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光 第十五回

作者 ︰ 霜墓潸

燈光如晝的禮堂里坐滿了客人,他們悠閑的坐在位子上與他人閑聊。年輕人都站在大廳周圍等待著新郎與新娘的第一支舞,由他們帶領未婚的男女的舞蹈。可是,時間過了許久都沒看見新郎新娘出來。

我坐位子上吃著尹安臣不斷夾來的食物,漸漸也感覺到不對勁。坐在這里這麼久了,怎麼都沒見頁頁出來。我看到聞雁神色不對的從旁門出來,她找到傅穎,在她耳畔不知說了什麼。傅穎神色也有點難看,但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她很從容的向我和尹安臣走來。

她在尹安臣耳畔說道︰「阿曉,你去和頁頁跳第一支舞。」

可她話剛說完,場內的人突然嘩然。記者也拿起手中的照相機拍下此時的畫面。只見夏林挽著頁頁來到大廳中央。音樂響起,他們就像一對新婚夫婦擺好姿勢,翩翩起舞。整個大廳的燈光只照到他們身上,唯美的畫面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可是看到這樣的畫面,我有的只是擔心。我看了一眼傅穎。她面上還是沒有任何波動,可是她眼里已是一片深潭。

由于他們完美的配合,氣氛一下子被帶動。第一支舞結束後,一旁的年輕男女也一對對的跳起舞。熱鬧的場面,仿佛令在場的人都忘記了剛才的詫異。我對尹安臣交代了一下,便出去找跳完舞就消失了的頁頁。最後我在二樓的陽台上的找到了她。

她身穿著紅色長裙禮服,瘦弱的背影藏于黑暗中。仍由外面冰冷的風肆意吹凍她淡薄的身子。我慢慢的走到她身邊,陪著她看著外面漆黑的世界。

「阿黎,怎麼辦,這輩子我都不會快樂了。」頁頁突然對我說道。聲音清冷的猶如此時吹動的風。無奈,悲傷,痛恨夾著她,令她疲憊不堪。

我看見她美麗的臉上流下一行行淚水,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抱住她,嘆了一口氣,說道︰「一切都會過去的。」

她搖搖頭,說︰「如果說我還沒踏入禮堂之前已是身心俱疲,那麼現在,我的身體已是千穿百孔了。阿黎,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他有別人了,別人了。」講到最後,她抱著我,像個被父母拋棄的小女孩一樣,大哭了起來。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靜靜听著她發泄的哭聲。我明白她,也了解她此時的心情。可我也知道,只要這個痛跨過去了,她和他的未來都會好的。漸漸的她哭不出來了,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仍由我抱著。

「頁頁,我能了解你的痛苦,因為我曾經也經歷過。你就把這段感情當做一次兒時的夢。夢醒了,我們還得繼續生活。」

「我知道。只是這段夢毒害的我太深,恐怕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了。」

「那就把愛給你此時相伴一生的人吧。一個人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是不容易的,我們應該要珍惜。」

她听到我的話,突然笑了起來。她離開我的懷抱,臉上掛著不屑一顧的表情,說︰「可惜那人不是我的良人,與他,我亦不是。就像今天他為我戴上戒指時,所說的話一樣,我們這輩子注定要折磨死對方了。就像你和阿曉。」

她突然提到我和尹安臣,一下子把我想勸她的話咽回肚里。現在我和尹安臣相處模式是虛偽,假心,假意,甚至這些詞都不足以形容。以至于這種令我都壓抑的關系,想都不想提。

「對不起。」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很歉意的說道。

我搖了搖頭,苦笑著說︰「我和他現在本來就是這樣。其實,我和他都知道,可是誰都不願說出口,就想等到機會折磨對方。現在你只是把問題白面化而已。」

她看著我許久,突然笑了一聲,說︰「為什麼我們兩人總是這麼相似呢?以前是,現在也是。」

「或許這就是我們能做這麼久的原因吧。相同經歷總能把我們的命運聯系在一起。」

我和頁頁在那里呆了許久,直到一位服務員上來催頁頁下樓。在走進大廳時,她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神色有點凝重的對我說道︰「阿黎,你要小心王優懿。他不是好人。」

我本想問她是不是知道那人有什麼動作,可是她好像刻意要回避我的問話一樣,不等我怎樣反應就走了出去。我來到大廳,一眼就看到尹安臣搭著一個很美的女孩在跳舞。他們完美的樣子也引來眾人的圍觀。旁邊的閃光燈對他們一閃一閃。不知是不是燈光閃得厲害的緣故,我的眼楮開始刺痛。

「阿黎,你沒事兒吧?」傅穎突然出現在我身邊,看見我眼楮不舒服的閉著,她關心的問道。

「尹阿姨,我還好,沒事。」我搖搖頭,說。

「那就好。馬上就可以離開了,千萬不要再出什麼差錯。」

她的話,頓時令我驚醒。我呆呆的看著她,求證的話一時沒說出。

「是的,我飛機票都已經給你和芳容買好了。下個星期,你們就可以去澳大利亞了。」傅穎看到我驚愣的表情,笑著說道。

「謝謝你,尹阿姨。」現在我只能用這麼普通的兩字感謝她。一想到我的自由之日離我不遠,我心底止不住的開心。可是,我心底一直沒有消散恨意呢?

今天這場婚宴直到結束,在場的人都沒有再後半場等到新郎出現。只有新娘一個人壓住場面,自己一人敬酒給在場的每個人。我本要上去幫她接酒時,頁頁對搖搖頭示意我不要插手。然而在荒唐的一個人的婚禮之後,傅穎用另一個喜悅的消息覆蓋了它。

她站在舞台中央,猶如一個控制著金錢與權力世界的女神,笑容滿面的對在場的每個人宣布道︰「歡迎大家參加這次我佷女傅頁頁與王氏集團的王優懿的婚禮。但今天也算是雙喜臨門的一天。因為今天除了是一場婚禮外,也是我兒子尹安臣與盛世集團的大小姐林雅君的訂婚宴。」

在她話音剛一落下,場內的人馬上鼓起了掌聲,為眼前這一對金童玉女送上祝福。記者也紛紛涌上,一點都不錯過機會采訪他們婚期境況。都想得到第一手資料,好發在自己雜志封面上作為頭版頭條。尹安臣擁著林雅君,他們都掛著笑容,從容的面對周圍人的祝福以及記者的拍攝和采訪。

在這越來越熱鬧的禮堂,我感覺自己處于另一個時空。那里很安靜,靜的很空白。心底也平靜的只听見我體內心髒跳動的聲音。頁頁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她輕聲的安慰我,想把我帶出禮堂。可是我拒絕了。

我獨自離開了這里。在走出大門時,我還是忍不住轉過頭看看里面那一對被人群包圍住的人。也就這樣我與尹安臣的目光對上。他臉上似笑非笑,目光深邃的看著我。在對視中我失了氣場,有點狼狽的快步離開了令我窒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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