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心男,好膽麥走 第一章

作者 ︰ 陶樂思

所謂的過五關,其實是整五關,新娘早就交代過不用客氣,而且新郎也經得起玩,此時不整,更待何時?姊妹們執行起來絕不手軟!

大魔王黎烈妤更是鐵面無私,別說放水了,根本是滴水不漏,不只苦了新郎,連一票伴郎都受到牽連。

第一關康康舞,測驗新郎的腰力,所幸薛宸淏經過萬禮棻的教,身體軟Q,沒被難倒。

倒是伴郎們不是久坐辦公室,就是養尊處優,歷經三關交互蹲跳和仰臥起坐,已經狼狽地求救討饒,只剩穆諺書還算能撐,新郎則是心情亢奮,體力也亢奮。

「第四關,汗流浹背的各位可以涼快一下了!」關主笑嘻嘻地搬出兩個裝滿冰塊冰水的水桶,捉弄人很開心。

「水桶里各有十顆彈珠,請新郎一邊用腳趾夾出彈珠,一邊清楚朗讀這十條愛妻守則,受不了的時候,伴郎可以幫忙。」

穆諺書低頭模模鼻子,默默閃到後方。

這應該用不著他上場了吧?

娶個老婆像是海軍陸戰隊過天堂路,分明是要嚇阻單身漢結婚嘛!這到底是誰出的主意?

目光下意識地飄向那抹縈繞于心的縴麗身影,她正監看著游戲進行。

他敢說八成是黎烈妤的意見——記憶中,她總是反應靈敏、點子多多,他經常拿俏皮的她沒轍。

算起來,應該有七、八年不見了,歲月待她不薄,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是自信的美麗與成熟的韻味,她的身材依舊縴合度,那雙眼楮仍然澄澈透亮,又長又翹的睫毛在眨動時像會說話,豐潤小巧的紅唇彷佛誘人親吻……

今天她顯然有特別打扮過,精致的彩妝將她的五官點綴得益發嬌艷,一頭雲瀑般的長發斜扎在一側,露出的耳朵上掛了一只墜式的耳環,一襲下襬不規則設計的酒紅色斜肩連身雪紡洋裝,襯得她膚色如雪,像朵美麗又帶刺的玫瑰,明艷動人又不失個性。

真巧,沒想到相隔這麼多年,兩人會在這種場合相遇,更沒想到她居然是新娘的好朋友……

可剛才她為什麼說不認識他?!

她居然說不認識他!

可惡!當初是誰先對不起誰的?要否認的話也該由他開口吧?穆諺書愈想愈火大,一股悶氣翻涌而上,堵在胸口好不舒坦。

黎烈妤眼楮看著正在進行的闖關游戲,注意力卻集中在身後兩點鐘方向,敏銳察覺有道灼熱視線不斷投射過來。

她知道穆諺書正看著她!

打從認出他來,她的視線就不自覺地隨著他移動,當他溜到角落時她就注意到了,所以也知道他正注視著她。

雖然她表現得大方自然,其實是僵著頸子,感到非常不自在……

畢竟,舊情人在睽違多年後意外重逢,任誰也很難維持淡定平靜,就算表面不受影響,內心肯定是漣漪四起的,尤其是他們當初並沒有好好分手。

然而,即便帶著怨念,她還是會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就像他現在正悄悄看著她一樣。

穆諺書變了不少,記憶中的飛揚濃眉、高挺鼻梁依舊,但那狹長睿眸所蘊藏的鋒芒更顯銳利,過去經常平抿的薄唇笑容更少了,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現在已轉化成一股倨傲的王者霸氣。

盡管今日的主角是新郎薛宸淏,但他的存在感還是強烈得教人難以忽略。

听人說︰給舊情人最好的教訓,就是以更美好的狀態出現,讓對方扼腕沒有好好把握。

幸好今天她為了參加婚宴精心梳妝,應該是完美登場吧!

不過,就算她對自己很有自信,他未免也看太久了吧!

「欸,好像還有一條漏網之魚哦!」見新郎伴郎輪流上陣,一個個哇哇嚷冰,黎烈妤陡然揚聲,故意提醒眾人。

「齁……諺書來,閃那麼後面做什麼?」大伙兒的注意力頓時集中到穆諺書身上,七手八腳地將他拱到冰桶前,要他有難同當。

中招!穆諺書瞥看故意陷害他的黎烈妤一眼,沒想到她竟還裝傻的把視線瞟向別處。

哼!不過是把腳放進冰水桶里,有什麼大不了的?再說現在冰塊也融得差不多了!

