出去？再說了，這些探子的失蹤，尚且無法責怪到山陽軍輜重隊身上，我們沒有證據，再說了，有證據也不能拿出來啊。」祁縣守將，也是都督府護軍校尉丘麟沉聲說道。他可不希望紀雲一時沖動，自己就揮著手中的大軍去和山陽軍在雪夜苦戰。萬一出了什麼問題，到時候責怪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紀雲沉聲道︰「丘校尉，我讓將士們整兵備戰，不是領軍出戰。山陽軍不來，我們自然不會對其有什麼行動，但是，如果他們要是不規矩，我們自然不能毫無應對之策。這是都督大人的令箭，現在，這里的防衛事宜，都以我為主。此外，就算出了什麼事情，本長史一力承擔，不會責怪大到校尉大人身上的。」
丘麟臉色尷尬的說道︰「長史大人多心了，標下的意思是，現在我兗州府軍還是和山陽軍為友軍，要是我們肆意動手，結果只會對我們不利，而大利武衛軍罷了，並不是為了擺月兌責任。」
「如此甚好！下去傳令準備吧，對了，北門尤其要多準備人手。擔憂異常，立刻稟報。對了，讓北門之上，熄滅火把，隱藏起來。算了，本官今夜親自趕往北門查察。」紀雲沉聲下令道。北門距離山陽軍輜重隊的臨時營地最近，雖然山陽軍輜重隊臨時營地位于城北
混蛋，說得好听，出了事情你承擔，但是本校尉能月兌身嗎？丘麟嘴上諾諾應道，心中暗罵不已，但也不得不按照紀雲的話去辦。
…………
「大人，已經抵達目的地，兩千輜重兵組成的隊伍已經在北門外三里之外，我們也即將趕到東門。」
唐斌看著飄飄蕩蕩的雪花，雙拳緊緊一握，冷聲道︰「給那邊傳來，行動。告訴他們，能攻則攻，遇敵則退，以聲勢震懾，保全自己。」
「遵令……」數個傳令兵悄無聲息的月兌離隊伍，向著北面而去。
「減緩速度，不許發出任何聲響。」唐斌低聲說道。
祁縣城北，紀雲高倨城樓之上。在得到去城外打探消息的探子回報，城北有異動之後，其就帶大軍出現在這里。
雪花時大時小，下得正急，城樓上警戒守衛的士兵早已經成了一座座雪雕，紀雲極目遠眺，只見零星的火把從北方的地平線上蜿蜒而來，隱隱夾雜著輕微的衣甲相撞之聲和踩在地上的脆響聲，一個人的聲音不明顯，但是數千人的聲音，那還是能在寂靜的夜里傳出來的。很明顯，有一支數千人的隊伍正向著祁縣縣城開來。
「難道山陽軍真的要對我們動手？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眼中流露出冰冷的殺機，低聲道︰「降下旌旗，熄滅火把！任何人不許出聲，沒有本官命令，亦不許放箭！」
「長史大人，他們不會是來突襲的吧！」丘麟臉色微變的說道。雖然對紀雲直接調動軍隊，想要對山陽軍動手不滿，但他也不是笨蛋，祁縣得失，關乎他的腦袋。
紀雲沉聲道︰「本官也不希望他們是來突襲我們的，但你看看，大軍出動畫，卻只有在前、中、後各有少許火把，所為何？難道火把多了，不能更好的行進？當然不是，他們應該是為了隱藏蹤跡。等等看吧，他們近前之後，如果正大光明的讓守城士卒出面，有所要求，我們倒是可以放心。如果直接突襲……」
丘麟默然，他也知道，要是山陽軍輜重隊突襲此城，那結果可就是驚天動地的大麻煩。對于他來說，不，應該是對于兗州府軍來說，誰也不希望山陽軍和他們真的打起來。山陽軍的強悍，他們心中很清楚，而濟陰府的守軍有多少，他們也很明白。哪怕是紀雲，雖然一直在防備山陽軍的異動，但他也不是真的希望山陽軍和他們動手。
現如今兗州府軍和徐州軍聯手大破武衛軍，讓武衛軍失去北進的能力和實力。但是，兗州府軍也損失慘重。如此一來，雖然也遭受損失，但經過兩月補充的山陽軍卻成了參戰諸方最強勢力。也是因為此，紀雲才對山陽軍在此時突然提出要讓後方運輸糧草供應前線而感到異常。只是沒想到，山陽軍果在行動了。
「我們辛辛苦苦，最終卻成就了山陽軍嗎？」紀雲心中暗暗自語道。
紀雲的命令流水般傳達下去，很快，祁縣城牆之上，旌旗降下，大批火把熄滅，只留下寥寥數個火盆依舊在燃燒著。祁縣北城樓上陷入了一片黑暗，從城外遠遠望去，就像是座死城，了無生氣。
…………
