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管雋筠答應了一聲,低垂著眼簾吃粥。
綺媗撩起簾子將兩碟醬菜放到管雋筠手邊︰「小姐,嘗嘗這個。」
管雋筠在碟子里夾起一點剛送進嘴里,馬上吐了出來︰「這是什麼?」
「奴婢問過,說是自己做的醬菜。」綺媗趕緊看了看︰「看著像是蝦仁醬。」
不說還罷了,提到蝦仁醬管雋筠立刻變了臉色︰「拿下去。」話沒說話,已經捂著嘴走開了。綺媗怔了一下,頓時想到以前的事情,趕緊把東西收起來︰「是奴婢粗心了,這就拿下去。」
管雋筠捂著嘴蹲在漱盂邊,干嘔不止。諸葛宸看不過,端著一杯白水過去︰「怎麼听不得這個?」
「我不吃那個。」管雋筠接過水,諸葛宸從袖子里拿出帕子給她。‘啪’地一聲放在袖袋里的信箋連帶著掉了出來,諸葛宸俯身去撿,管雋筠已經看到上面的字跡。
沒有人比她更熟悉上面的字體,二哥很早就說過,管岫筠寫字除了工整能夠叫人認出來以外,千萬不能說是師傅教出來的。加上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也不深究這件事。從小看慣了她的字跡,于是這封信一掉出來馬上就認了出來。
「丞相還是請回去吧。」也不接他的帕子,管雋筠轉過臉︰「我身子不方便,不能服侍。」
諸葛宸把信放在桌上︰「她在信里問你好來著。」
「不必。」管雋筠微笑著抽出帕子擦拭著嘴角︰「我可不知道這個她是誰,既然是寫給丞相的信,必然是有什麼事要跟丞相細談的。只是丞相也要替人著想。這有夫之婦終究是要恪守婦道,哪怕是未曾開化的南蠻之地,恐怕也是容不下這見不得人的事。日後有什麼閑言碎語傳出來,真正心疼的人還是丞相。」
諸葛宸兀自把信拆開︰「你看,通篇都是問你好的話。」
管雋筠轉過臉,一臉厭惡的神色。好像剛才那碟蝦醬一樣,不用吃只要聞到味兒就會叫人作嘔︰「我可不敢當,若是沒有她只怕我會好很多。當然,在丞相心里她是千般萬般的好。而我,就是窮盡一生也未必比得上她的分毫。讓丞相一輩子都念著她的好罷了,我就不必了。」
諸葛宸臉色鐵青,先前的霽和之色一掃而空。轉手就把信連著封皮一起扔進燻籠,頓時火焰四起,信連同著封皮一起化作灰燼。
「這是何苦,丞相日後後悔起來又是我的罪過。」管雋筠看著跳躍的火焰淡淡一笑。
「別說了。」諸葛宸對上她的眼楮︰「事情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
「我不提,丞相心里就不想嗎?」。管雋筠嘴角含著笑︰「堪堪又把信給燒了,只怕心也跟著一起呢。」
諸葛宸捏緊了拳頭︰「不要再說了。」
「好,我不說。」管雋筠起身離開,諸葛宸一把把她摟進懷里︰「別鬧了。」
「不許踫我。」管雋筠想去掰開他的手,用力扭動著︰「我身子不方便,丞相請回吧。」
諸葛宸握緊她的下頜,不許她轉過臉︰「我今兒就要你。」話音剛落已經覆上了她柔軟的唇瓣,管雋筠緊咬著貝齒不許他進入。諸葛宸摟緊了她的腰肢,舌尖在她緊咬的牙關前梭巡著。趁她不備一下就探了進去,管雋筠被他唇齒間勾纏不過,淚水不由自主落下來。頓了一下,合上牙關在他舌尖上狠狠一咬。
諸葛宸吃痛放開了她,隨之吐出一口血沫︰「你真別扭。」
管雋筠唇邊也帶著血漬,淚水掛在腮邊。轉過臉去擦眼淚,諸葛宸嘆了口氣跟著過來︰「好了,不哭了。」一面說一面抬手給她拭去眼淚︰「都是要做娘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地。」
「丞相還是歇著去吧。」管雋筠深吸了一口氣不想理他。
「去哪兒歇著?」諸葛宸挑起她的下頜︰「今兒不是把沁兒攆走了,除了你這兒我還能去那兒?」
管雋筠轉過臉,卻被他攏進懷里想要掙月兌都掙月兌不了。諸葛宸下頜抵著她的頭頂,把她的臉埋在肩上︰「不許再拗著,要不是看你有了身孕,看我怎麼收拾你。」
「丞相,兵部的邸報來了。」叩門聲響了起來,諸葛宸放開懷里的女人,低頭一看衣襟上卻被淚水浸濕了一片。管雋筠紅腫透亮的眸子映入眼簾,在她唇瓣上親了一下︰「我不走,就在你這兒看。不哭了。」
管雋筠扭頭進去,諸葛宸不自覺地一笑︰「拿進來。」
「是。」外面守著的人拿著一摞邸報進來︰「回丞相的話,六百里加急的邸報。不止是送來丞相這兒,皇上那兒還有驃騎將軍府也送了去。」
「知道了。」諸葛宸看著一摞厚厚的邸報︰「下去吧。」擺擺手讓人下去,管雋筠坐在軟榻上擺弄著繡籮里幾樣新拿來的花樣。
諸葛宸坐在管雋筠素日看賬冊的書案上看著邸報,眉頭不時緊皺著。管雋筠過來給他倒了盞茶,硯池里的墨汁有些干了,便站在旁邊給他研墨。
「你不舒服就歇著去,別管我了。這麼多東西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完。」諸葛宸頭也不回︰「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管雋筠嘆了口氣,轉身要走卻被他一反手拉進懷里坐下。管雋筠不習慣跟他挨得這麼近,兩人除開共睡一榻的時候,從沒有親密過。扭捏著要推開他的手,只是一股男性的氣息環繞在身邊,帶著淡淡的皂角味,好像很好聞。
看他很專注地看著邸報,雖然不習慣被人這麼環在懷里。不過這樣坐著倒是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倚靠在身後,跟哥哥以前對自己那種全心呵護是截然不同的。
諸葛宸看完兩份邸報,懷中方才還在扭著的人全沒了動靜。低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臉貼在衣襟上,眉間微微蹙著。嘴角微微一勾,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邸報,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回身到了燻籠邊,看著那封信燃盡的灰燼。沒想到會有這麼不可告人的心思,只是睡在床上的人事先並沒有見過這封信,居然會對信那麼反感。難道中間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信中所隱晦提到的事情,又為什麼單單要跟自己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