「有那麼難嗎?你們居然搞不定。」他月兌鞋月兌襪,卷起褲管,抬起腳來——

「等一下。」黎烈妤再度揚聲,端了個大臉盆來,里頭裝滿剛出冰庫的冒煙冰塊,不由分說就往水桶里倒。

「妳……」穆諺書氣結,眼角一抽。

這太明顯了,分明是針對他!

「這個有什麼難的?你一定可以搞定。」黎烈妤巧笑倩兮地拿他的話堵他,美眸閃著捉弄的狡黠光采。

「哈哈哈……這招狠!」

所有人哄堂大笑,全都在看好戲,穆諺書為了風度,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把腳伸進剛加過冰的桶子里找彈珠……

好不容易熬到最後一關,整人不手軟的女方姊妹團祭出一盤夾心餅干,新郎得答十二題,答錯了得罰吃餅干。

大伙兒心想,這關終于放水了,吃餅干算什麼處罰啊?哪知道才答了一半就六題全栽。黎烈妤端了餅干過來,拿起其中一塊餅干,對穆諺書笑得無比友善,就好像……

騙白雪公主吃毒隻果的巫婆。

「喏,請吧。」黎烈妤殷勤地獻上「心意」。

穆諺書一時不夠警覺,竟也像好傻好天真的白雪公主一樣,接過經過「加工」的夾心餅干,爽快地吃下。

五秒後,一陣嗆辣從口腔爆散,直沖鼻眼,他難受地閉眼摀鼻,等待嗆辣感覺淡去,可實在太嗆,眼淚鼻水齊飆……

「給、給我面紙……」他面紅耳赤地揚聲求助,好不狼狽。

「嚇!你居然哭了?!」薛宸淏赫見平時又酷又跩的好友竟痛哭流涕,不禁也受感染的紅了眼眶。

「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啊,見我結婚居然欣慰高興到流眼淚,噢!我實在太感動了……」

穆諺書被薛宸淏熊抱,額頭滑下三條線,實在很無言,要不是顧著擦眼淚,他會把這夸張的家伙踹飛到牆壁上當壁虎。

「少肉麻了,快放開!」穆諺書用手肘隔開他,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令他雞皮疙瘩掉滿地。

「我是被夾心餅干里的一坨芥末嗆的。」

「嗄?我以為……」薛宸淏錯愕。

「以為我感動到哭?我有這麼娘炮嗎?你想太多了。」穆諺書橫睨他,沒好氣地撇嘴。

「原來是芥末惹的禍,害我亂感動一把的。」薛宸淏佯裝一臉失望。

是芥末惹的禍嗎?不,要歸咎的話,真正的罪魁禍首應該是黎烈妤!

穆諺書淚眼環顧周遭,尋找凶手,那女人果然躲在人群中,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咪。

「餅干有酸甜苦辣,是隨機拿的。」對上他的視線,黎烈妤也不掩藏笑容,一派無辜地對他聳肩解釋,說起謊言臉不紅氣不喘。

其實他吃的那塊餅干她做了手腳,知道他也在伴郎之列後,她便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把芥末夾心加了量,暗暗控制餅干的拿取,輪到他時再移到最上方,故意整整他。

「最好真的是隨機!」穆諺書眼角抽搐,努力扯動嘴角權充微笑。

這黎烈妤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一開始說不認識他,現在又處處刁難陷害,當真想跟他杠上嗎?

若非從前那段緣分以及男人應有的風度,他豈會容許她這樣挑釁?

算了,女人家小鼻子小眼楮、雞仔腸鳥仔肚,今天是薛宸淏的好日子,他就不跟她計較了!

華燈初上,夜晚降臨,婚宴現場喜氣洋洋,五星級飯店的喜宴場地布置得美輪美奐,鮮花緞帶營造浪漫氛圍,紫色與金色的搭配充滿低調奢華感,氣氛歡樂溫馨又不失隆重。

新郎新娘兩家合宴,席開六十六桌,每桌十二席,六對伴郎伴娘安排在一桌,好巧不巧,穆諺書和黎烈妤就這麼又坐在一起。

今天她帶了干兒子小凱當開車門的小花童,但由于當伴娘無暇照顧小凱,因此也邀請了小凱的父親,方才她就是去跟他們打招呼,所以遲入席了,沒想到座位就在穆諺書旁邊。

「還真是冤家路窄。」黎烈妤嘟囔入座。

「我也這麼想。」穆諺書以正好能讓她听見的音量回嘴。

她對他有敵意,而且還避之唯恐不及,他可不希望讓她以為這是他刻意安排的。

黎烈妤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正要舉筷,發現自己的餐碟里放了幾樣冷盤菜,不禁下意識看向他。

他替她留菜?

