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個太醫和一個大街上的坐堂大夫,四個人診脈的結果都是一樣︰管雋筠懷孕了,而沁兒真的只是信期不準,確實需要服藥才行。
「小姐,你沒事吧?」綺媗看著從太醫走後就一直不願說話的管雋筠,忍不住問道︰「瞧您這樣子,叫人害怕。」
「沒事。」管雋筠搖頭︰「就是累得慌,好像是心里有很多事堵在一起。」
「今兒的事小姐早就分派完了,奴婢扶著小姐回房歇著去?」綺媗上來扶起她︰「小姐這會兒有了喜了,自然是累些。方才林嬤嬤已經回去給將軍和夫人報喜去了。」
「別,別去。」還不想讓人知道,為了兩人之間的不諧,管昕昀對諸葛宸已經很不耐煩了。只是她一直都不回家去,管昕昀也就無從得知。要是林嬤嬤回去說話沒有輕重,豈不是給找了無數的麻煩來。
「嬤嬤知道小姐有喜了,立馬就回去了。」綺媗答應了一聲︰「您別操那麼多心了,不過是回去跟咱們將軍和夫人說一句,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管雋筠無言,要真是沁兒有孕的話,最多是沁兒跟李嬤嬤從此翻身上雲霄,可是自己絕不會給她一個機會欺到頭上。偏偏是她自己有了身孕,而且還是兩個多月。諸葛宸那幾日連連折騰自己的時候,是不是就想著是為了平衡自己跟沁兒之間隨時可能出現的這種狀況?
「夫人,老夫人請您過去。」貞娘進了花廳,當下請了個萬福。
「嗯。」整整身上的衣裙,管雋筠自忖在沁兒謊稱有喜這件事上自己並無大錯。而且稱得上是光明正大,不論懷孕的人是誰,都沒有做出絲毫見不得人的舉動。三個太醫一個大街上的坐堂大夫,其間並無傳統可能。要是再有人在婆婆面前說她從中作梗,作為丞相夫人的婆婆,總該有個決斷。
「婆婆萬福。」上房中只有婆媳兩人,王夫人點點頭︰「坐下說話吧。」
王夫人上下打量了管雋筠一番︰「太醫診脈說是兩個多月的身孕,這段日子自己多加小心。遇到事兒不要硬撐,有什麼盡管來跟我說。」
「是。」管雋筠點頭答應了,王夫人很少見的對著他笑。除開新婚第二天拜見婆婆行大禮的時候,這還是第二次。
「沁兒的事你就別管了。我還是那句話,不看僧面看佛面。丫頭姬妾們不過是家里養的貓兒狗兒,多一個少一個在咱們這種人家里是免不了的事情。若是事事當真,還怎麼過下去?」王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
「是。」管雋筠答應著,這種事早就看淡了。何況自己不過是替人做這個丞相夫人,身心都不在自己身上,為什麼還要計較那麼多?
