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裊裊,周宏在自行車招待所前水泥地一板一眼地練著掘地把和移身把。
練到一半,空氣中夾雜點香風,周宏就知道舒雅來了。周宏沒停,繼續練了半個小時才一個收勢站定,然後站了五分鐘才睜開雙眼,道︰「早來了啊!」
舒雅語氣略帶好奇與驚訝︰「大俠,這就是你練的功夫?厲害不厲害?」
「昨天晚上你不是看到了嗎?」周宏笑道,目光一轉,見舒雅身後背了個小包,頭戴著一白色的帽子,卻是一副輕裝要出發的樣子,「你這是?」
舒雅笑道︰「你昨晚上不是說去匡山嗎?」
「我也就隨便一說。」
「我本就這個打算啊,走吧,來徐陽不上匡山那是白來!」舒雅大聲道,楓葉下陽光點點,她的臉蛋卻悄悄紅了。
「真的?」周宏興奮了,與美相攜,夏日登山去,那是再好不過,當下目露促狹之色,道︰「今天能趕得及回來嗎?」
「趕不回就在山上住一晚上唄。」舒雅美麗的眼楮轉了轉,大大方方道。
周宏立刻抿著嘴,不說話了。
舒雅白了周宏一眼,道︰「想哪去了,我舅舅就在牯嶺街了,今天晚上我們住他們家里,怎麼樣,匡山二日游,算是小女子報答昨日的英雄救美壯舉!」
「那個算什麼,舉手之勞而已!」
「別廢話了,快去收拾一下,吃完早飯我們就出發。」
周宏應了一聲回房收拾。
上午十點,乘上專門的旅游中巴一路彎彎繞繞終于到了匡山的牯嶺街,天色晴好,藍天白雲,山風徐徐,正是一派好風光。
上午周宏與舒雅兩個人在美廬以及一些山上名人別墅轉了轉。舒雅是常客,興致勃勃地向周宏介紹。
中午時分兩個人就在舒雅舅舅家吃飯,吃完飯兩個人並肩出去。
「我看你舅媽在準備新被子。」周宏出門沒多遠忽然開口道。
舒雅臉頰一紅,不敢看周宏,盯著自己腳尖,道︰「別多想,晚上你跟我舅舅睡。」
周宏吐出一口氣︰「這樣啊。」
舒雅揚起拳頭輕輕敲在周宏手臂上,這個裝模作樣的家伙。
周宏看了舒雅一眼,覺得這丫頭今天有些奇怪。
舒雅迅速瞥了周宏一眼,心頭泛起些甜意、酸意,諸多滋味一起在芳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
舒雅既害怕又興奮,這也許就是「愛」的滋味。
舒雅昨天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忽然就決定陪周宏上山。
算上昨晚,加上燕京火車站,周宏是兩次英雄救美了。舒雅有一種無以為報的感覺。
心里有了主意,舒雅也就很快睡著,不想這一睡,周宏就闖入她的夢中來。
這個夢很奇怪,很真實,像是舒雅的另一段人生。
夢境赫然從去年開始,舒雅一個人去燕京經濟管理學院報名,卻沒有周宏。
舒雅在出火車站遭搶,錢和身份證以及錄取通知書都沒有了。
舒雅一個人蹲在那哭得稀里嘩啦,無助絕望,足足一個小時。最後,舒雅一個人拖著箱子去學校。
好不容易到了學校,學校允許先報名後付學費,一個月後,舒雅才把錢交上,補辦的身份證也寄來。
大學生活沒有舒雅原本想象的那樣豐富多彩,太多無聊,周圍的同學,同宿舍的姐妹進校一個月不到就談起戀愛,上課也大多是無聊的內容,老師倒是正規,最起碼是重點大學的講師級別,不過他們是來撈外快的,經常一個電話打過來說來就不來。
就這樣,舒雅度過了大一。
大二上學期即將結束,舒雅一個人在學生街背著包走,再次遭遇搶包,這時周宏出現,幫她搶回了包,痛打了那個搶包賊一頓。
就這樣,舒雅戀愛了。
舒雅最後的夢境就定格在學生街學生賓館里,她和周宏兩個人赤著身子彼此糾纏的樣子。
天還未亮,舒雅不得不悄悄起來沖澡洗內衣。
也就是說,舒雅昨晚做了一個有關周宏的春夢。
清晨,朝陽燦爛,看著周宏沉浸在拳道世界渾然忘我的感覺,看到他精壯的身軀而富有雄性的風姿,舒雅忽然覺得,昨晚不是夢。
經過奇妙的夢境之後,內心不再單純的舒雅,自然給周宏異樣的感覺。
兩個人繞著牯嶺街,走蘆林湖,走花徑,然後錦繡谷,仙人洞。
這一路景點集中,更為難得的是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相映。
舒雅很快恢復常態,表現自然起來,例如在花徑,舒雅要吟上一句「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的千古名句,而在仙人洞,自然要把更有名的「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念上一念。
周宏自然是一個好觀眾,時不時贊上幾句,見舒雅吟詩的模樣靜若仙子周宏看得發呆。只是仙人洞的詩句,周宏憋住笑,臉上有些抽筋,好在那時候網絡還不太發達,這些名句再加工為葷段子的話舒雅並沒听過。
兩個人一路且行且看,湖光山色,偶爾險要處兩個人手還會抓在一起,這個時候,彼此心跳都有些快,但都有些不願分開,直到山路漸窄才醒覺。
舒雅心頭越發覺得怪異,羞澀是有,但心里並沒太大波瀾,就好像手早就該牽在一起一般。
舒雅畢竟是女孩,感性總是居多一些,美景之前,又想起去年大抵這個時候自己在燕京的情景,再結合夢境,想到若是沒遇到這個家伙,大抵就要在那無聊的學校度過自己金子般的光陰。
兩個人回到牯嶺街的時候已是日落時分。
匡山之秀,天下聞名,山中的這條街猶如天上的街市,路燈早已迫不及待亮起,而壯麗的晚霞就在西天,天上地上的光輝可謂交相輝映。牯嶺街白日因游客而喧鬧,此刻卻靜了下來。轟的一聲,舒雅就感覺身體內好象什麼一下被點燃,從來沒有過的火辣火辣感覺縈繞在心頭,一天的自然和隨意到現在都沒了,只有難解的躁動以及微微期盼。
而就在這時,兩個人手指輕輕一踫,行走在寬敞的大街,人來人往的偶有觸踫也是一觸即離的,但是,舒雅卻沒想到這一下手卻被周宏牢牢地抓住。
舒雅心突地一跳,扭頭看了周宏一眼,卻見他面如秋水,只是定定望著前方,臉頰涌起的紅暈漸淡,頭微微垂下,身心上下就好像處于一泉眼當中不斷被沖刷。
這感覺,很微妙。
昨晚夢境的記憶已經基本消退,眼前手牽著手,才是最真實最濃烈的感覺。
舒雅不再想其他,就覺得真好,真想就這樣一輩子牽著手走下去,走在這天上的街市。
手忽然被攥緊了,有些疼,舒雅白了周宏一眼,卻不肯沒有抽出手。
舒雅不知道,鎮定的周宏此刻額頭在冒汗,不是因為爬山,經過一陣慢行山風早就吹干,完全是因為緊張。周宏沒想到,再一次主動牽手比前世的感覺要濃烈十倍、百倍。
緊張歸緊張,但這感覺真好,真想這牯嶺街能一直延伸下去,然後兩個人就這樣傻傻地走回市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