「別想太多,盤子擱著佔位置,所以把最後一份挾起來。」似乎是洞悉她的想法,穆諺書立刻撇清。

其實他注意到她從中午開始就為了打點新娘雜務一直忙進忙出,似乎都沒吃東西——他一個大男人都餓了,何況是縴細的她?所以見她還未入席,就主動留菜。

可這沒良心的女人一來就丟了句「冤家路窄」,潑了他滿頭冷水,教他如何承認這舉動出自友善?

「我又沒問你。」哼,此地無銀三百兩啊,承認是好意會少塊肉嗎?別扭的男人!

「來來來,我們一邊是新郎的好兄弟、一邊是新娘的好姊妹,就互相敬一杯,大伙兒認識一下、交流交流吧。」同桌里總有一、兩個愛熱鬧的人會跳出來擔任康樂股長炒熱氣氛。

大家舉杯敬酒,正好化解了穆諺書和黎烈妤之間的尷尬,講究的菜色也讓火藥味被食物美味取代,不過,和平的假象才維持了一會兒,兩人又對上了——

黎烈妤接過同桌熱心人士幫忙盛舀的蟹黃燴魚翅羹,對于碗里的綠色碎葉十分感冒,埋頭用筷子仔細挑出。

「都幾歲了,還是這麼挑食。」

涼涼揶揄從一旁飄來,黎烈妤停住動作,瞇眼啟動作戰模式,緩緩側頭看向聲音來源處——穆諺書。

「幾歲跟挑食有什麼關系?」她沒好氣地說。

一方面氣惱他暗示她年紀不小,一方面又對他還記得她不吃香菜的習慣感到有股微妙的情愫從心底蕩過。

還以為像他那樣沒有心的男人,不會記得這種小事,畢竟他們早就是過去式了。

沒想到這麼久了,他竟然還記得?

「是沒什麼關系,只是覺得沒什麼長進。」他扯唇譏諷,卻將自己那碗沒有香菜的羹與她調換。

他並不是刻意牢記,只是一見到她挑香菜的動作,下意識就想起來了,看來黎烈妤這只病毒的威力匪淺,影響力維持至今!

黎烈妤本來想反唇相稽,可眼前遞來的碗令她豎起的尖刺瞬間軟化,話到嘴邊也咽了回去。

雖然他說的話不中听,但這舉動的善意是無庸置疑的。

「奇怪,不挑食就是長進嗎?」她努努嘴嘀咕,低頭舀起沒有香菜的羹湯品嘗,美味熱湯滑過喉嚨,一陣暖流也淌過心頭,勾起一種許久不曾想起的感受……

「媽咪,我可以跟妳一起坐嗎?」一道童稚嗓音揚起,兩人間突然冒出一個穿著西服的小男孩。

穆諺書左看看、右看看,不確定男孩喊的是誰,沒想到黎烈妤綻開慈愛笑容響應那孩子,教他目瞪口呆,反應不過來。

「可以啊,我們小坐一張椅子就好。」黎烈妤立刻挪出半個座位。

「他、他是妳兒子?」看著他們親密的樣子,穆諺書愕然震驚地問。

「不像嗎?可愛吧?」黎烈妤炫耀似的神態儼然就像一位母親,隨即再向男孩說道︰「小凱,叫叔叔。」

「叔叔好。」江念凱乖巧的打招呼,笑起來門牙缺一齒,講話會漏風。

「你好。」穆諺書不太習慣跟小孩打交道,尤其是前女友的小孩那更是尷尬,應答得有些僵硬。

「弟弟你幾歲啦?」

他認得這孩子就是上午負責替新郎開車門的小花童……當時看見只覺得長得挺可愛,沒想到竟是黎烈妤的孩子!

