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光 第二十八回

作者 ︰ 霜墓潸

天下著濛濛細雨,街上的行人撐著傘,步伐匆匆。在行走間,傘不經意間相踫撞。細雨落在傘上發出「砰砰」的聲音,滴落地上濺起一陣水花,卻又在那一瞬間歸于平靜。耳邊只傳來連綿不斷的細雨聲,心底莫名的壓抑。在這樣陰沉的天氣下,法院外依舊站滿了記者。他們不住的朝法院里面張望,企圖得到第一手資料。可惜時間過去了許久,里面還是毫無動靜。

法庭上,听眾席上坐滿了人,但鴉雀無聲。目光都齊齊的注視著坐在原告席上的我和在被告席上的尹安臣。我坐在那里面色無異,可是心底很緊張,兩只手不自覺的緊緊相抓。這時,坐在我身邊的Anderson把手伸過來抓住我,對我微微一笑。我緊抓著他的手,心稍感平靜,目光卻不經意間與對面的尹安臣對視。深邃的目光冷冽的看著我,我的心一下子被吊了起來。

當我獨自坐在詢問席上,安靜的法庭上只有我的律師Charlie的說話聲,腦海里如這類似放慢碟片的CD,思緒緩慢而又飄遠。直到他開始向我針對性的詢問時,我才拉回意識。

「蘇黎女士,請你再詳細的講一遍當晚發生的情景。當著在場人所有人的面。」Charlie問我。

「那天我從洗手間出來就看見他在門外。他一步步把我逼進洗手間,關上門企圖對我……對我……」我說道後面傷心的哭了起來,一切都不言而喻。

可是他並沒有放過我,追問道︰「對你什麼?」

「我……」

「請你大聲的講出來。」他加重語氣對我說道。

「強、暴。他對我進行強、暴。」我一口氣把話所有講完。講完時卻猶如抽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倍感疲憊。在場的人因我的話頓時一陣唏噓。我感覺到尹安臣的目光冷冽的看著我。余光中看見他嘴角卻微微勾起,仿佛是在看我的笑話。

「他得成了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得成了。」

「法官閣下,這里有一份我當事人的驗傷報告。上面載有我當事人身上的傷勢程度,還有事發當時我當事人被原告所撕破衣服的照片。由此可見,原告是當真無二的對我當事人進行強、暴。」Charlie那份傷檢報告遞給了法官,總結性的說完話。停下的人開始唏噓。

他坐回原位。對方律師方和開始進行對我的問話。

「請問蘇黎女士,你剛才說我當事人一步步逼你進洗手間嗎?是這樣子的嗎?」他邊問邊開始示範。仿佛回放案件,他步子緩慢而沉重。

「是的。」我對上他深邃的目光,很肯定的說道。

方和看著我,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勾起了一抹笑容,毫無掩飾得對我譏笑。他話鋒一轉,問我︰「那麼當天為什麼不直接去警局報案,要知道當時根據你身上的傷痕及就可以直接對我當事人報案,讓我當事人百口莫辯。可事實上,你是第二天才報案,才去驗傷勢,你覺得過了一個晚上,這些還有用嗎?」

「當時我腦子里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想法。試說一個女人遭受那麼大的侮辱,她還能有理智去判斷自己接下來干什麼嗎?」

「那好,蘇黎女士,你說我當事人強、暴你,那你能否在再詳細的描述他怎樣強、暴你。按著你,捆著你,還是打了你,撕破衣服強、暴了你?」

「他把我按在牆上撕破衣服。」

「你尖叫了沒?喊救命了沒有?」

「有。」

「可是你知道嗎?我當事人的妻子林雅君當時就在洗手間外,因為里面的門反鎖了,她進不去。可她說她並未听見里面有任何聲音。」方和大聲對我說道。毫無疑問他這句話迎來了在場人的唏噓。而我也亦感驚訝。

