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福貴打來的電話。
周宏听了不到五分鐘，氣得差點把手機摔了。
羅子欣這女人還真動手了，周福貴告訴周宏今天縣畜牧局不再跟南山牧業出具檢疫證，說目前正是非常時期。周福貴好話說盡也沒人搭理他。
狀元生豬跟一般的生豬都要經過產地檢疫以及屠宰地檢疫兩個檢疫，現在還有粵州本地的檢疫。如果沒有產地的檢疫，根本就不能運出。
當然，總不出具檢疫證也是不可能的，這是有關部門有檢疫的義務，但是根據瘦肉精中毒事件給你拖上一段時間也是可以的，而狀元生豬一旦斷貨，在銷售市場上影響就很大。
周宏一時間也沒什麼好辦法，一個人在人行道上踱開，這下他可真有些急了。
周宏來來回回走了十來分鐘，手機又響了。
「周宏啊，我啊，羅子欣。」
周宏不作聲。
「呵呵，你大概听說了吧，千萬不要以為是我授意的，現在全省都這樣。」
「謝謝啦！」周宏恨聲道。
「昨天晚上的說的還算數，一千萬，不過，若是再過一陣子可是不值這個價了。」說罷，羅子欣格格地笑道。
「啪！」周宏一下掛了手機。周宏走了幾步，走到靠綠化帶的玻璃宣傳櫥窗前，不顧旁邊人鄙視的眼神，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
周宏看了看玻璃櫥窗內的越州城市地圖，忽然心中一動，立刻撥通周福貴的電話︰「福貴啊，你不是在零州也設了南山牧業分部。」
「是啊，怎麼呢秀才？」零州跟樟縣緊挨著，閣山東面是樟縣，西面就是零州的零縣。周福貴當時在簽養殖協議的時候零縣也去了。周福貴也是考慮僅僅一個樟縣是不夠的，考慮零縣跟樟縣各方面都很接近，這樣就能保證品質相當的豬，所以，零縣基本所有鄉鎮也有南山牧業的養殖戶。
因為零縣已經屬于湘南省，雖然零縣跟樟縣的人很親近，但還是擔心跨省協議，零縣縣政府鄉政府還都很支持，周福貴索性就在零縣也注冊了一個公司。
有公司的名頭，但基本上周福貴與周宏都把它看作是零縣的一個生豬收購站，或者一個辦事處。
周宏看著地圖就看到不在江東省但卻與樟縣一山之隔的零縣，心里立刻就有了主意。
交代完周福貴了，周宏心情大好起來，西方不亮東方亮，把樟縣的生豬都拖到零縣去，在零縣獲得檢疫後再送到越州來。
周宏暗嘆好險，要不然羅子欣就這一下就掐住了南山的命脈，耽誤個十天半個月，陳海生這邊非得翻天不可。
周宏給陳海生打電話，通報情況。周宏一說，陳海生說他現在正在去桂西省地方。他做酒業，跟桂西省許多地方有聯系，他現在準備桂西省組織生豬，主要是針對無公害豬，這是狀元的基礎產品，不管怎樣都需要保證，相信很快就會有收獲。
周宏听陳海生這麼一說，就徹底放心了，看來他也意識到這個問題。
周宏一抬頭，發現自己走到一個路口，這里會展中心已經是兩公里之外，前面一堆人圍著，夾雜著一些人的聲音，不過是「這人瘋了」、「這人有病」的話。
有四五十個腦袋擠在那看，周宏感嘆，人還真是喜歡看熱鬧，想著，腳底下卻也往那邁去。
周宏能看到一個牌子撐著，斗大的「高薪求職」的四個大字。四個大字下面還有一段小字，要是別人那是看不清楚，但是周宏卻看清楚︰
方為心，美國密拉里大學生物化學博士畢業。求職︰高校；研究機構；企業高管。年薪百萬，科研啟動資金一千萬。
周宏看了倒吸一口涼氣，這哥們牛人啊。
周宏環顧左右，可惜沒記者拿大炮拍，這樣沒什麼影響力。2001年大概還不接受這樣的求職模式，周宏心道，這哥們有些超前了。這樣一想，周宏來了興趣，擠進人群，就看到一個瘦瘦斯文略有些禿頂的三十左右的男人，白襯衫，黑褲子，嘴一直倔強地抿著，臉上帶著傲意。
周宏覺得有些眼熟，盯著這家伙仔細看了幾眼，腦袋忽然就是一個閃電，手下意識就抬起，牛人，是這牛人啊，學術打假牛人！
這哥們以學術打假著稱，經他手很是揪出一批造假的教授與學者。
周宏對方為心很是佩服，但卻不敬，打假打到他那種程度也就職業化了，實際上以正義也就沒什麼關系，要不然他後期就不會到亂咬人的地步。
周宏在燕京的時候听手頭的大學生議論過方為心，大學生比較景仰這家伙，被周宏駁斥了一番。周宏的理由很簡單，打假始終打的是個人，沒見過他打過學校，或者是學術期刊出版社。殊不知，所謂的學術造假，很多時候是學校暗中推波助瀾，而所謂的學術期刊雜志更是提供這個舞台。說白了，就是打蒼蠅，不打老虎。
這家伙，別人以為是瘋狗，其實聰明得很，分得清楚什麼能咬，什麼動不得。
周宏眼楮一亮，是了，結合這人的簡歷世人都會有個疑惑，白瞎讀了十多年書，混了個名牌大學生化博士回來，這回國大學研究所里呆著，多愜意啊，怎麼會淪落到舞文弄墨的地步？看他現在這個樣子，看來回國求職出了什麼狀況。
周宏一拍大腿，有辦法了，給這哥們指明一條星光大道。
夕陽斜下，華燈初上，圍著方為心的人漸漸散去，顯出有些孤零零但倔強站著的方為心來。
周宏拍了拍，向著那孤獨而驕傲的人兒慢條斯理走了過去。
周宏有主意了。
白雲賓館十九樓小會議廳，牆壁上掛的時鐘顯示時間是晚上九點半，江東省的談判團所有人都到場。
整個會場煙霧繚繞，很有幾分沉悶。
黃副省長很郁悶，卻又不能表現在臉上，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與越州省談判交涉好，看能不能把一年封殺令改成半年，最好是能夠取消。
書記與省長都打來電話，指示他務必做好這件事，可是，黃啟明這幾天談下來，感覺談成功的機會很渺茫。
不管怎樣，談判團的工作還要做，首先，根據越州省調查情況江東省要確認此次造成瘦肉精中毒事件的生豬肇事方，找出這個來然後省里自然揮刀砍下，絕不姑息，向越州省表示誠意；其次，江東省大型養豬場、牧業公司的頭頭都來了，要跟越州省簽訂誠信協議，就好像做錯事寫個保證書一般，這就是江東省企業表態。最後，江東省自然要在其他方面做一些補償，譬如這次中毒事件的善後花銷那得包了。今晚上的緊急會議主要是議定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