「我七歲,國小一年級!」肥短小手伸出七根手指頭,江念凱把上小學當成一件很驕傲的事。

「妳兒子這麼大了?」穆諺書訝然問道。有孩子意味著她已有了另一半,這個認知,令他胸口莫名窒悶堵塞。

「羨慕哦?」看他這麼訝異,黎烈妤覺得莞爾,故意不答反問。

他嗤笑了聲。「有什麼好羨慕的?想要兒子還不簡單。」

聞言,黎烈妤忍不住狠瞪了他一眼。

是啊,以他的條件,前僕後繼想為他生兒子的女人還嫌少嗎?更何況他也不是那種甘于寂寞、潔身自愛的老實男人。

想到過去曾被他輕忽,她就覺得一把火燒上來。

友善對話結束,不理他了,看了就生氣!

「小凱,來吃魚。」服務員上菜,十二尾香魚排排站,黎烈妤挾了一尾放進餐碟,準備遞給小凱。

「叔叔的給你。」穆諺書搶先把自己的分放到小凱面前。

黎烈妤睞向他,勾起嘴角。

哈哈,要刮別人胡子前,最好先看看自己的胡子有沒有刮干淨。瞧!馬上就被她揪到小辮子了。

這男人從以前就不踫有刺的魚,只吃生魚片,除非有人肯費心為他挑刺。現在讓出這尾魚,八成還沒學會挑魚刺——

嘖,她干麼記得這麼清楚!

「看來,你也沒什麼長進。」她拿他剛才的話揶揄他。

明白她指的是什麼,穆諺書無從否認,而且腦子里仍盤旋著許多問號,不一會兒,想起不對勁之處——

「不對啊,妳怎麼可以當伴娘?」他驀地轉頭問她。

「你可以當伴郎,我為什麼不可以當伴娘?」她挑眉反問。

「伴娘的條件不是未婚嗎?」他很疑惑,即使對習俗不那麼熟悉,但也好像听說過。

呃……黎烈妤一時語塞。讓他一頭霧水也是一種樂趣,她還想再耍耍他,不想這麼快揭曉哩!

「怎麼樣?要你管喔。」她故意不正面回答。

穆諺書蹙起眉頭。這什麼賴皮的答案啊?

「欸……」還想再追問什麼,卻被她當成耳邊風。

「哇∼∼小凱會自己挑魚刺耶,叔叔長那麼大都還不會呢,小凱真厲害。」黎烈妤用音量蓋過他的遲疑,明著夸獎孩子,暗地貶損穆諺書。

「叔叔好遜哦。」江念凱用憐憫的目光看了穆諺書一眼,然後一派驕傲地啃起魚來。

「……」穆諺書無言地噤口。

唉,這女人連在小孩子面前也不給他留點面子!

賓主同歡,氣氛正high,婚宴進行到一半,新郎新娘開始敬酒,年輕一輩的賓客幾乎喝開了。

小凱因為隔日還要上學,所以提早跟父親離開。

黎烈妤少了顧忌,喝起來也沒有拘束,敬酒的、起哄的,都爽快接下,她看起來心情很好,穆諺書在一旁卻看得很心驚。

「欸,妳要是喝醉了,怎麼帶小凱回去?」他低聲問向黎烈妤。

記憶里,她似乎沒什麼酒量,酒品也不是很好,這樣喝下去行嗎?

「小凱已經跟他把拔回去啦。」有點醉意,防備少了,笑容多了,她轉頭對他揚起嘴角。

把拔?她私底下都是這麼稱呼她老公的嗎?那語氣里透露的親密,听得他莫名刺耳。

「他還真放心,放妳在這兒喝。」穆諺書澀然揶揄。

「我這麼大一個人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她嗤笑。

「喝這麼多怎麼能放心?」雖然她現在不歸他管,但好歹有過往情誼,他秉持紳士風度,釋出關心。

「呵,別小看我,我的酒量跟以前不同了,現在可是大大有長進。」黎烈妤睞看他,很有自信地拍拍胸脯。

「用不著你擔心。」

「我是怕好好的婚宴會被醉鬼搞砸,才不是擔心妳。」他神色傲然,立刻想了借口回堵。

「哼,你該不會年紀大了,連酒量也沒了吧?」即使在微醺狀態,她也不忘調侃嘲諷他,看怨念有多深。

年紀大了?!受到刺激,穆諺書眼角一抽,俊酷神情開始崩裂……

他不想跟她一般見識,她卻不斷爬到他頭上撒野,若是再不迎戰,他還算男人嗎?