「我反對。林雅君是被告人尹安臣的妻子,她無取信地方。」我的律師Charlie馬上反對道。

「同意。」法官也一致同意。

「那好,即便如此我這里還是有證據說明你在說謊話。那天宴會上蘇黎女士,你和你的丈夫AndersonWesley引起很多人的關注,自然也引起了狗仔隊的注意。很不巧他就拍下了一段你和我當事人的一段視屏。法官閣下,這里就是當天拍下他們的視屏,包括我當時人的妻子林雅君也曾來過案發地點,也被拍了下來。」方和拿出檔案袋里準備好的錄像帶遞給法官。

他繼續說道︰「這里面清楚的拍攝下來我當事人九點三十一分進入洗手間,九點四十六分離開。」說到這里,他笑了起來。

「先不說案件,就問一下我們在場的人,尤其男性同胞。你可以讓自己的女性朋友在十五分鐘內做完一次愛,其中包括一步一步的逼進受害者進入洗手間,然後撕衣進行強、暴。而那女人又在激烈的反抗。」

他的話一說完頓時再次引起在場人的喧嘩。包括曖昧的笑聲以及漸漸嶄露的疑惑。而我啞口無言,漸漸感覺自己變得孤單力薄。我的手漸漸滲出冷汗,開始微顫。

方和繼續對我乘勝追擊︰「由此可見我當事人未對你進行強、暴。反之是你欲對我當事人進行性騷擾,陷害我當事人。」

「法官,我反對。沒有證據的指控,是無理的。」Charlie馬上站出反對。

可是在場的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目光含著鄙夷的態度看著我。像一根根沾有毒的針狠狠的刺向我身上。毫無疑問,這第一場官司我敗下了陣。沒想到一直處于優勢的我,一下子被這第一場官司扭轉了局面。

「肅靜肅靜。」法官敲了幾下槌,然後說道,「本案休庭,下周繼續。」

我被Anderson擁著走出法庭,擋去了所有人對我投來探究的目光。如果可以,他還想捂上我的耳朵擋去那些流言蜚語。可惜耳朵是向外開著的,那些好的壞的話語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

「真的,假的?真麼會有這種人。尹安臣太冤枉了。」

「真惡心,自己有老公了,還倒貼別人的老公。」

「事情還沒判定,再等等下結論。」

「什麼假的,真的?都是在炒作。」

……

走到外廳時,我和Anderson與尹安臣和與他站在一起的林雅君不期而遇。我們四人,目光相對。僵持了很久,直到場外的記者突然蜂擁而至的闖進來,把我們的目光都收了回來。他們一听到我們官司結束的消息,就馬上闖進了外廳,連一直留守在門外的保安都攔不住。

Anderson身邊的保鏢一看這架勢,馬上出現在我們身邊,護送著我們離開。在坐上車時,我看見尹安臣被一群記者簇擁著,還和往常一樣掛著完美迷人的笑容,從容不迫的回答著記者提來的問題。他應該高興,他贏了。我這樣想著。

他的目光突然轉向我,隔著車窗,蜂擁著車子的一群記者,我看出他眼底的冷冽。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這是對我的挑釁。而我不甘示弱的看著他,盯著他,車子開走。

回到別墅,一連好幾天我一直呆在自己的臥室里。Anderson,Allen過來找我我都沒理,仿佛要把自己與外面的世界隔絕一般。安靜的房間里,只有牆上的時鐘在「滴答滴答」緩慢而沉重的走著。我坐在床頭一動也不動,目光呆滯,腦袋又空空的。直到床頭櫃上的手機發出強烈的震動聲。這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的反應是掛斷,但不知為何還是按了接听。

「是我,林雅君。」還未等我問話,那里面就傳來這一聲話語。

寧靜的星巴克像此刻的傍晚,天空正在棲息,太陽漸漸沉入海底,即將沉眠。播放著雨的印記,沉靜的音樂里帶著夏日的氣息,雨的哀傷。像是在對快離去的盛夏在做告別。

林雅君坐在靠在角落里的那個位置。她一手拿著咖啡杯,另一只手拖著自己漸漸的下巴。目光迷離的看著窗外的落日。她的側臉在光輝中顯得很精致,宛如在畫里的少女。她看見我對我微微一笑,仿佛這幾日從未有過那些紛擾的事端。