「想吃什麼就吩咐廚房去做,這幾個月多是想吃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從前我懷著果兒的時候,幾乎是只要能入嘴的東西都吃了個遍。」王夫人笑道︰「若是你那邊沒有的話,就到我這邊來拿。平日都是我一個人吃,哪里吃得了那麼多。」
「是。」管雋筠點點頭︰「昨兒叫人給您送來的大氅可好,這次的尺寸應該合適了。」
「很不錯,竟比我自己現用的還好。」王夫人點點頭︰「難為你想著,歇著去吧。」
管雋筠福了一福退出了上房。
綺媗端了一盞清湯進來,管雋筠剛聞到那味道馬上不可抑止地嘔吐起來。記不清這是早起後的第幾次嘔吐,一次比一次來的難受。
「小姐,這麼下去可不是個法子。這幾天天天粒米不進,要不再叫太醫來看看。能吃點什麼不吐就好了,小姐本來就瘦,這幾天越發是清瘦得可憐起來。」綺媗不迭端了水過來給她漱口︰「夫人叫人送來了咱們家里釀的梅子,說是做成梅子茶能解口。奴婢叫人熬好了,小姐喝一點可使得?」
「嗯,最好是能有什麼酸酸辣辣的東西。這兩天嘴里沒味得緊,看見什麼都不想吃。」管雋筠點點頭。
「小姐想吃什麼?」綺媗將一碟酸梅放到她手邊︰「奴婢讓人去做了來,方才林嬤嬤還說呢,只要是小姐想得出來的東西,嬤嬤就能做了來。」
「那個醒酒的辣子,用鹽和醋干培了出來。」管雋筠想了很久︰「就想吃這個。」
綺媗愣愣地看著她︰「這個能吃?這還是上次在家的時候,廚娘們因為誤了火候做出的東西。把咱們將軍的宿醉都解了,後來不許人再做,除非酒醉不醒才準拿出來。」
「我就想吃這個。」管雋筠點頭︰「想起來就口水直流。」
「嬤嬤做的時候非叨叨壞了不可。」綺媗一面嘟囔,一面出去。
吃了兩粒酸梅。口里的淡味算是解了些。一股酸辣之氣從外面彌漫進來,緊接著就是咳嗽噴嚏之聲不絕于耳。
綺媗苦著臉,淚流滿面端著托盤進來︰「小姐,奴婢聞著就受不得這個味兒。嬤嬤們在廚房一行做一行流眼淚打噴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受了什麼大委屈了。以後您就想點別的什麼吃吧。」
「你要不要試試?」管雋筠迫不及待拈起一枚放進嘴里,頓時舌尖上的味蕾全都打開了。酸辣之氣直沖鼻翼之間,吃完一個又是第二個。綺媗看得目瞪口呆,擔心會被辣壞了︰「小姐,喝點梅子茶解解口吧。」
「這個挺好,不用解口。」管雋筠炫耀似地又吃了一個,接著端起梅子茶喝了一口。酸甜苦辣咸幾種味道融合在一起,一下子五味俱全。
綺媗簡直是拿她沒辦法,只盼著這種古怪吃法快點結束,要是再不吃點正常的東西,真是了不得了。
「奴婢給夫人請安。」沁兒無事人一樣大大方方請了個安,管雋筠看著她一臉的有備而來。上次那麼罰了她,又讓太醫給她診脈確信沒有懷孕,她心里耿耿于懷是一定的。卻顯得別人不夠心硬,管雋筠擺擺手︰「起來說話。」
「奴婢有件事想問問夫人。」沁兒一點都沒學會收斂,反而比前次更加放肆︰「奴婢听人說,莊子上送來的賬目和銀票,夫人都沒送回銀庫去。奴婢上次不過是奉了丞相鈞命來支取銀兩,夫人不僅不給反而重罰了奴婢。這莊子上送來的銀子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夫人卻從中私自扣下。奴婢倒是想問問夫人,這銀子難道是夫人家的。還是夫人預備把這銀子帶回娘家去?」
管雋筠剛剛喝了一口酸甜適口的梅子茶,听到這話眉間隱隱跳動著︰「想知道緣由?」
「是。」大概是上次挨打以後,心中不服又在諸葛宸面前絮叨過什麼,諸葛宸對她顏色好了些,就越發是有恃無恐起來。或者是婆婆那句沒說出來的話,這次沒有懷孕,難保下次不會有。所以說話的時候一定都不像是受過重罰的。
「你不配。」三個字如同石頭一樣砸到她面前︰「你一個小小的婢女,不過是伺候丞相起居而已。我如何當家,是你能問得的?這是你能僭越的誰教你的規矩」管雋筠手重重拍著桌案,綺媗嚇了一跳。
「去問問是誰把這些事兒到處傳的,居然還告訴一個丫頭了。真是沒有半分規矩,查出來一並嚴辦。以為相府是什麼去處,就容得人在這里牽三掛四朋比為奸」管雋筠扭頭看著身邊的綺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