「黎烈妤,妳這是在向我挑釁嗎?」他瞇起眼,嘴角冷冷勾起,笑意卻未達深邃黑眸底。

她抬了抬下巴,被酒意染紅的臉蛋寫滿不馴。

「你說是就是唄,咱們就來一醉泯恩仇。」她將彼此的酒杯斟滿,再把他的杯子往他面前一放。

那些陳年往事,梗在心底沒營養,就趁今天偶遇,把心結解了,日後也不會想起來就氣。

什麼跟什麼?穆諺書愣了愣。

算了,雖然他搞不清楚她指的是哪些恩、哪些仇,但既然都要「泯」了,也就不用計較那麼多了。

「要喝沒問題,別喝掛了造成別人的麻煩就好。」他舉杯踫了踫她的杯子,先干為敬。

「我才不會造成別人的麻煩,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黎烈妤不甘示弱,也一杯飲盡。

是競爭賭氣,也是回顧過去,睽違將近八年的時光,還有機會同桌共飲也算難得,兩人就這麼懷著既復雜又矛盾的微妙心情喝了起來……

是誰說不會造成別人的麻煩?

又是誰說,酒量有大大的長進?

言猶在耳,穆諺書卻在一個小時後無奈地收拾自己制造的麻煩。

他是鬼遮了眼才會忘了她的個性有多麼好強不服輸——為了面子,她可以吹牛不打草稿。

她的酒量根本沒啥長進,如果有,那也只是一咪咪。他們不過喝了三瓶紅酒,她說起話來就顛三倒四,連路都走不穩。

喜宴散場,有些人商量著一塊兒搭車,所謂一人做事一人當,和黎烈妤尬酒的人是他,殘局理當也是由他收拾。可此刻,背著沒法穿高跟鞋走路的黎烈妤走在飯店長廊上,穆諺書心里不斷涌現後悔的感覺——

「欸,妳住在哪里?」

「我住在我家啊。」黎烈妤醉醺醺,想也不想地答。

穆諺書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耐著性子再問。

「妳家在哪里?」

「我家在……」她晃著手中的高跟鞋,認真思索,又忽然傻笑。

「我家就在我家那里啊。」

穆諺書臉黑了一半,現在是在裝肖維嗎?

「叫妳老公來接妳。」

「老狗?早就死了。」她這一醉不只答話牛頭不對馬嘴,還有重听的狀況。

穆諺書實在又好氣又好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未幾,她又想起什麼似的,忽地啟動暴力開關,拿著高跟鞋朝眼前的黑色腦袋猛K。

「你這家伙,干麼要提起我的傷心事,你知道寶咖咖死的時候我哭得有多慘嗎?」

「欸欸欸,很痛耶,不要亂打!」穆諺書痛呼抗議,趕緊奪下那殺人凶器。

這情景令他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彷佛回到多年前,兩人還在相戀的時候,他背著喝醉的她回家,她也是這樣說說笑笑地拿鞋打他。只不過差別在于以前是拖鞋,現在是高跟鞋,打起來更痛。

「負心漢該打。」沒了高跟鞋,還有萬能雙手,黎烈妤繼續把他當地鼠打。

「見鬼了,我不是負心漢!」他連忙否認。唉,他是招誰惹誰了,好好的來參加婚宴,怎麼會惹上這種麻煩啊?

「那你是誰?」黎烈妤停住,腦袋一歪,迷蒙醉眼定楮看他。

「我穆諺書啊。」他一怔,莞爾回答,這胡涂的女人竟醉得連誰在背她都不曉得!

「厚!」她突然夸張地提高分貝。

「那更該打打打打……」

「啊……」痛呼哀號聲伴隨著拍打聲響起。

誰來告訴他,為什麼報上了姓名反而更加挨打?

不行,這樣打下去,他會變腦殘,還是趕緊找地方安置她……不知道她家在哪兒?沒辦法找她老公來接,也不能隨便丟下她,那只好把她撿回家了!

穆諺書趕緊加快腳步,好盡快結束這場折磨,不過,腦子里卻塞了滿滿的疑惑——

他穆諺書是何時和負心漢畫上等號的?

要論負心,那也是她辜負了他的感情,他都沒跟她追究了,她竟惡人先告狀?

他當初都已經吃了啞巴虧了,怎麼還可以平白背負莫須有的罪名?

難道,他真有做過什麼事,讓她記恨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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