我剛坐下,她就對我說道︰「還記得這里嗎?」

我看著她,不語。

她一笑,繼續說道︰「五年前,你就坐在我現在坐的位置上。當時你態度很強勢的告訴我,讓我離尹安臣遠點,哪怕看他一眼也決不允許。」

「你想說什麼?」我很不耐煩的說道。永遠討厭她這種說話的樣子,和尹安臣一個樣。不對,是上流社會的人都是一樣的,都喜歡拐彎抹角。

「現在我坐的位置,要說的話就是當時你所表達的。請你離尹安臣遠一點。」她美麗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目光直視的看著我,語氣堅硬。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我一笑,反問道。

「我這是為你好,不要再把自己的名聲弄得這麼狼狽不堪,逼急了人家,只會害了你自己。我只希望你能好自為之。」

「呵,看來你真把尹安臣當成自己的寶了。甚至連做假供,假視頻也願意。」我毫不避諱的直接把那些暗藏的秘密放到台面上。那段視頻,Anderson就在幾天前拿到,里面林雅君確實來到過現場,一切都是真的。可是他們居然把尹安臣進出洗手間的時間縮短了。

她沒直接回道,反而開始恭維我︰「你也不簡單,和向庭聯手做假照,更是污蔑阿曉強、暴你。」

「你當時就在門外,為什麼不闖進來?也就沒有我污蔑他這麼一回事兒了。或者,當時你在門外就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你就不敢開門,害怕面對里面的一切。所以你要忍,一定要在尹安臣面前維持你完美妻子的形象。可也就如此,讓我有機可趁,潑他一身墨水。」我一字一句的說中她的心思,看著她漸漸瓦解的笑容,心底很是開心。

「即便如此,又怎麼樣?你現在名聲都這麼差了,別再把自己逼進死胡同里。既然有了AndersonWesley就不要再纏著阿曉。都有丈夫的人了,怎麼就還不懂得避諱呢?」她口氣溫和的說出這些話,好似在善意的勸解我。

我冷笑了一聲,說︰「林雅君,不是我纏著尹安臣,而是尹安臣不肯放過我。如果他肯向我妥協,我和他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事。請你先好好了解事情的情況再對我放話,好嗎?」然後我起身便要離開,不想再和這種虛偽的女人繼續講話。

「如果真是這樣,我會勸他。至于你,我最後說一句,離我,離我的女兒,離阿曉,離我們一家遠一點。」她在我身後大聲的說道。

我本存有理智一下子被她這句話所打散。什麼叫你,叫你的女兒,叫你們一家。我曾也會有個家,也是兩個孩子母親,就因為你們這些人,我的孩子沒有了,沒有一個完整的家。而他們居然還沒遭到報應,還有一個家。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笑得異常燦爛的對一直掛著虛偽笑容的林雅君說道︰「你知道嗎,我和尹安臣在四年前就登記結婚了。我現在之所以不肯放過他,就是因為他死都不肯跟我離婚。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去看一下他的保險櫃,那里面絕對有我和他的結婚證。」

對林雅君來說,這個真相毫無疑問成了她晴天霹靂的打擊。那一剎那,她一直掛著的笑容漸漸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慘白與悲傷。看著在我面前敗下陣的她,我甜甜的對她一笑,然後瀟灑得轉過身往門口走去。身後傳來一陣杯子破碎的聲音。

走出門,灰暗的天空正在被黑夜慢慢啄食。街邊上的路燈開始為行人照亮前方迷蒙的光景。各種樓房里也已打開了燈光。在黑夜中,那一簇簇燈光像燃燒的火苗,讓A市燈火通明。晚上繁鬧的景象猶如在白天一樣,黑夜也阻擋不了人們的夜生活。而我看著這一切繁華的城市,有的卻是疲憊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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