北城，五百米之外，周陵帶領兩千士卒出現在這里。看著靜悄悄的城牆，其心中又是緊張又是興奮。護城河已經成為平坦之地，上面的冰已經可以讓人通行。
「襲城隊，上！」周陵壓下心中的思慮，狠狠一揮手，冷聲下令。頓時，五十余個身披白袍的士卒急速的沖向城牆，並拿出隨身的物什。五十余柄長鉤帶花費了數次之後，才順利的將其扣在城牆之上。驚得周陵心中直跳，雖然鉤子的前端裹有棉布，不會發出太過巨大的聲響，但也不是沒有動靜。將襲城隊順利上城，心中大定。
「傳令，大軍準備，向前推進」在襲城隊快要登城之時，周陵準備直接讓大軍推進，剛好能在他們上城放下繩索之後，接應其他士卒上城，順勢尋找機會打開城門。
…………
城樓之上，紀雲卻是目光如刀，沉聲道︰「他們，果然動手了，山陽軍之中，也是有聰明人，有狠辣之人的。此時，武衛軍、兗州府軍借無再戰之力。卻偏偏有一個不甘平靜的猛虎在側。都督大人，我們都敗了。」
「怎麼會？他們怎麼會？」丘麟在一側難以置信的自言自語道。畢竟，兗州府軍和山陽軍一直都是聯盟，雖然彼此之間不對付，但那也是聯軍的存在。但現在，這友軍就開始向自己動手了，他有些不解。如果雙方大戰，那武衛軍誰來抵擋？他卻不知道，武衛軍已經在他們和徐州軍聯軍之中，損失極為慘重，暫時無力北征了。
紀雲臉色一冷，突然鏘然抽出寶劍，厲聲喝道︰「舉火，放箭！給我射死這群背信棄義的小人。」
霎時間，城頭上火把通明，早就窩在女牆下嚴陣以待的數千名手足冰涼的弓箭手長身而起，張弓如滿月，鋒利的羽箭已經對準了城樓下正在前進，有些愕然不知所措的山陽軍士卒們，然後「咻咻咻……」聲響成一片，數千支狼牙羽箭已經傾泄而下。
「啊……」
「有埋伏……」
淒厲的慘嚎聲從城樓下沖宵響起，最先倒霉就是那五十余襲城隊，第一個回合就成了刺蝟。緊接著，在不斷飛出的箭矢制作，短短片刻功夫，就有五六百名毫無防備的山陽軍士卒倒在了箭雨之下。
「該死，他們早有準備，快撤，弟兄們，快撤，向後撤退！快！」周陵淒厲的大吼起來，此刻，已經無暇顧及其他，最重要的是將弟兄們給撤下來。
在各級軍官的厲聲下令之中，還有口氣尚能動彈的士卒和後方未曾受傷的士卒又像潮水般倒退回去。但他們並未慌忙後撤，反而在城外數百米之外重新結陣。不過，如此一來，也使得紀雲將他們視為山陽軍此次行動的大軍了。
「爾等何人？」見城外山陽軍結陣之後，紀雲厲聲問道。
周陵看著自己帶領的士卒之中，已經少了七八百人，恨得牙癢癢，怒聲回應道︰「破城之人。城上的兗州府軍給我听著，我乃山陽軍前鋒。我山陽軍數萬大軍已經從北殺來，降者，免死，不降者，破城之後，殺無赦！」
紀雲聞言，頓時大怒︰「休得張狂，爾等欲襲我城，已經被我發現，還妄圖攻下這里，簡直是妄想。城中有守軍一萬，青壯三萬余。就憑你們數千士卒，也想拿下這里？我勸你們還是早早歸去，免得我兗州府軍大軍一至，定當剿滅爾等。」
周陵的任務是能破城則破城，不能，則吸引住敵軍，拖延時間。他自然知道主力在東門行動，將紀雲如此，他也樂得和對方繼續打口水仗。
「是嗎，可是我山陽軍已經拿下了句縣、成陽兩縣，可以說，你們濟陰府西部之地，盡在我軍攻伐之下。這位大人，據說你們城中的守軍都是從西面諸縣勉強抽調而來，那麼，西部諸縣還有多少守軍能抵御我大軍的征討呢？」
「城上的兗州府軍听著，願意投降著，爾等不為降卒，破城之後，可獲得山陽軍的獎勵。此外，可隨意參軍或歸家。我山陽軍治下士卒如何，百姓如何，眾所周知，難道不如徐階對地方的治理？」
紀雲一听，心頭一震，對于對方的話，他倒是相信了幾分。要是句縣和成陽被破，那麼濟陰府其余諸縣只怕也落不到好。再看看士卒臉上的表情，紀雲頓感不妙。
「是嗎，在盧州府，我家都督大人和徐州軍已經聯盟，並在日前大破武衛軍。弟兄們，切不可輕信山陽軍賊子的胡言亂語。只要我們堅守此城，他們就奈何不了我們。只要數日功夫，都督大人就能率領聯軍殺回。到時候，定能讓他們好看。武衛軍尚且不是我們聯軍對手，更何況這區區山陽軍。」紀雲連忙震住士卒心中變換不斷的想法。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